第二十七章 不請自入
祝九郎皺起眉頭,打斷那人接下去的話,“成湘,夠了!那是我救命恩人!”
徐成湘撇撇嘴,“行了行了,知道那是你救命恩人,可眼睛都能瞧出來的事情,還不讓說麽……”
他望著祝九郎手裏正在做的活計,看了看,目光又轉到竹園角落裏的石磨上,忽的笑道:“我還道你忽然讓我弄來石磨是為了什麽,原是為了答謝你的救命恩人啊……九郎,不是我說你,你對你這救命恩人,可是夠用心的……”
祝九郎淡淡看他一眼,“若你太閑,不妨屋裏那些刀槍弓箭擦一遍,再將水缸灌滿,將院子用水衝一遍。”
徐成湘身子抖了抖,咂舌道:“是我多言,是我多言,罷了,你不愛聽,我便不說了,我這就去挑水,這就去挑水……”
直到徐成湘的身影開始忙碌起來,祝九郎才重新拾起了方才做的手工活兒。
一塊木頭,隱約能看出來是要雕刻一個人的形狀。
與常規的雕刻方式不同,祝九郎將木頭的大致輪廓雕出來之後,便開始在這塊木頭的五官上下功夫。
一張薄而圓潤的唇,慢慢在木頭上顯示出來。
祝九郎似是用了心,卻又似根本沒察覺自己在做些什麽,直到徐成湘走過來,隨意看了一眼,“你這雕的啥玩意?”
“沒什麽。”祝九郎搖搖頭,將木頭翻了個麵,一臉不許人窺伺的防備。
徐成湘撓撓腦袋,“活兒我幹完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該去鎮上了吧?兄弟還等著呢。”
祝九郎沒搭話,握著木頭進了屋,再出來時,已換了一身衣裳。
玄青色的長袍,黑色的皂靴,依舊是簡單利落的裝束,卻將他人襯托的氣質冷鬱,漠不可攀。
徐成湘瞧著他的裝束,咧開嘴巴笑了笑,“你穿上這身衣服可夠精神的。嘿,上回縣令夫人看見你時,眼睛都直了,從你進門到出門,眼珠子就差沒粘在你身上。哈哈……”
祝九郎素來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徐成湘自己笑了一會兒,掩飾尷尬似的咳了幾下,開始道:“這次的案子可很有些棘手,欸,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你說這不起眼的一個荒僻縣城,來這兒當一個捕頭怎麽這麽麻煩?天天這麽多令人頭大的案子,我真後悔當初來這兒……”
“越是小的地方,才越會臥虎藏龍。”祝九郎淡淡道,“莫多言,趕路吧。”
“欸,好……”徐成湘忙不迭地點頭。
他也奇怪,縣城與河東村相隔五六裏路,祝九郎放著縣裏提供的現成屋舍不住,偏偏跑到這沒甚特別的河東村來,著實讓人費解。
不過,如祝九郎這般傳奇的人,想法怎麽可能和他這樣的普通人一樣?
傳奇若是沒有點古怪不類常人的想法,那就是普通的傳奇,而祝九郎麽……就該有些異於旁人的舉動。
不然,哪兒對得起他神話一般的傳奇?
徐成湘嘿嘿一笑,快步追上祝九郎,“等等我,等等我!”
……
……
佟盛荷與祝九郎約定好次日晌午來拿蕎麥,祝九郎給她帶一些糧食,作為補償,佟盛荷會幫祝九郎做飯。
到了晌午,佟盛荷空著肚子左等右等,一直到了未時,也沒見祝九郎的身影。
佟盛荷去灶房熱了兩個饃饃吃下,想她為了下晝磨蕎麥麵的事情,推了和月牙一起去活計的約定,這會兒祝九郎爽約,她無事可做,幹脆背著半麻袋蕎麥,往西邊山腳下祝九郎的竹園去了。
祝九郎的竹園一如昨日那般安靜,隻是屋內屋外都無人。
佟盛荷喊了幾聲,不見有人來。這會兒,卻又發現門未上閂,輕輕一推,那門便開了。
佟盛荷四下瞧瞧,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昨日她隻在屋外坐了一會兒,打量的粗略,還未曾進過祝九郎的屋裏看。
雖說主人不在,不請自入是為失禮,但……就站在門前看看,不進去,便不會太過分了吧?
佟盛荷兩手緊緊地扒著門框,伸長了脖子往祝九郎的裏屋裏瞧。
竹屋裏其實並沒什麽特別的擺設,入眼一片青青,一股清雅的竹香縈繞鼻尖,屋裏所能看到的一切,幾乎都是竹子做的。
想起昨日在祝九郎手裏看到的那個半成品的小椅子,不難猜出,這屋子裏所擺放的家具用品,全然出自祝九郎之手。
這人的手真巧啊……
英俊帥氣 老實心軟的手藝男。
這是佟盛荷對祝九郎的評斷。
再仔細打量一番牆麵,佟盛荷便發現什麽不對。
按理說這樣的竹屋裏,合該與這樣清雅風格相匹配的,當是筆墨紙硯、書畫詩詞,but……
這竹屋的四麵牆上,幾乎都是看著便覺沉重的弓箭武器。
門正對麵的牆上,是一張足有一人高的長弓,隔著數米遠,都能感覺到箭弦的厚重與銳利。
一旁的箭筒裏,數支箭矢,而其中有一支箭矢極為獨特,那支箭的箭羽,是黑色的,而那光華流暢的箭身,流轉著黑金般的光度,就算並不知曉箭身是什麽做的,卻也定然能猜到,這支箭矢,不是普通之物。
佟盛荷對那支箭矢大感興趣,恨不得將自己變成彈簧,湊近那支箭矢好好瞧一瞧。
隻是她身子畢竟不是彈簧做的,佟盛荷整個人扒在門框上,幾乎與地麵成了三十度角,可還是看不清那支箭矢的奇特處。
腳底一滑,“哎喲——”
一隻大手極快地穿過佟盛荷的腰腹,掌心托在她的鎖骨之處,將她撈起來。
佟盛荷站起來時腦袋暈乎乎的,幾乎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一遭事。
直到瞧見身後祝九郎微微泛黑的臉,眨了眨眼睛,幹笑著問道:“哈哈……你回來啦!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站在這門前之時。”祝九郎淡淡說。
“嗯?”佟盛荷無語看著他,有些氣悶,“你回來了不說一聲,不把我請進屋裏去坐坐,看我耍猴似的往你屋裏瞅,有意思麽?”
祝九郎沉默地盯著她,好一會兒,先抬腿邁進屋裏,搖搖頭,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