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去家裏看看(下)
祝九郎被看的莫名其妙,還以為佟盛荷又冒出了什麽壞主意。
若隻有佟燦秋一人,祝九郎恐怕就會拒絕了他想去看家裏的想法,但,佟大富還在這兒,祝九郎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佟大富看上去,應當是這家裏為數不多會關心盛荷的人了,那份真情實意,並非虛假。
帶佟大富和佟燦秋到了竹園,來參觀的兩人卻意興闌珊,看起來,對祝九郎的家裏並沒有什麽興趣。
想起剛來河東村時,還是佟立冬帶自己找的房子,這許多日子不見,佟立冬竟然還沒出現。
“大哥的腿傷還沒好麽?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來看我?”佟盛荷隨口問道。
佟大富聽了這話,臉色一僵,沉著臉罵道:“那小子離家出走了,哼,翅膀硬了,隨他去!”
“離家出走!?”
佟盛荷心裏的下一句話便是,怎麽可能!?
以佟立冬的性子,怎麽可能撇下一大家子人和一個需要照顧的妹妹不管,離家出走呢?
他那般溫和的性子,僅從一些細節便能看出他對這個家的強烈責任感來,怎麽可能輕易離開?
佟大富卻不想解釋過多,手一揮,“不提也罷!哼,他身上沒帶多少錢,估計再撐個一月半月,自然回來了!”
好蹊蹺的一件事……
佟立冬不會貿然離開的,這是佟盛荷心裏的結論。
這時,佟燦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著祝九郎進了竹屋內,大抵是不小心看到了床榻上的單人被褥,佟燦秋奇道:“姐夫,你晚上不在這裏睡覺麽?”
佟大富聽到聲音也跟進去,看到床榻上隻有佟盛荷一人的被褥,皺眉道:“怎麽回事?”
兩人離開家之前怎麽也沒想到再回來會帶上佟大富和佟燦秋,還讓這兩人來了一場細致的參觀。
突然被問床榻之事,祝九郎不顯慌忙,淡淡道:“盛荷現在懷著身孕,自己一人睡在樓下姣好,免得我在她身邊,擠壓到她便會傷了她。”
“也對……盛荷,也有四個多月的身子了吧,如今卻不顯懷呢……你平日要多吃些好的,多補補才行,這身上都沒幾兩肉,太瘦了……”佟大富有點心疼地叮囑。
許久不曾聽有人在她耳旁嘮叨,說她瘦,這些話對佟盛荷來說還真有些受用。
這樣子的關心與囑咐,和眼裏星星點點的疼愛,不是能造假出來的,佟盛荷的心窩像是被什麽輕輕戳了一下,應了一聲,點頭答應。
又在園裏消磨了一會兒,天色漸晚。
左等右等,都不見傳說中的佟老太殺來,佟盛荷備足的精神都有些委頓了。
而佟燦秋和佟大富也絲毫不知佟老太那邊出了什麽事兒,在河東村呆了快三個時辰,再等下去天都黑了,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佟大富幹脆要折身回家,“罷了,今兒看樣子,你奶是不會來了。”
他估摸著,這老太太大抵是路上良心發現,覺得給親孫女配這樣的婚事實在缺德,所以……
他一廂情願的看法在佟盛荷看來,卻是無比可笑的。
佟家那些鑽了錢眼子的人,早就被利欲熏心,就算看人也附帶著一層利益幾何的考量。
路上碰上什麽事兒會讓他們不來呢?
除非,是遇見了能給他們更多利益的一方。
佟燦秋心中不安穩,總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麽事兒,幹脆道:“爹,時候也不早了,讓姐和姐夫早點休息吧。咱們也該走了,娘還在村口等著咱們呢……”
“對,你娘還在村口哩……”佟大富沒有反對,拾起隨身帶的包袱,將帶給佟盛荷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這是你愛吃的地瓜幹,還有兩包豆子,是我和你娘省出來的,還有點雜糧……”
佟大富和佟立冬每次來時一樣,將東西一樣樣整齊擺放在灶台上,拿完從家裏帶的這些東西,佟大富抹了一把懷裏,手裏多了一把銅錢,“拿著,買點肉蛋之類的,你現在是雙身子,吃不得苦,平日的飯食得有營養……”
他說這話時,有意多看了祝九郎一眼。
佟盛荷真真有些做女兒被照顧的感覺了,那錢塞進她手裏,她下意識地推出去,“不用了,我手裏有錢,何況九郎也舍得為我花錢,平日吃穿用度我都不用愁,你放心吧……”
從佟大富見到佟盛荷,還沒聽佟盛荷管自己叫過一聲爹,他知道自己對不住閨女,辜負了原配的期望,沒照顧好閨女……
他什麽話也沒說,卻說什麽都不肯將那把銅錢拿回來。
臨出門的時候,佟大富拍了拍祝九郎的肩膀,“盛荷她從小就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她飯吃的不多,也很能過清苦的日子……但如今她懷了孩子,你對她好一點。不要打她,不要罵她,要是有了爭執,你多讓讓她……要是真有你不要她的那天,把她送回來,我既然能生她,就一定能養她……”
佟大富果真動了真情,祝九郎沉默地點頭答應,態度極佳,可依舊沒止住佟大富眼裏的淚。
“走了!”佟大富拾起空包袱,發狠似的快走幾步,很快就消失在竹園之外的小徑。
佟燦秋在其身後,似乎是有些話想對祝九郎說。
“有什麽話,衙門上見了再說不遲。”祝九郎淡淡道。
這話幾乎是給佟燦秋吃了一記定心丸,他心裏都快樂開了花,頻頻點著頭附和道:“姐夫說的是,姐夫說的是!咱們來日方長嘛,姐夫,那你們在家歇著,我就不打擾了……”
佟燦秋得償所願,跟祝九郎攀上了親戚,這會兒背影都能能看出他的歡喜來。
佟盛荷卻對這一切十分乏味,隻有些淡淡的失神。
祝九郎瞧著她怔忪的樣子,想方才佟大富說的那些抹,默然間有些心疼。
她表麵的輕浮頑劣,不過是支撐起來免防被人嘲弄的武器罷了。
佟盛荷,著實是個外冷內熱又口是心非的女人,她說著多不需要的照顧,恰是她所希望得到的。
對於自己忽然滲悟出的道理,祝九郎猛然間覺得自己又多了解了佟盛荷一些。
可她依舊是個謎,是個讓人難以摸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