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禁足
青黛走進榮禧堂正屋,就聞到了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她走到榻邊坐下,看著朱嬤嬤幫老夫人按頭,輕聲問道:「祖母昨夜又沒睡好?」
朱嬤嬤點點頭「嗯,腿剛剛才好些,偏頭疼又犯了,統共就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黛丫頭,可是有事?」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努力想讓自己顯得有精神些,可是渾濁倦怠的目光,病態憔悴的臉色泄露她如今身體狀況。
上回因為父親的事祖母急病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此時再把這事說出來,祖母她老人家定要生氣,萬一有個好歹,那就得不償失了。
青黛不忍再拿旁的事徒增老人家的煩惱,笑著搖頭道:「無事,就是來看看您身子如何了。既然您昨夜沒睡好,那孫女就不打擾了。您老先歇著,等下晌我再過來。」
出了榮禧堂,青黛嘆了口氣,喚了身邊的桃huā「回去把那隻剔紅櫸小木箱拿出來。」
「您平日里可寶貝那箱子了,今兒怎麼想起來要拿出來?」青黛斜也了一眼桃huā「理理東西,看看你家姑娘家底有多少,
免得有一日逃命太過倉惶。」桃huā臉色一變,低聲問說:「莫不是因為剛剛二姑娘說的事?姑娘,您剛剛沒跟老夫人說說?」「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想拿這些事煩她,萬一病情加重罷了,這事若是真的,爹十有八九動了心思,我還是早做打算,免得臨到最後把自己弄得措手不及。」
兩人回了春意院,青黛讓桃huā把盛著現銀和銀票的小盒子拿出來點算。
杏huā從外面回來,就看見桌子上擺的白huāhuā的銀子,笑著問:「這不是年不是節的,又有什麼好事,姑娘要封紅包賞銀子啊?」
「想什麼美事呢?!」桃huā瞥了杏huā一眼,又低頭算賬。
「杏huā,你過來。」青黛從盒子里拿出兩張銀票遞給杏huā「這五十兩銀票你拿著,我給你兩日,你在這附近尋處合適的住所,租上一個月。」杏huā接過銀票,嚇了一跳「姑娘,你這是要作甚?」桃huā將頭前從青蓮那裡聽來的話告訴了杏huā。
杏huā瞪著眼睛氣憤道:「定是二姑娘使壞。」「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父親那裡我是不指望了,但我不會坐以待斃,眼看著火坑就往裡還往裡跳。」青黛幫著桃huā把桌上的散碎銀子裝進荷包里「另外再那些散碎銀子,去鐵匠鋪打兩副鉤爪,再買些麻繩和平日里你們穿的布衣裳。下晌你就出府去,打聽打聽哪裡有合適的地方。你住的地方人多嘴雜,記得事情做得隱秘點,別讓旁人瞧出端倪。」
杏huā將銀票收在腰間的荷包里「姑娘,您放心。」
青黛又拿了個裝好的荷包推到桃huā面前「桃huā,咱們留下二十兩,剩下的銀子你拿去打點一下。前些日子我在院子里轉了轉,看看也就huā園后角門那邊經常無人照看,出去從夾道能繞到蘅蕪居,那邊現下無人居住,再往西有huā廊,旁邊的院牆外便是巷子。」
兩個丫鬟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杏huā先醒過神「姑娘,你幾時就把路探好了?」
青黛瞄了眼目光灼灼的兩個丫鬟,撇嘴道:「上回齊王府來說親的時候,我就沒事在園子里轉悠探探路,兩手準備好了,趕緊各忙各的去。」
果不其然,過了兩日,方紀來府上拜見上官鴻。青黛聽罷沒吭聲,一直等著杏huā的消息,到了下晌,杏huā回來了,青黛的臉上這才有了些許笑容。
用過晚膳,青黛被上官鴻和小馮氏請到了集雅居。
小馮氏跟青黛說了會兒閑話,上官鴻才進入正題「今日方家少爺過來府上,爹瞧著人挺精神,言談舉止倒是頗具大家風範。」
青黛端著茶碗輕抿了一口,老神在在地坐著不應聲。
上官鴻輕捋了捋下頜續起的三寸短須,繼續說:「傳言也有不實之處,為父倒覺得此人不錯。」「是嗎?」從她坐到這裡起,聽到上官鴻說的第一句話,青黛已經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朝堂上的事我不甚了了,但也知內里關係錯綜複雜。父親這次罷官難復,背後定還有其他原因。若是能用一樁姻緣換回官位,那父親這麼多年在能吏的名聲便蕩然無存,今後落得個賣女求榮的名頭。父親還想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即使今日能立,那日後怕還會有旁人詬病?」雖然上官鴻也覺青黛這話在理,但今日方家提出的條件著實讓人動心。他終是抵不住那點誘惑,咬牙道:「這些事我自會考慮,再者,我親眼見過方紀兩次,人無完人,有些許小毛病也可原宥,不必斤斤計較。今兒尋你來就是告訴你,爹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不方家便會請媒人來下定。,
「小毛病?斤斤計較?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成日里huā天酒地,去書局還滿身的脂粉味,這樣的人還算不錯,那女兒還真是無話可說。」青黛放下茶碗,看向上官鴻「我不會答應!」
一旁小馮氏插口道:「三姑娘,怎麼能跟老爺如此說話?老爺也是為你打算,這方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方少爺又是嫡系的長子,這樣的好的人家打著燈籠都難找」…
青黛睨了眼小馮氏,笑了笑「母親此言詫異!我是嫁人,不是嫁身家地位。難道母親當年也是看中了父親的家世地位才要嫁給父親的?」小馮氏臉色尷尬「怎麼會?我是仰慕老爺的人品才學。」
「既然母親都如是說了,何必來強求青黛。」青黛的目光掠過上官鴻和小馮氏,嘲諷似地勾勾唇角「二姐前兒回來時特地跑去告訴我那日在書局我碰上的人是方家少爺。母親可知我當時見到的方家少爺是何做派?與爹說得分明就是兩人。這般偽善之人,青黛不屑嫁之。」回想起那日去柳芳衚衕的際遇,上官鴻心中憋氣。聽著青黛話里話外貶低方紀,他憤懣道:「稱還惦記著世子?成國公府瞧不上咱們家,國公爺當著我的面說不會答應你跟郁子都的親事。你莫再想攀高枝子!」「我從來都沒想過攀高枝!」上官鴻最後一句話讓青黛很生氣,心底積鬱了多年的怒氣這會兒一股腦地都發泄出來,就算高枝來就我,我也沒動這個心思。
「自幼您待我像個陌生人,我病的時候您可曾主動問過我一句還有五歲那年我差點丟了性命,一個人呆在冰窖似的屋子裡,那時候您在哪裡?這會兒您官位不保,倒要想起女兒的好處來了?」青黛這般激烈的反應讓上官鴻和小馮氏都愣住了。一個心中有愧,一個心中有鬼兩人靜默了半晌氣氛變得異常尷尬。
小馮氏斂了心緒,先開口打圓場「三姑娘,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你父親若不是顧念著你,何必與你提起此事。
你也該體諒體諒老爺!」哪裡是顧念,分明是想讓自己妥協,好去堵住祖母的嘴。
「我自是體諒父親也要看在何處。」青黛站起身,略欠欠身子「還請父親也體諒體諒女兒無論如何,方紀的親事女兒不會應承的。女兒這就告辭了,不打擾父親母親休息。」青黛努力過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惜都不見效。自己之於上官鴻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的心對別的孩子是熱乎的,對自己的就是塊冰冷的石頭,青黛不想再說什麼了,祖母生著病,她不想老人家操心渣爹小后媽一看就靠不住,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去改變命運。
青黛走了,第二天,小馮氏借口最近上京不太平各府上有盜賊出沒,給春意院門上安排了兩個看門的嬤嬤另外還加派了四個雜事的丫鬟供青黛、青薇使喚。
青黛被變相禁足了,就連貼身的丫鬟出院子,身後都會多一雙眼睛。
忠毅侯府,瀾清居。
一彎明月孤零零地倒掛在夜幕之上,鋪就一片清白的輝光,寂靜庭院深處一株山茶枝葉伸展如華蓋,枝頭上皎皎無暇的山茶huā在重重的綠色之中秀靨含羞,在這無邊夜色中,佔盡月華春風。
陳玄步入院中,就看見半開的窗邊,華韶彥慵懶閑適地依坐在那裡,身上鬆鬆垮垮地披著一件月白外衫,目光落在窗邊那一片浸潤在月澤華輝的白茶huā上,眼神遊離飄忽,不知想著什麼。
「少將軍。」陳玄一多輕喚打斷了華韶彥的思緒,他抬頭看了看院中的陳玄,從窗邊下來,徑直打開門「進來吧!」
華韶彥坐回了書案前,隨手拿了一本邸報翻看「有什麼事?那檢舉之人可曾查到了?」
「還沒有,這兩日便能有消息。」陳玄看著華韶彥的臉色,賠小
心道「少將軍,還有一事末將想跟您回稟。」
華韶彥抬眼看向陳玄「說!」「前兩日上官姑娘的貼身侍婢杏huā在戴帽衚衕附近租了一處民宅。末將這兩日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方家少爺方紀去上官府拜訪了,
回去后便尋了媒人,預備去上官府提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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