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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四明人物史子由

  翌日,史彌遠入宮與趙昀密談於內殿。


  “來人,給史相賜坐,史相可用過早飯?”趙昀坐在高台,用精致湯勺喝著菜羹。


  “老臣用過了,官家不必客氣。”


  史彌遠正襟危坐於椅,然後殿中陷入靜默,史彌遠有意無意的看了高台數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昀將史彌遠的舉動盡收眼底,也不問史彌遠到底有何事,隻顧著夾菜吃飯。


  許久,趙昀飯罷,史彌遠才起身進言:“官家,老臣有一事請奏。”


  “講!”趙昀正視史彌遠,表現的頗有興趣。


  “官家,老臣該死,昨日蒙古使臣並非離去,而是去了老臣府上。”史彌遠表明罪責,占個先機。


  “無妨,你我君臣一體,蒙古使臣去尋大宋相公言事,並無不妥。”趙昀已經習慣了史彌遠強勢臨朝,也學會了忍讓,今日因,來日百倍果,隻要史彌遠這把老骨頭能承受即可。


  “官家恩寵,老臣感激不盡。”史彌遠語氣略帶哽咽。


  “嗯,史相自朕臨位以來,主持朝政,功勞卓著,朕會一直支持史相,咱們君臣的道還長著呢。”趙昀現在也是人精,先表明自己對史彌遠的大力支持,看史彌遠如何能說出反駁自己主張的話語。


  “老臣知道,老臣也一直感念天恩,正因為如此,老臣才不敢碌碌無為,每日殷勤,替官家分憂,有時也會有一兩句措辭不當的激烈話語,也望官家海涵。”史彌遠打太極的功夫的確不錯,兩句高調又把盛情推了出去,然後說道:“今日老臣就要說幾句大不敬的話,官家,自我朝南渡以來,雖然國運向好,民生富庶,但強敵在側如豺狼一般虎視眈眈,尤其是金人,驅蠻兵占我大宋河山,屠戮我大宋臣民,犯下了滔天惡行,與我大宋是勢不兩立的死敵,而今官家為何要違背祖訓與之結盟,難道官家忘了舊日之恥了嗎?”


  “哼!朕何曾敢忘先輩教導,失土之辱,但今時不同往日,種種利弊朕與史相早已說明過了,史相為何見了一趟蒙古使臣會有這麽大的改變?”趙昀就知道在史彌遠這兒會出幺蛾子,這老相公越活越膽小,處處謹小慎微,提和就是滿眼歡喜,提戰就是處處憂閉,到底是誰想守著這半壁江山,不思進取呢?

  “官家,北國之失就是前車之鑒,萬不能再相信豺狼啊!”


  “那蒙古人是什麽?任勞任怨的騾子,勤勤懇懇的老牛,任人宰割的雞鴨?史相為何還看不清今日局勢,蒙古人才是最大的禍害,任由其發展,宋朝危矣啊!請史相莫要如此短目。”趙昀不明白到底要給史彌遠解釋多少次他才會明白,如此聰明的一個人為何想不通當今的局勢呢?


  “官家隻知從大局著手,卻不看看大宋內部是什麽模樣?官家知道每年這些將士要吃多少軍糧,要拿多少軍響?官家知道上下官員小吏一年的俸祿有多少消耗嗎?說句難聽的話,大宋國庫隻是華表在外,真正有多少能用於戰事?經得起幾次大戰?”不當家不知當家苦,柴米油鹽貴,雞毛蒜皮的事情更糟心,國家也是如此,史彌遠從細微入手,知道大宋打不起大仗,熱血不能拿來當飯吃,冗兵冗費,各地貪腐,中飽私囊,無節製的印發紙幣,這些問題不解決,大宋隻不過是一個打腫臉的胖子而已。


  “史相!朕現在有十萬兵馬在西涼,你現在給朕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讓朕撤兵嗎?”


  趙昀真想說一句:你這宰相是怎麽當的,既然有這麽多的問題,為什麽不想辦法解決,每日就等著和皇帝勾心鬥角,哪有一點賢臣大國心。


  但趙昀說不出口,一方麵他受製於史彌遠,另一方麵大宋的這些問題是長年累月堆積下來的,不能全怪史彌遠一人。


  不過既為相,主一國之內政,就應該擔起這份責任,故而趙昀大聲嗬斥的質問。


  “不錯,官家應該撤兵,或者說從一開始官家就不該派兵去西夏,西夏本來就是死局,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態勢,即便這一次宋甲幫西夏人守住了,蒙古人還會卷土重來,西夏照樣會滅國!”史彌遠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生了三分強硬。


  “守得住第一次就守得住第二次,蒙古人也是人,他一個百萬人的部落為何能打敗朕萬萬民的大國?朕想不通,就要試一試。”


  “官家何故小孩脾性?老臣……”


  “史相不必多言,朕支持你這麽多次,你支持朕一次,不行嗎?

  好了!朕乏了,退下吧。”趙昀連連擺手說道。


  史彌遠隻得做搖頭歎息:“唉!官家好自為之,老臣告退。”


  同月,朝廷的運糧命又發到了京湖製置司,而製置使同樣也收到了史彌遠的書信,信隻二字:拖糧。


  繼,史嵩之第三次收到全績的催糧函,終於也是坐不住了,親赴製置司詢問此事。


  但製置司一眾官吏皆做推脫,史嵩之大怒,直接去尋製置使理論,而後製置使邀史嵩之密議,席間拿出史彌遠的書信讓史嵩之一觀。


  “唉!子由,不是本官辦事不力啊,有些事本官也是無能為力,朝廷在催,全績也在催,今日你又來催,現在你總該明白原因了吧。”製置使飲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說道。


  “製置使,你是朝廷的官員,還是史家的官員?”放眼整個京湖,也隻有史嵩之敢和製置使如此說話。


  “子由,你難道沒有收到史相的書信嗎?史相對你可是寄予了厚望啊。”製置使強忍心中怒火,不敢得罪這位祖宗。


  “收到了,但我史子由先收到的是朝廷的命令,旨意隻有一個那就是即發糧草於應理,援全帥以抗蒙古。”史嵩之表麵上十分強硬,但心中卻是做了艱難決定,他也是第一次辜負叔父的期許,站在叔父的對立麵。


  “史子由你就不怕史相心寒嗎?”


  “怕,但我更怕大宋的十萬健兒死在那荒涼的北漠,若真是如此,我史子由就是大宋的罪人,千古的罪人!請製置使速速發糧,下官願親自督糧去鄧州!”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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