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師範
三十日,趙昀召一眾要臣入宮,匯總一年政事,商量來年政務,期間改號為紹定。
紹定元年,正月初八,臨安榮王府起了一場法事,為老知府汪綱頌經祭奠,全績夫婦披麻戴孝跪於堂前,左右和尚僧人持鈹敲魚兒,陣陣梵音不絕於耳。
午時左右,全績送汪沁回內堂休息,而自己則與僧人一同用飯,期間尋了一小僧私下聊上幾句。
“和尚,某聽榮王說你是阿育王寺來的僧人?”全績活動雙腿,伸了伸懶腰。
“正是,小僧師範見過全帥。”師範為人開朗,對全績也不避名諱。
“你認識某?”全績滿臉興趣的笑問道。
“全帥威名廣傳臨安,拒外族於北境,乃當世之英豪。”師範恭維了一句。
“哈哈哈,無論真假與否,和尚這話某還是很愛聽的,某聽聞和尚來臨安也是為了俗事?”全績引話入正題。
“不錯,奸相當道,欲占我寺為墓,小僧奉方丈之命,特來臨安廣而告之。”師範侃侃而談,看似對全績沒有絲毫戒心。
“和尚就不怕某告知史相?”全績知道師範如此招搖過市是為了自保,這等佛家讖語會惹來殺身之禍,師範唯有讓百姓都知道他在此地,才能保全自身,不被有心人殘害。
“全帥說笑了,全帥是何等人物?秉家國之大義,行世道之正途,怎會與詭詐小人為伍?且史彌遠早已是眾叛親離,小僧與全帥講幾個史彌遠身旁人,全帥便知火候了。
史彌忠、史彌堅二兄弟對史彌遠多是痛心疾首,常寫信讓他辭去相位,不行弄權之事,史彌遠不聽,史彌堅一氣之下辭官歸鄉,而史彌遠也與之少有來往。
史彌遠之侄陳塤也曾寫信警告史彌遠:“痛加警悔,以回群心。早正典型,以肅權綱,大明黜陟,以飭政體。”史彌遠沒有接納他的意見。在賈貴妃入內時,他就上奏說:“乞去君側之蠱媚,以正主德,從天下之公論,以新庶政。”史彌遠召他來問:“吾甥殆好名邪?”陳塤說:“好名,孟子所不敢也,夫求士於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於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耳。”然後陳塤“力丐去,添差通判嘉興府”,拒與彌遠合作。
史彌遠的弟子黃師雍,雖師出史彌遠之門,但對於史彌遠的一意羈縻行為卻十分憤慨,進而拒絕與史彌遠來往,斷絕與史彌遠的師生關係,而且逢人貶說史彌遠,以自己有這樣的老師心感羞恥。
這隻是史彌遠身邊的親朋,更有他提攜之人對其之厭惡,更有天下士人對其之憎恨。
如此一來,小僧有什麽好怕的呢?”師範對史彌遠可算是做足了功課,從其為人處事,交友環境一一都做了細查。
“這隻是史彌遠私事,你說史彌遠強占你家寺院,可有證據?”全績撣了撣袖口土塵,隨口問道。
師範雙目一亮,雙手合十:“請全帥主持公道,小僧既來臨安府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手頭上備了史彌遠寫給方丈的書信,以及地方州府征地兌銀文書,當然小僧也可出堂為人證。”
“此事急不得,聽聞你寫了一首佛讖?”全績神情依舊沒有變化,還是平常作問。
“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純屬無奈之舉。”師範笑道。
“近日為何不發了?此事不做大肆宣傳怎麽引起官家的注意?”全績給師範提了一醒。
“明白了,那小僧近日便去城中各處走動,但佛讖上牆,留不過第二日啊。”
“這事你得去求榮王,他平素好禮佛,也愛管不平事,他不讓揭,臨安府哪個官員敢動?”全績再行指路。
“那小僧盡力一試。”
“嗯,但這兩日就別亂走動了,安心做法事吧,午後某不在,你若有什麽事可去尋我家父親。”
“是,全帥。”
繼,全績回內堂休息了片刻,換了一身綠袍官衣,頭戴長翅帽,腳踏皂靴,準備去樞密院報備。
一個時辰後,車馬落定,全績大步上階,抬頭便見樞密二字,好一個闊府高門,權力中樞。
樞密院,二府之一,宰執門庭,掌管兵籍虎符,有調兵遣將之權,與中書門下、三司並立,但大宋南渡之後,樞密院的權力相應縮水,開禧北伐後丞相兼任樞密使成了定製,故而這樞密院的一把手仍是史彌遠。
樞密院內設十二房,分是北麵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閱房、廣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雜房、支馬房、小吏房。而全績今日要去的是掌官吏任免、升降、賞罰及差官文書等事的“吏房”。
全績一入門,便有小吏迎上前來,笑盈盈的問道:“官長麵生的很,不知姓甚名誰呀?”
“全績。”
“哦,原來是全副承旨,請隨小人來。”小吏也是個通透人,對著官員升遷變動掌握的十分透徹,迎來送往極少出現失誤。
“咱們這是要去何處?”
“吏房,新官到任都要去那裏報備,今日又是開年第一工,大多數要員也會去那兒,全副承旨可一一拜見認識。”小吏回應道。
“你倒是熟絡地方呀。”
“小人在樞密院也呆了四五年了,各方門庭還是知道一些的,全副承旨威名小人也略有耳聞,日後希望全帥提點一二。”小吏是個健談之人,幾句話便搭上了關係。
“好說好說。”
繼,二人到了吏房,一入大堂便見兩位老者端坐交談。
“汝是何人?來此作甚?”薛極今歲官拜參政知事兼同知樞密院事,可謂是宰執第二人,他自然是認識全績的,但在這樞密院中他想立威誰也攔不住。
“下官全績拜見薛相。”全績拱手答道。
“今日是開年第一工,為何姍姍來遲?”薛極為政這麽多年來除了攀附史彌遠之外沒有出過什麽大錯,也算是個中庸之臣,當然能走到宰執這一步的都沒有簡單人。
“家中有事,故而耽誤了,望薛相見諒。”全績今日隻是來報備,他是新官有這個特權,哪怕是晚間來也無妨。
“哼!人人都像你這般,這朝廷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