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看他敢不敢動我
唐言希跟著周揚出了病房,目光又在他身上定了好幾十秒,嘖嘖歎了聲:“仇緒不知道你敢打他妹妹的主意吧?”
“別這麽難聽。”周揚緊蹙著眉頭,聲音壓得低沉,“我沒那個意思。”
唐言希聽著有點意外:“‘沒那個意思’是什麽意思?”
周揚的手搭在走廊欄杆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人工湖:
“我是個警察,全年都在忙,工作還危險,哪有時間談什麽戀愛。”
唐言希又更意外了:“照你這意思,打算單一輩子?”
周揚身姿高大挺拔,膚色是健康的淺蜜色,整個人顯得粗獷硬朗,身上還有種凶神惡煞的狠勁。
但這樣沉寂著一張臉看向遠方的模樣,竟也一點不顯違和。
他沉默了半晌,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沉:
“我爸也是名警察,我時候——”
他突然頓了一下,腦袋向唐言希的方向轉了一下,嘴角略噙著笑意:“你應該也有印象吧?咱們那個年代,時候寫作文,長大後要當什麽。”
唐言希目光微頓,沒有回答。
周揚便自顧自答了:“當警察,當醫生,當科學家。那時候,國家剛開始騰飛,科學家在老百姓心裏,就跟神一樣。警察和醫生,也都不差。”
“現在的孩子呢?當明星?當老板?當網管的都有,又有幾個立誌當警察的?”
這話唐言希沒有百分百認同。
時代確實變了,那些英雄的職業,確實承受了委屈。
但還有一個原因,是現在的孩子比當年的孩子視野更開闊了,思想也比那個年代更活躍發散。
在夢想的欄目上,自然就多了更多的選擇。
周揚倒也沒再抱怨什麽,頗有些感慨的樣子繼續他之前的話題:
“我爸是警察,還在世的時候,管我管得嚴。因為我是警察的孩子,我不可以犯錯。”
“後來他因公殉職了,我和我母親,生活變得一團糟。”
“當警察的,脾氣不能太好,否則鎮不住場子。但脾氣不好,又容易得罪人。”
“那些被我爸教訓過的混混流氓,在他死後,就經常跑來找我和我媽的麻煩。”
“那時候我就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老子長大了,把你們這群狗東西按在地上摩擦!”
“不過呢,”周揚著還笑了聲,“按照我老爸的法,我是良民,不能隨便揍人。”
“所以,為了能正大光明揍那群混球,我還是步了我爸的後塵。”
周揚著著,笑聲越發爽朗,像是想起什麽兒時趣事。
笑過之後,眼神逐漸平靜,像是終於從夢幻回到現實,聲音也沉了下來:“也不算步他後塵吧,畢竟我沒打算結婚生子。一個人無牽無掛,辦起公務底氣都更足。”
著,他便看了唐言希一眼。
唐言希嘖嘖歎了聲:“周隊長可真偉大。我是不是該順著你的話勸你,人家仇純妹妹這個情況,恐怕也沒法和正常人結婚生子,不是和你湊一對正好?”
周揚:“……”
唐言希又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矯情什麽啊矯情?都奔三的大老爺們了,不嫌臊的慌?”
周揚:“……”
“糙漢警隊配純潔白花,不挺好的嗎?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周揚覺得這丫頭可真會破壞氣氛的。
他醞釀半的氣氛都被她幾句話給破壞沒了!
“你要繼續矯情也行,反正我又不是月老。這邊主要有點事想拜托你。”
周揚當即站直了身子:“你。”
“仇純心髒移植手術的事,你再找主治醫師確認一下,如果確實可以做,就盡快做了。還有就是,仇緒那邊,你也幫我知會一聲。他那麽在乎妹妹,應該還是想做這個手術的。”
周揚聽得愣了好半晌,回過神便問:“那……你的條件呢?”
唐言希莞爾一笑:“你都把警察得那麽偉大了,我要再提什麽條件,不是顯得我沒有人性了?”
話是這麽,周揚卻看出來了。
這丫頭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壓根就沒打算提什麽條件。
周揚內心感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於是便端端正正地給她敬了個軍禮。
嚴嚴實實地表達了謝意。
唐言希從仇純這邊離開後,又去看了看母親。
這一次,唐母始終是癡癡呆呆的模樣,並不能認出她。
唐言希也沒什麽,同樣癡癡呆呆地,在母親身邊呆了好一會兒。
四月份的尾巴,五月份的前奏。
桃花早已謝了春紅,帝都的柳絮也放肆紛飛了大半個月。
今日陽光晴好,唐言希因孕吐而引起的糟糕心情,莫名有些轉好。
不論是仇氏兄妹,還是袁鶯鶯,亦或者是周揚。
每個饒人生,或許都經曆過命運捉弄般的疼痛。
但疼痛過後,命運又會在不經意間,降下一粒粒甜美的確幸。
讓人又覺得,這路,還可以繼續走下去。
不論是仇純和周揚,還是袁鶯鶯和於硯,未來的路,可能都不好走。
但總歸,也能向前看見美好。
唐言希無意識摸了摸腹。
想念著兒子的同時,心裏竟隱隱動了尋找第二春的念頭。
倒不是,現在,立刻,就要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而是冥冥中覺得。
將來的某一,自己也可以放下感情裏的傷,和某個疼她的人攜手,一路扶持,白頭到老。
唐言希窩進了母親懷裏,很的聲音念叨著:“像袁鶯鶯經曆了三年地獄般的折磨,現在也能開始新生活了。”
“等媽媽你精神恢複了,也一定可以,擁有全新的美好人生。”
“到時候,媽媽幫我帶子清,好不好?”
癡癡呆呆的唐母沒有反應,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唐言希也沒氣餒,起身在母親額頭輕輕一吻。
隨後,便去和袁鶯鶯匯合,一起去了江徹家。
江徹家和唐言希上次去的雷銘家離得還挺近。
那一片區域,唐言希記得,前世好像是到明年還是後年才會被改建。
而現在,一整條街道都是平房改的門麵,有些店麵看著還好些,有些隻是看一眼就覺得髒亂差。
兩人循著之前電話裏的男人給的地址找到的,是一家洗車店。
油漆剝落的招牌上寫的是“美車驛站”。
如此陽光晴好的豔陽,洗車店門口的路麵上也殘留有水漬痕跡。
除此之外,還有些輪胎之類的汽車零件,以及一輛自行車,隨意散亂在店門口。
那自行車倒在地上,被一高大男子踩在腳下。
男子看到袁鶯鶯時,整個人愣了一下,手裏的煙都扔了,隨後掐著嗓子吆喝了一聲:“喲?這不是被賣去了窯子裏的袁草草嗎?”
袁鶯鶯生在三月,父母文化水平都不高,就著“鶯飛草長”這麽個成語,給她取了個像樣的名字。
但這一片區的混混們,知道緣由後都管她叫袁草草。
袁鶯鶯在這兒土生土長的時候,被叫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時不時還能笑著應聲。
可她現在認識了於硯,認識了唐言希,這樣原本該是和她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莫名的,就對“袁草草”這個名字感到羞恥起來。
袁鶯鶯這會兒倒是拿出了真正的氣勢,先是一腳踹到那被男子踩在腳下的自行車上,後又從地上隨手撿了個修車用的大扳手。
往那自行車上猛地一敲。
那金屬碰撞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發麻。
然而,姑娘的聲音才更如金石墜地,霸道無匹:“王猩猩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吧?”
那還在她手裏晃蕩的大扳手,好像隨時能砸人腦袋上似的。
那個“王猩猩”往後退了半步,但也沒怎麽被嚇到,反倒是樂嗬嗬笑了聲:“袁草草你不是真以為我會怕你吧?你老子都被條子抓了,你還有什麽好囂張的?”
而這外麵的動靜,直接引得洗車店裏麵的人也出來了。
唐言希在外麵找了個角度往店裏看了眼。
這店裏被人毀得一塌糊塗,地上都是血色。
不過那血應該隻是嚇唬人用的雞血或狗血,也就是討債人慣用的恐嚇手段。
顏可欣倒是安然無恙,隻是白鞋上沾滿了血漬,她臉色也有些蒼白,應該是嚇得不輕。
而另外兩名男性,顯然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中年男人是鼻青臉腫擅不輕,毫不顧忌地躺在血漬裏齜牙咧嘴地喊疼;
年輕男子從外表看不出受傷,但身上布滿血色鞋印,再加上臉色慘白的樣子,恐怕也是遭了不少罪。
除此之外,包括門口那個“王猩猩”在內,討債人一共有四位。
因為外麵的動靜,又出來了兩位,隻留了一人在店內看守著江徹和顏可欣。
出來的兩人看到袁鶯鶯後,也是不懷好意地笑,聲音輕浮:
“喲!袁草草沒了嘉爺罩著,還敢這麽囂張啊?是不是想清楚了,準備從了我們項爺?”
那出來的兩人中,顯然有一個是這四饒頭頭。
袁鶯鶯的目光直接落在那人身上。
她單腳踩在那自行車上,手裏的大扳手微垂,擺得是個囂張至極的姿勢。
獨自麵向三個大男人時,也是凜然不懼:“那你不妨現在就打電話問問你們項爺,看他敢不敢動我!”
話音一落,那大扳手就指向了“王猩猩”。
女土匪氣十足地叫囂道:“來,你手機給我,我親自打電話,替你們問問項泓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