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親

  侍郎府,正上演著這樣一幕——


  “娘!我不是了要退婚嗎?你怎麽還去下聘,你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有你這麽逼迫自己親生兒子的嗎?”侍郎之子寧浩攔下了所有聘禮,十分憤怒。


  “逆子!你還好意思提退婚!”堂中響起一道怒聲,隻見侍郎寧珪雙目噴火,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過來揍人。


  “爹!我不喜歡花莫愁!你要是這麽喜歡,你自個兒去娶她!”


  寧珪撩起胳膊就要掄過去,好在被李氏給攔了下來,隨即轉身對寧浩好生勸道:“浩兒,莫愁這姑娘娘看過了,確實是好姑娘,況且你們有婚約在身,我們寧家怎麽能出爾反爾。”


  寧浩竭力嘶吼,“可我喜歡的是秦綰綰,我隻想娶她為妻!”


  聽到這句話時,寧珪當即給了寧浩一個耳刮子,氣急敗壞地道:“逆子,你是非要害死我們全家才罷休嗎?!”


  秦綰綰是誰?那可是秦相的掌上明珠,豈是他們能夠奢望的,即便秦姐瞧得上他們家,秦相也不會同意,若是讓他知道浩兒對他女兒心懷不軌,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付他,輕則丟了官位,重則恐怕得丟了性命。更何況還有一個霽王,以他的手段,不必等秦相出手,他們寧家就要倒大黴了。


  所以他更必須抓緊時間把花家的女兒娶進門,好斷了這臭子的念頭!


  寧浩被打了個耳刮子,不服氣地瞪著寧珪,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朝著門外快步走去。


  李氏看著兒子被打了一巴掌,雖然心疼得緊,但也盼著這一巴掌能打醒他。


  寧珪被氣得麵紅耳赤,對李氏吩咐道:“夫人,你替這個逆子去向花府下聘,最好快點將日子定下來,省得這逆子再給我添麻煩!”


  “妾身知道。”李氏點點頭,她早就有意將花莫愁娶進門,奈何先帝突然駕崩,這就耽擱了三個月,別出了這檔子事,就算沒有,她都有這打算。


  花府雖然比不上他們的侍郎府,但到底也是朝中的人,彼此知根知底,算起來也是門當戶對,況且花莫愁長得也清麗,性子溫順,想必是個賢惠的媳婦,對此,她已經很知足了。


  同時,破門而出的寧浩,直奔附近的酒樓,尋了個座位,氣呼呼地叫上了好幾壺烈酒。


  烈酒入口,他心中更為煩悶,花莫愁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道魔咒,想起一次便頭疼一次,他實在不明白,這花莫愁究竟有什麽魔力,能讓他爹娘非要他娶她,這人還沒進門,就鬧得他與爹娘不愉快,要是進門了,他們家還有安寧之日嗎?不行!他絕對不能娶一個禍害進門,死也不行!

  正在他愁眉苦臉時,身畔傳來了一道虛弱的咳嗽聲,他抬眼一瞧,不知何時他邊上站了一個身形纖瘦的年輕人,他穿著一襲白色的皮裘,麵色比旁人白上三分,正在一旁咳嗽,身後跟著一個書童,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他見年輕人咳得難受,好心道:“我看兄台病得不輕,要趁早去醫館看大夫才是。”


  “無妨,老毛病而已。”年輕人擺了擺手,示意書童停手,嘴角掛著無奈的笑,“這窗口有風,吹著好受些,不知道兄台可願意——”


  年輕人話還沒完,便見寧浩道:“我也是一人,兄台坐下便是。”


  “謝謝。”


  年輕茹了幾個清淡的菜,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他見對方喝下了一整壺的酒,也好心勸道:“酌無礙,大飲傷身,兄台心醉了。”


  寧浩將酒瓶放到一邊,大吐心裏的苦,“醉了更好,一醉解千愁,什麽煩心的事都沒有了,省得時時刻刻覺得鬧心。”

  “古人言,借酒消愁,愁更愁。”


  寧浩仰首再飲一口酒,目光一片氤氳,“閣下可曾娶妻?”


  年輕人搖首,自嘲道:“如我這般身子,豈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


  寧浩看了一眼他,也從他的臉色上看出了病態,不免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也像你一樣,至少不被家中父母逼著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年輕人抬了抬頭,看著寧浩,目光中含著不解,“兄台可是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會覺得不甘心。”


  提起心上人,寧浩的目光中寫滿了愛意,“你有所不知,我從第一眼看綰綰起就再也沒有辦法忘了她,可惜她是相國千金,身份尊貴,才貌雙絕,又是京城雙姝之一,而我隻是一個的侍郎之子,家裏人都覺得我配不上她,這才逼我去娶一個不愛的人,其實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配不上她,可我還年輕,還可以努力,努力地成為能配得上她的人。”


  年輕人垂下眸子,夾起素菜,放在嘴裏輕輕咀嚼,道:“原來兄台為此事而煩惱,其實大可不必。”


  “哦?”寧浩緊盯著年輕人,“難道兄台有辦法?”


  “你不妨去找女方,勸她主動退婚,這樣一來,你家人也不會再逼迫你,二來,對方也可以保全名聲,至於你的心上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總有一日你能抱得美人歸。”


  寧浩恍然大悟,被鼓勵後整個人頓時精神了起來,忙感激道:“多謝兄台提醒,我這就去找她清楚。”


  他與花莫愁隻寥寥見過兩三麵,連樣子都記不清楚了,她肯定也是不喜歡他的,也肯定會答應退婚,所以退婚之事對兩個人都好。而綰綰是很有主見的姑娘,隻要能感動她,他也一定能的得償所願。


  看著寧浩急衝衝離去,年輕人勾起的唇角弧度慢慢變大。


  倒是身邊的書童疑惑了,不明白他為何要多管閑事,“先生,你為何要幫他?”


  年輕人微微抬起手,指腹沿著酒壺口的輪廓來回摩挲,意味深長地道:“很多事情往往會朝自己預料的反方向發展,既然要來趟這趟混水,何不將這水攪得更渾濁些,隻有這樣,事情才會變得越來越有趣不是嗎?”


  花府

  李氏帶著好幾箱聘禮而來,起話來客客氣氣,不一會兒就拉著花莫愁的手,笑眯眯地看著謝氏,“汝汝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簡直跟你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顰一笑都像極了。”


  謝氏笑道:“你可別誇她,她會驕傲的。”


  花莫愁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髻上戴著碧玉杏花簪,淡淡的妝容忖得她十分清麗雅致。


  “驕傲就驕傲,花家的女兒就有驕傲的資本。”


  看李氏如此護著自己的女兒,謝氏寬了心,想必女兒以後嫁過去,有這麽個護著她的婆婆,也不會受什麽委屈。


  “今日看見汝汝,我倒是想起了你的另一個女兒,怎麽這麽多年了,還沒有回來嗎?”


  想起另一個女兒,謝氏有些心疼,頓時唉聲歎氣,“那孩子身子不好,我們將她送去玄劍宗,以前倒是每年過年能回來,可是七年前的那一次疾病複發,便很少回來了。”


  此時,花莫愁也不由垂下眸子,臉上可見黯憂傷之色,“娘,我也想妹妹了,她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好生生的氣氛頓時變得傷感,李氏才意識到自己錯了話。


  這時謝氏將花莫愁拉回到自己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汝汝不必難過,娘這就讓你爹修書一封送往玄劍宗,讓你妹妹回來參加你的婚禮。”

  當初女兒還未出生時,她還擔心這兩姐妹會打得不可開交,後來才發現是自己杞人憂了。


  李氏忙附和道:“對對對,到時候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我也想瞧瞧那丫頭現在長成什麽模樣了。”


  “妹妹自就長得好看,隨著年齡的增長,五官也長開了,想必現在的容貌更勝從前了。”她雖常年與妹妹通信,卻很少見麵,時間長了,印象中模樣都有些模糊了,但她與爹娘對妹思念之情日益漸深,早就盼著她能夠早日康複,盡早回到這個家,一家人好可以團團圓圓,不再受生離之苦。


  謝氏這一想,也感慨有好些年了,心中的擔憂更甚,若那孩子真的因病活不下了,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


  李氏沉默了下去,不敢多言,怕讓這對母女又想起傷心事,連著自己也跟著難過,那孩子自出生便沒有好生過,年紀就被疾病折磨得隻剩下一副皮包骨頭,連她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心疼,更別提她的家人了。


  “我們花家也沒幾個親戚,唯一一個姑奶奶失蹤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所以能來參加婚宴的人沒幾個。”


  “這都是事,咱們都是戶人家,酒席也沒幾桌,到時候再添再撤都不是什麽麻煩事。”


  雙方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個日子,嘮叨了許久以後,李氏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花府。


  李氏這剛出府,便碰見了尋來的兒子,見兒子急衝衝的樣子,她趕緊讓下人攔住了他,不悅道:“你又想做什麽?”


  “我……我想跟花莫愁談談親事。”寧浩自知不能將目的出來,隻好隨口編了一個。


  李氏上下打量著他,哼了一聲,談親事?自己生的兒子她還能不清楚嗎?這子八成是來攪黃親事的。


  於是,李氏直接吩咐下人,“楞著做什麽?還不把少爺給我綁回去。”


  “娘,我真的是來談親事的!”


  “那就不必了,你娘我已定好了日子,你就乖乖地等著做新郎,別淨給我整些幺蛾子。”


  這臭子是從她的肚子裏出來的,她能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嗎?想攪黃這門親事,做夢!

  寧浩被拉走時皺著眉頭,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來遲了一步。


  自李氏走後不久,花莫愁來到了書房中,將一份書信交給了花炙,並道:“麻煩父親將此信一並送給妹妹。”


  花炙看了一眼她,突然有了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悟。


  這些年來,這兩姐妹雖然身在兩地,時常有書信來往,其感情極要好,就連他這個做父親都比不上。她們兩姐妹能如此和睦相親,他這個做父親的也省心多了,至少不用像其他同僚一樣,整被後宅爭寵所煩擾。


  花莫愁在書房內坐下,突然之間問道:“妹今也十六了,父親可有中意的人家?”


  “這……”花炙噎住了,這事他還真沒考慮過,據玄劍宗是凡人修行的好去處,曆代就有羽化升仙的先例,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麽考慮的,若是看破了紅塵,決定留在玄劍宗,那他們一家子該怎麽辦?

  “所以呢,我打算借這個機會,讓妹妹下來多待些日子,陪她多看看京中繁華美景,不定能改變她的心性呢。”花莫愁點到為此,沒有挑明。


  “好主意!”花炙很快就明白了花莫愁的意思,若是讓孩子多接觸接觸山下的人,他再尋些機會介紹些京城裏身家清白才貌出色的男子,那孩子一定會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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