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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沒有結果的執念

  忽然,一道驚恐的尖叫聲在院外聲響起,言笙和殊顏停下了腳步,紛紛朝著院子外看去,同時這尖叫聲也將花不語的思緒喚了回來。


  三人快步順著原路走出院外,但原地早已不見了葉非的身影。


  此時紅霞漫,整個村子給人一種格外抑鬱沉悶的氣氛,葉非最害怕看見不幹淨的東西,這會兒更是嚇得不敢睜眼,隻敢蜷縮著身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福

  許久之後,耳邊再沒有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聲,他這才敢睜開一條縫,心翼翼地觀察自己現在的處境,在他睜開眼睛的後,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河邊一身素白的女子,那女子長發及腰,側臉的輪廓十分好看,隻是皮膚過於白皙了些,與書人口中所描述血盆大口的女鬼大為不同,這時,他也不再如初始時那般害怕了。


  阿福將正臉轉了過來,一顆淚珠從她的眼角落下,她落淚的模樣,正巧撞進了葉非的眼裏,葉非感到心一揪,莫名覺得難過。


  阿福慢慢走了過來,葉非終於看清了她完整的容貌,那是一張清秀美麗的臉,五官沒有什麽特色,但搭配在一起,卻給人一種溫婉端莊的感覺。


  阿福看著他,他也看著阿福,看著她那雙剪水秋眸中蒙的一層水霧,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副畫麵——


  破敗的房子前,一隻布滿血紋的手抓著阿福前襟,將她整個人半提著,葉非看不清那張臉,隻聽那饒聲音十分憤怒,“你想活著?那你可有想過?我也不想死,我也想活著,可你做了什麽,我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你,你卻轉身就將我賣了!”


  阿福雙手蒙著臉,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你可知我被丟進無底窟裏死得有多淒慘,不是摔得粉身碎骨,而是被一群怪物分食,就像被野獸無情地撕咬,到最後連塊骨頭都不剩下,而你呢,卻準備歡歡喜喜地嫁人,你憑什麽用我的性命來成全你,是我有眼無珠,竟瞧不出你是個徹頭徹尾的人!”


  阿福癱倒在地上,雙手用力捂著自己的耳朵,淚如雨下,一遍一遍地哀求著,“不要了……我求求你不要再了……不要了……”


  那人踹翻了她籃中準備的紙錢和祭品,嘴角含著嘲諷的笑,“人都死了,你這幅假惺惺的樣子裝給誰看?是給我?給我阿爹阿娘?還是給我那可憐的元弟?”


  “阿青,我……”阿福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那人,張開了口,卻解釋不出一個字。


  “每每上山打獵回來,我都會挑出最好的部分先送去你家,你爹娘雖看不起我家,但收東西的時候,倒是笑得像個人,我本以為你與他們不一樣,是我錯了,你是他們親生的,又怎麽可能不像他們,當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將我推了出去。”


  “你魏家欠了我一條命,不,是整整四條人命!”


  那饒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聲聲都在控訴阿福的無情無義,字字都在錐她的心。


  畫麵一轉,夜深人靜時,阿福呆呆地站在村口的樹下,望了會兒被烏雲遮住一半的月亮,然後靜靜地將白帛係在了樹枝上,踩著腳下的石頭,將自己掛了上去……

  看著樹上搖搖晃晃的人影,葉非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


  葉非失蹤後,三人回到了老婦的家裏,向她詢問阿福常出沒的地方,當聽葉非被抓走後,老婦人一驚,料想是阿福誤會了他們的來意才將人給帶走了。


  老婦人忽然想起那塊早已被抹掉了字跡的墓碑,道:“阿福…阿福的塋苑就在村後的半山腰上,去那裏或許能找到她。”


  趁色還未晚時,三人順著老婦所指的方向去找阿福的塋苑,而半山腰處建了無數個墳包,有新或有舊,阿福化作地縛靈已經有了數百年的時光,她的塋苑早已失去了本來的樣子,所以三人隻往布滿荊棘、往那些有年代的墳包找。


  為了節約時間,三人分頭行動,滿目的墳堆和陰森森的氣氛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殊顏將紫竹笛當做兵刃,劈開擋在身前的荊棘,荊棘大批量倒下時恰好遮住霖上的骷髏頭,以至於他一腳踩了下去,才發現了它的存在。


  當發現踩到異物,他才移開了腳,直接將地上的骷髏頭踢到了一邊,繼續向前走,可就在走了十來步時,她又發現了一個骷髏頭,以及更多的屍骸。


  殊顏的麵前是一處滑坡,這些屍骸正是隨著滑坡滾落到山下,這一幕讓她想起了殉葬和亂葬崗。


  他喚了一聲,將花不語叫了過來,道:“禹鬆村不該有數量如此之多的屍骸,我看上麵可能有個大規模的墓葬或是屍坑。”


  花不語仰起頭,望著高達數十米的滑坡,神色變得凝重,轉身對殊顏交代道:“我上去看看,你與言笙繼續在這裏找阿福的塋苑。”


  殊顏頷了頷首,目送著她飛上滑坡後才原路返回。


  此時,言笙也找到了一座百年老墳,墓碑上的刻字模模糊糊可以認出一個福字,魏家的祖墳就在這一片,他猜測這墳頭長滿野草的墳包十有八九就是阿福的塋苑。


  殊顏看著泛青的墓碑,上前道:“既然她不敢現身,不如在她的塚上下手,或許能將她逼出來。”


  “葉非還在她手中,真激怒了她,你就不怕她對葉非下手?”言笙立即反對他這個提議,同時轉眸看著殊顏,但願隻是他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不是殊顏真的打算借他人之手除掉葉非。


  “葉非若是死了,你就少了隱患。”


  殊顏輕蔑地看了一眼言笙,不屑道:“我若是要殺他滅口,豈會留他到今日?況且他死了,對於那些身患惡疾的人何嚐不是一種損失?”


  言笙冷笑一聲,看不出這人還有悲憫人之心。


  阿福的塋苑位於凹丘之中,兩人站在凹丘裏,褲腿已經處於了半濕的狀態,剛才殊顏雖要破壞墳墓,但真到了跟前,反倒下不了手。


  而此時,阿福撐著一把傘,就站在兩人身後,她冷冷地看著他們,同樣望著那一塊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


  兩人感覺到背後有一種滲饒目光,齊齊回頭看向身後,猛然見身後站著一人,立即做出防備的動作。

  紫竹笛與青鴻劍皆非凡品,阿福在見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客氣地道:“請你們離開這裏好嗎?”


  言笙道:“你抓走了我們的同伴,要我們怎麽離開?”


  阿福搖頭,皮膚白得嚇人,道:“我沒有傷害他,也不會傷害他,我隻想讓你們離開,隻要你們肯離開,我願意放了他,並將你們平安無恙地送出村子。”


  殊顏看見她的時候,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不由對她產生了同情,問道:“你有何心願未了?或許我們能幫你?”


  阿福慢慢地看向另一個方向,那裏有一座孤墳,準確的是一座合墓,墓碑上同樣布滿了青苔,可惜上麵的字跡被時間給磨掉了。


  比起自己的墳墓,阿福似乎更加看重那一座合墓,在她打理之下,那一座合墓雖然年代久遠,卻保持了完整,連周邊的野草也比其他地方少。


  言笙兩人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一座合墓,同時耳邊傳來了阿福悲贍聲音,“我想活著,可活下來的代價卻是萬念俱灰,噩夢纏身,我徘徊人世,為的隻是見她一麵,想親口告訴她我將這條命還給她了,希望她能原諒我,原諒我所犯下的錯。”


  “一個人再長命也不過百年,你要等的人早已是另外一個人了。”


  阿福的情緒突然高漲,抱頭痛哭,“不!她還活著!她不會死的!我相信她還活著,隻是不願意來見我,她可以殺了那麽多人,卻不屑動我一根手指頭,可我卻寧可能死在她的手上!”


  消失了!自那日之後,阿青便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村子裏過!她再也找不到她了!

  “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一定還是原來的那個人,你抱著這個執念是沒有結果的。”


  人死後,經曆輪回轉世前必先飲了忘川之水,還有誰會記得前世,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個阿福在等的人談何容易。


  阿福的執念深刻入骨,堅定著心中的信念,“不!總這麽有一的,我會等到她的,無論過多久,我都會在這裏等著她,等她告訴我她原諒我了。”


  一場山體滑坡將埋在底下的屍骨全都衝了出來,白骨累累,觸目驚心,禹鬆村的村民舉家遷移,留在村裏的都是些孤寡老人,自然無人能發現這一處堆積了無數屍骨的地方。


  若不是殊顏無意間發現,花不語也不會知道曾經的這裏發生過這般殘忍的事情,她站立在山坡上,迎風而立,在這一刻想通了前因後果,半張臉隨之埋入一片陰影中,隻有嘴唇微動,“原來如此……”


  待三人回到老婦人家中時,阿福已經將葉非還了回來,而回來後的葉非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沒有哭哭啼啼地平言笙身上,也沒有大吵大鬧,整個人就像是被嚇傻了一樣。


  殊顏垂著腦袋,盯著手中的畫像不知在想些什麽,而花不語正向言笙詢問阿福的事情,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你們是用了什麽法子讓阿福將人給還回來?”


  言笙笑眯眯道:“你猜。”

  花不語翻了白眼過去,“不拉倒!”就知道賣關子!

  葉非遲遲忘不了從阿福身上看到的回憶,與其阿福是自縊,他更覺得她被逼死的,若不是那饒咄咄相逼,阿福也不見得會尋短見。


  他可以感覺到阿福在死前的絕望和愧疚,也明白了為何她死後會化作地縛靈。


  殊顏將從阿福那裏要來的畫像交給了葉非,並道:“你會製人皮麵具,按著畫中之人做一張。”


  花不語好奇地看了一眼畫中之人,那人樣貌普通,眼角卻有一顆與某人一樣的淚痣,於是對言笙戲謔道:“我覺得那顆痣與你長得真像,該不會阿福要等人就是你吧。”


  言笙摸了摸眼角的淚痣,覺得她得太過玄乎,那畫上是個女子,怎麽可能是他的前世,更何況他也不想跟那個地縛靈有任何牽扯。


  殊顏看著他眼角的那顆痣,挑了挑眉,幽幽道:“我看也是,否者怎麽會有顆一模一樣的痣,不定阿福正是你前世欠下的風流債,這顆痣就是最好的證明。”


  言笙冷笑連連,道:“即便阿福給的畫像是一頭驢,你都對著我按頭。”


  “你的意思是你的前世是一隻牲畜?我看也像,難怪今世長得沒個人樣。”


  “那也比不過雌雄不分的怪物。”


  又來了!聽著兩人三言兩語又拌起嘴來,花不語隻覺得頭疼欲裂,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


  葉非拿到畫像後,將殊顏交代給他的事情應了下來。


  深夜時,花不語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起了身,走到屋外坐在了院子裏,聽到隔壁的房間發出了動靜,言笙立刻警覺,披上了外衣,也走到院子裏。


  他看坐在院子裏的人衣著單薄,便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道:“夜風滲人,切莫受了風寒。”


  在帶著溫度的外衣落在身上時,花不語身子一僵,心中五味陳雜。


  她扭過頭看著言笙,用近乎請求的語氣道:“言笙,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你非逼得我親手殺了你,你才肯罷休嗎?”


  若他是不再出現在她眼前,總有一,她會慢慢消化掉這段支離破碎的感情,肩負起自己身上的責任。


  “我不想去愛,也不想去恨,更不想再去承擔任何一份感情,我已經失去過了,現在不想再擁有了。”


  聞言,言笙心痛如絞,愛恨同根生,他最怕的不是她恨他,而是怕她對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選擇一笑而過,如此,他就隻能當她生命中的陌生人,一個隨時可以忘記的陌生人。


  是他自以為是,著了納蘭殊的圈套,幡然悔悟,已經是為時已晚。


  他伸出雙手,圈住了她的上半身,埋首於她項間,哀痛欲絕,“阿福過,萬念俱灰地活著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我自私地以為讓你恨我就可以活下去,全然無視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門邊站著一人看著兩人緊貼在一起,緊緊咬著微薄的嘴唇,扣在門框上的指甲隨著深入被折裂,冒出細細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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