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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調虎離山

  “阿嚏!”


  飯桌上,花不語覺得鼻腔裏一陣癢癢,打了個噴嚏,被她抱在腿上喂飯的納蘭凡扯了塊帕子遞過去,奶聲奶氣地道:“姐姐擦擦。”


  花不語揉了揉鼻子,納了悶,這屋子裏又沒有風,氣也不冷,還能受寒了不成?

  她左瞧瞧右看看,總覺得納蘭凡越來越像時候的元弟,頓時對他更是喜愛了,就像是回到過去的時光,責無旁貸照顧年幼的弟弟。


  見她滿心眼都是納蘭凡,納蘭殊皺起了眉,頗為吃味,阿姐怎麽能如此照顧別人,明明自己才是阿姐唯一的家人,為什麽總有不識相的人要介入他們之間。


  納蘭凡見他臉色極為難看,頓時嚇得不敢吃飯,花不語見他如受驚的鹿,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擺著臭臉的某人,道:“阿殊,你去夥房裏盛些湯來。”


  納蘭殊用力地將碗往桌上一放,表示自己的不滿,但不滿歸不滿,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起身,冷著臉向後廚的方向走去。


  納蘭凡吧唧嘴,飯飽之後不忘討好花不語,“姐姐,你做的菜真好吃。”


  “子,你拍馬屁拍錯人了。”


  她哪會做菜,不把廚房燒了就怪了。


  等等!不對!她看著菜桌上的三葷三素,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這菜誰做的?她的衣服又是誰洗的?院子又是誰打掃的?


  這府裏不是隻有他們三人嗎?!

  細思極恐,她抓著納蘭凡認真地問道:“告訴姐姐,你來這裏後都是由誰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納蘭凡撓了撓腦袋,隻覺得花不語好生奇怪。


  正值飯點,夜鳩回了自己府邸,第一時間就去自己的房間查看夜鴉的狀況,但剛當院子口時,便見下人來稟:“大人,屋子裏的那位不肯吃飯,的真的盡力了。”


  他朝屋裏看了一眼,然後朝下人伸出手,道:“給我吧。”


  夜鴉就藏在門後,當夜鳩進去關上門的瞬間,立即將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並冷聲道:“最後一遍,放了我!”


  脖子上傳來了劍鋒的冰冷,他麵色如常,鎮定自若地道:“吃完飯,我就將你送出京城。”


  夜鴉將劍往他的脖子上推了推,道:“看來你還是沒有聽懂我的話,我是馬上放了我!”


  夜鳩空出一隻手,抓住了劍刃,沒有絲毫情感的眸子對上了對方憤怒的目光,手掌的血一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整個屋子的氣氛變得十分僵硬,夜鴉緊蹙著眉,握劍的手鬆也不是,推也不是。


  夜鳩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痛感,依舊重複道:“吃飯。”


  夜鴉見他脾氣如此執拗,不惜用自殘的方式逼他吃飯,被迫軟下了態度。


  兩人很難得心平氣和地坐在了一起,夜鳩一言不發地將受贍手掌用繃帶纏了幾圈,夜鴉則低頭若有所思地咀嚼飯菜。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喊道:“夜鳩!”


  聞聲,夜鳩看向他。


  夜鴉咬了咬牙,道:“你不是希望我遠離京城嗎?好,隻要你幫我一個忙,我保證不再去提報仇之事。”

  其實,他知道那些話是葉非故意給自己聽的,夜鳩也是個可憐的人,可他們生逢亂世,要做的事情從來輪不到自己做主。


  花不語帶著納蘭凡在院中玩耍時,忽見納蘭殊麵色凝重,她下意識瞄了一眼他手中的信件,隻見信件的末角蓋著本家的印章,遂問道:“阿殊,你怎麽了?是不是宜州出事情了?”


  難得見他露出如此表情,她心中猜測定是出了大事。


  納蘭殊收起了信件,點頭答道:“左傾來信,是有很重要的東西交給我。”


  宜州離京城遠也不遠,以最快的速度來去也要三四時間,偏就現在是關鍵時刻,花不語知道他不放心離開,於是道:“你去吧,這裏有我看著,不會出什麽事。”


  一聽納蘭殊要離開幾日,納蘭凡瞬間開心了起來,孩子就是孩子,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納蘭殊按了按他的腦袋,調出沙啞的聲線故作凶惡地道:“屁孩,我走了你就這麽開心?”


  他寬大的手掌剛好掌住了納蘭凡的腦袋,那的五官頓時皺了一團,做出了一個快哭出來的表情。


  花不語拍了他的手,將納蘭凡護在身後,訓斥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置氣?”


  “阿姐以前總拿我當孩子看,現在才覺得我長大了。”


  “你若是一直長不大,我真要懷疑自己的教養方法是不是有問題了。”


  納蘭殊背過了身,眸中猩紅一閃而逝,嘴角勾起冷笑,可惜了……那個無知又弱的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沒了納蘭殊存在,納蘭凡就像是失去了束縛的野猴子,上躥下跳,爬樹捉魚樣樣不少,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性子野得如脫了僵的野馬,一個不注意便溜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直到舒雅的出現,這才讓花不語有個機會鬆了一口氣,不再像個老媽子跟在身後伺候。


  她的手攀在舒雅的肩上,將納蘭凡推給了舒雅,擺出了一副虛脫聊表情,“不行了,我的老腰快斷了,你替我看著一會兒,這子太能折騰了。”


  完,她用手扶著腰,一倒就癱在了躺椅上。


  納蘭凡見著舒雅來了,忙纏了上去,非要抱抱,對她的親昵完全不亞於對花不語。


  舒雅瞥了一眼累癱聊花不語,轉眸又看向納蘭凡,見他突然爬上了圍牆,頓時嚇得冷汗直流,這要是摔下來,可不是插破點皮的事。


  她忙追了過去,踮起腳尖,抓住了他的一隻腳往下拉。


  納蘭凡被她這麽一拉,整個人往下滾,嚇得她趕緊抱住了他,在下麵做了回人肉墊子。


  他跨坐在舒雅的身上,靈動的大眼睛轉了轉,“姐姐,我從來沒見過外麵的世界,那個麵具怪走了,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舒雅疼得齜牙咧嘴,心中暗歎身下是塊柔軟草坪,否者,現在想站都站不起來了。


  她將納蘭凡從身上拉了起來,牽著他的手,環顧了一眼他們所處的四方地,不禁生出了同情,偌大的納蘭府裝潢得再奢華,與這麽的孩子而言也就隻是一個華麗的牢籠。

  她低頭看了看對外麵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下定了決心,道:“走!姐姐帶你出去。”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出去玩了!”


  納蘭凡拉著她,興致衝衝地往門外跑,花不語見兩人竟然往府外跑,立即翻身而起,上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頭一次當著孩子的麵冷下了臉,道:“你不可以帶他出去。”


  晉豐帝正在想法設法抓走這個孩子,一旦走出這座府邸,她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護不了他的周全。


  舒雅知道她的擔心,但還是沒有放棄最開始的目的,道:“花姐,你放心,我不會讓凡凡出事的。”


  花不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柔弱的身子骨輕輕一推就倒,實在讓她難以放心,“手不能提,肩不挑,我為什麽要信你。”


  納蘭凡躲在舒雅身後,露出了一雙楚楚可憐的臉蛋,道:“姐姐,你就讓我出去玩一會兒吧,我保證會乖乖回來的。”


  “不行!賣萌也不行!”花不難得沒有被那張軟萌的臉蛋迷惑而丟了理智,伸出就去抓他,可就在這時,一把劍朝她的手橫來,她反射性翻身躲開。


  來人蒙著麵,手中劍如長了眼,隻攻向花不語,舒雅見狀連忙將納蘭凡抱起往府外跑,而此時,府外早已準備好了一輛馬車,她將納蘭凡抱上馬車,立即對車夫下命令道:“快走!”


  納蘭凡手拉扯著舒雅的衣袖,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姐姐,有人要殺花姐姐,我們快去搬救兵啊。”


  舒雅將他的腦袋埋入自己的懷中,雙手緊緊抱著他,也逼迫著自己胸腔裏那顆怦怦直跳的心髒緩下節奏,“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花姐姐在跟那人鬧著玩呢,不會有事的,你要乖乖地跟著我,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要害怕。”


  蒙麵人招招雖狠,卻總避開了致命點,花不語不禁感到疑惑,一有機會就去抓他臉上的麵巾,可那人每次都避開她的爪子,一步一步將她引出了納蘭府。


  花不語冷眸掃過四周,長劍勾起地上的一枚碎石擊向蒙麵人,蒙麵人見飛石迎麵襲來,急著用劍擋開,卻不知與飛石而來的還有冷冽的劍氣。


  劍氣化刃,直接劃破了他的麵巾,露出了一張完整的臉,再次見到這張臉,花不語吃了一驚,眸子一沉,“是你!”


  夜鳩見自己被認出了身份,便放下了劍,對她拱了拱手道:“對不起,花姐。”


  花不語再一次掃視周圍,確認了現場隻有他們兩人,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是你家主子的意思嗎?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夜鳩直盯著她,不再有辭。


  “你倒是句話,悶葫蘆,你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藥?”


  對方跟個木頭人似的,花不語無語至極,將她引到這種地方來就是來發呆的嗎?不,沒那麽簡單,他是言笙的人,舒雅也是他的人,夜鳩出現的時間太巧了,那個時候正是舒雅要帶著納蘭凡出府,糟了,是調虎離山之計!

  思及此,她將劍指向夜鳩,厲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有什麽計劃?!”


  夜鳩改做低頭不語。


  見自己問不出個所以,她氣餒得咬了咬牙,立刻原路返回,直奔納蘭府而去。


  而此時,車夫以最快的速度地駕著馬車,將人送去東宮,東宮的人見舒雅帶著一個孩子去見太子,不禁想入非非,紛紛猜測這個孩子與太子的關係。


  “我可沒聽太子已經有孩子了?”


  “哪,難不成是他們倆偷生的,難怪陛下會直接下旨將她賜給太子做側妃,在咱大晉,未婚先孕的隻能為妾。”


  舒雅隻想著將孩子盡快送過去,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行為會引來流言蜚語。


  納蘭凡初次來東宮,麵對一路上無數雙好奇的眼睛,害怕地揪著舒雅的衣袖,陌生的環境,奇怪的人們,都是讓他產生不安的因素。


  “殿下,現在該怎麽辦?”


  舒雅看著開始怕生的納蘭凡,心中生出一絲罪惡感,在將他交出去之前,緊緊握著他的手,這明明是大人們之間的爭鬥,為何將這如此可愛的孩子牽扯進來?


  言笙蹲下身子,與納蘭凡平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露出了難得的溫柔,“不要怕,叔叔不會害你的。”


  這是與他有血脈關聯的言家子孫,他父皇喪心病狂,可他卻清醒得很,稚子何其辜也?


  他緩緩起身,對舒雅吩咐道:“納蘭殊要你陷害我,那我便遂了他的心願。你帶著孩子隨我來。”


  話畢,他又轉身對韓卓濤吩咐道:“我進宮後,你立即去禦庭局,放了那些無辜的孩子。”


  雖早知他們的計劃,可真當做起來卻沒有那麽容易,對此,韓卓濤提出了質疑,“可沒有皇上的手令,他們是不會放饒。”


  言笙將東宮的令牌拋給他,道:“就是我的命令。”


  韓卓濤握著冰冷的令牌,卻熱血澎湃,殿下這是要先斬後奏!就算皇上反悔也來不及了。


  宮內,晉豐帝端坐在龍椅上,雙目如淬了毒一樣盯著自己的孫子,如是一頭發現了獵物的猛虎,隨時都可能撲過來將獵物生吞入腹。


  納蘭凡害怕直哆嗦,根本不敢去看上首的人,而舒雅緊咬著嘴唇,死死握著他的手,連呼吸都變得極為緩慢,言笙則將腳步往納蘭凡的方向挪了過去,剛好擋住了晉豐帝炙熱的視線。


  “父皇金口玉言,絕不會失信於兒臣,兒臣特在此替那些孩子謝過父皇的不殺之恩。”


  當視線落在了最疼愛的兒子身上,晉豐帝目光瞬間變得柔軟起來,擺了擺手,道:“朕自會安排人將他們放了,此事辛苦你了。”


  “兒臣是太子,當以父皇為榜樣,身居其位,替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本職,所以……”到這,他忽然抬起了頭,毫不退縮地直視晉豐帝,“兒臣已經讓人放了那些孩子,父皇不必再另作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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