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今夜，無人入眠
「你今年也十六了，這次的府試你可要好好抓緊了。」張氏輕笑了一下，溫柔的說道，用乾淨的筷子給孫文芝夾了點菜。
孫文芝將那筷子菜放在了一邊，稍微挑了一些，慢慢吃起來，也不回話，只是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張氏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將菜給孫文芝，孫文芝從不回話，卻將張氏送來的菜一一吃了進去，這樣子的畫面一時間溫馨極了。
「少爺，馬車就在外面了。」已經開始變聲的孫思強忍住喉嚨裡面的難受，低聲在孫文芝的耳畔說道。
孫文芝點了點頭，沖著張氏行了個禮，便直接往外走去，一路上都沒有說什麼話。
「娘，你看哥哥。」孫靈兒嘟著嘴，指著張氏不甘的說道。
「笨孩子，你聽聽孫思那個聲音，還有哪裡不明白的。」孫靈兒還是不明白，哥哥最近可是從來沒有開過口，還不就是對自己跟娘親有意見么？
「你這孩子。」張氏微微笑了一下，眼神裡面閃過一絲柔軟，轉身便回了後院。
孫思跟孫文芝一起的馬車裡面寂靜的可怕，可是就算是這樣，孫文芝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孫思還是立馬就將東西放在了孫文芝的身邊。
「讀書。」粗糙黯啞的聲音從孫文芝的口中吐出，就像是走了調的二胡一般難聽的緊，孫文芝自己說完，眉頭也是一個緊皺，有些不開心的將手中的書直接放在了孫思的手裡。
孫思的臉上立馬露出一絲抗拒，少爺的聲音現在難聽的緊，自己的聲音又能好聽到哪裡去？可是少爺的眼神滿是逼迫，沒有辦法的孫思只好乖乖的讀起了書。跟孫文芝相比更加差的聲音在孫文芝的耳朵裡面卻很是動聽，慢慢的隨著旋律點著頭，臉上露出一絲享受的神色。
「沫香，你明日要跟著松香去嵐陌？」聽到沫香決定的柳二第一反應就是要拒絕，眉頭緊緊的皺著，看著沫香沒有一絲雜念的眼神，柳二微微低下了頭，「真的要去？」
沫香連連點頭：「二哥，松香這麼大，哪裡真的離開過我這麼遠，這麼久？這一路送過去也能跟松香多些相處的機會。」
柳二知道沫香的話都是對的，甚至於自己應該答應她，或者帶著她一起上路，可是要是自己真的做了後者，想來哥哥肯定會更加生氣，可是這時候自己不在她的身邊，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可怎麼辦？
「既然這樣子的話，你便去吧。」柳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沫香的身後，眼神有些深沉的看了柳二一眼，沖著沫香點了點頭，臉上根本沒有什麼表情，此時的沫香卻根本沒有發現柳大跟柳二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滿心裡都是自己能夠再次去嵐陌的興奮，帶著滿臉的笑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哥？」柳二的眼神中滿是不敢相信，「為什麼？」
柳大隻是定定的看著柳二，將後面的門給關上，轉身的時候露出的後背真真嚇到了柳二，柳二一下子衝到了柳大的身後，有些顫抖的將手放在了柳大的背上，幾條碎裂的布條堪堪的掛在了柳大的後背上面，上面的血漬觸目驚心，柳二的眼淚慢慢的落了下來。
柳大聽著身後的啜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外面的院子裡面還放著自己此次的戰利品，兩頭狼，這次自己應該是自找苦吃，明明知道心情不好的時候根本就不應該去那麼深的山裡面，卻還是進去了，碰到那兩頭狼的時候，柳大的心裡竟然泛起了一股深深的虐殺之感，跟狼搏鬥的時候，柳大的心裡竟然是開心的。可是聽到柳二此時的聲音，心裏面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後悔。
自己能做什麼？愛著身後的這個男子，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為愛著他，慢慢的接受了沫香，還有松香，因為愛著他，就算是這個男子偶爾耍些小脾氣，在自己的眼裡都是美好的，都是讓自己心動的，因為愛著這個男子，才會在這個男子沒有什麼直覺的時候就搶佔了他。若是能夠回去，自己還是會這麼做，可是再也不會將兩個小的帶回來了，自己怎麼可能相信當初自己說的那段話呢？什麼將沫香帶回來給我們生個孩子？什麼我們有了能夠傳宗接代的人便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這些都是騙人的！
明明沒有任何的人會約束著自己，為什麼要給自己硬生生的帶上這麼一條枷鎖？可是現在能怎樣？這條枷鎖早就已經帶上，自己在柳二的面前根本說不出心裏面的任何一條感受，只有痛苦的悔恨會在夜晚深深的揪住自己的喉嚨，在夜晚的時候深深的咆哮。
「那就讓他們去吧。」柳二連忙將柳大壓在了床上，臉上帶著勉強的笑意，將柳大的衣服給慢慢的拉了下去，「哥，你這段日子還是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咱們將傷口給養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柳大沒有在意柳二說些什麼，只是深沉的看著柳二那雙不斷顫抖的嘴唇，心裏面的痛苦好像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揪住，最後只是搖了搖頭，說出來的那股子話都帶著些顫抖，「小二，你依著自己的心走吧。」
柳大的聲音黯啞也帶著一絲痛苦，可是此時的柳二卻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一般，手上的動作雖然不停，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一絲興奮，想要開口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小二？」等了好久，要不是柳二上藥的動作，自己根本就以為身後沒有人。
「哥，我聽你的。」柳二的聲音從身後悶悶的傳來，柳大隻覺得心臟被什麼狠狠的攥在手裡面，有誰在自己的耳畔邪惡的說著什麼，柳大將頭低了下去，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神色，為什麼？這些到底都是為什麼！最後柳大隻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慢慢的搖了搖頭，「小二，這次便不要再聽我的了。」
柳二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看著柳大身上包紮好的傷口，想到柳大之前的樣子，柳二的眼眶裡滿是淚花：「哥，不要這樣！」
「小二，你說每一個家族是不是都要傳承？」不知過了多久，柳大的聲音才幽幽的傳了過來，柳二的眼神微微一暗，在柳大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點了點頭。
過了好久都沒有得到反映的柳大有些自嘲的微微一笑：「小二，香兒上個月便來了初潮，明日她要上路，不如就是今晚吧。」
柳二站在柳大的身後，眼睛一下子睜得極大，什麼？今晚？雖然柳二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麼早，為什麼自己的心裡除了難受，竟也有那麼一絲的欣喜？
「去吧。」柳大俯身躺在了床上，臉埋在鬆軟的枕頭裡面，耳邊是柳兒有些壓抑的呼吸聲，還帶著一絲幻想的柳大隻聽到那股子的呼吸聲慢慢的走遠，然後是哐當一聲悶響，整個屋子裡面都是一片寂靜。
「哈哈！」柳大撐著將上身挺了起來，胸腔裡面有什麼東西想要噴湧出來，到了最後也只變成了陣陣大笑聲，那股子聲音裡面滿是痛楚與不甘，隨著男子特有的深沉感，慢慢的變成了哭腔。重又躺倒在床上的柳大臉上滿是淚痕，眼神裡面濃濃的都是愛意，可是這些那個應該看到的人卻從來不曾在意到。
「這是你最喜歡穿的衣裳，下面姐姐給你收了好幾道邊，就算是個子長高了些也能放出來，還有袖子這裡也是，你可要乖乖的，不要跟同窗打架將好好的衣服給毀了啊。」沫香一邊收拾著松香的東西，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麼，松香一邊露出不想說什麼的表情，一邊還湊在沫香的身邊看著她笑，柳二在外面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眼神里閃過一絲糾結，卻最後被一種堅定的光芒所掩蓋。
爹爹和娘親死之前對自己說過，柳家的傳承就只在自己跟哥哥身上，要是柳家真的沒有下一代的話，自己死之後怎麼能去見爹爹跟娘親，甚至於若是哥哥死了，連個抬棺材的人都沒有，這該是何等悲涼，沫香是自己買來的媳婦，自己只做這一次，只要這一次便好了，有了孩子，自己便好好的帶孩子跟哥哥在一起。
沫香沒有想到柳二的心裡活動如此劇烈，還在那裡看著松香嘮叨，直到東西都好好的收拾好了，沫香才直起了身子。
「姐？」松香很是擔心的扶住了沫香，「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沫香想到這裡，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羞澀，女子的初潮總是洶湧又沒有一絲徵兆，自己雖然這段日子補得健壯了很多，可還是沒有多麼好的體力，這次的初潮可是生生的讓沫香疼了好幾日，好不容易過了那段痛苦的時間，自己卻老是覺得頭暈暈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昏昏沉沉的，沒什麼力氣，現在更是，只不過是蹲了一會兒，站起來便是天旋地轉：「姐姐怕是有些累了，回去躺一會便好了。」
松香有些擔心的看著沫香搖搖晃晃回去的背影，想說什麼，還是收了回去，想來姐姐今日是真的累到了，收拾這麼多的東西還是挺累的，再說了，剛才還說了那麼多的嘮叨呢。
沫香不知道的是自己進了屋子之後，屋子裡又多了一個人，想到了什麼的沫香驚呼一聲，回神將門給鎖住，然後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就想要稍微休息一會，估計是太累的緣故，竟是沉沉的睡去了。
床邊的男子眼神隱忍而又痛楚，輕輕的將手放在了沫香的臉上，輕柔的撫摸著。
夜，在這個時代，總歸是很長而又很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