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從來不能選擇
一段時間的路程讓沫香的身子更加難受了起來，看著熟悉的街道，沫香連忙表示要下車休整一下。
「姐，馬上就要到師傅家了，咱們到那裡再休息吧。」松香的話一出口，沫香立馬就想到昨日說的要拜訪的人家，臉上下意識的露出一絲擔心來，自己身上的不對勁松香年紀小還不知道，可不代表顧暨跟小綹看不出來，想到這裡，連忙將自己的袖子往下又扯了一下，努力裝出一副沒有事情的樣子，結果剛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就感覺下半身一陣撕扯的疼痛。
「姐，你沒事么？」松香看著沫香一臉難受的樣子，看著就感覺很痛，連忙拉住了松香的手，有些擔心的問道，「姐，昨晚到底怎麼回事？柳家真的有髒東西么？那要不要告訴一下兩個哥哥？」
沫香只覺得松香握著的地方那層皮膚在生生的做疼，下意識的吸了口氣，這才柔聲回道：「那些髒東西就是害怕陽氣重的，姐姐我是個女孩子，那些個髒東西就喜歡女的，姐姐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男子們陽氣重，哪裡有這些擔心？」
松香還是有些奇怪，姐姐手腕上的傷口明明就很不對勁，難道家裡面的髒東西是像繩子一般的東西么？
沫香見稍微糊弄過了松香，微微低著頭，沒有再看松香的眼神，就將話題換了一個方向：「弟弟，咱們是不是還要去姐姐家？」
松香想到槐香的時候，臉上下意識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意識到后立馬有些僵硬的將臉上的笑容給弄平，可是到了最後臉上還是露出了傻舅舅般的笑容來，人們常說外甥肖舅，槐香家的小鄭懷跟松香可是像了七八成，就連那雙圓滾滾的貓眼都是一模一樣的，自從鄭屠夫那次摔孩子被兩個小的看到，松香跟沫香可是每個月都要去看一眼小鄭懷，松香也越來越喜歡那個可愛的不得了的小傢伙。
「姐姐，上次咱們去叢山那裡不是給懷兒帶了些蘑菇么？你給收到哪裡了？」松香想著小鄭懷，臉上的笑容一直下不去不說，說話間也帶著一絲傻氣，沫香有點無奈的笑了笑，直接指了指身邊的那個簍子。
「就知道你這個做舅舅的心疼外甥，我這個姨姨也沒有那麼差，就放在那裡了，你好好看看是也不是？」
松香也不在意沫香語氣裡面的一絲酸氣，直接拿起了身邊的背簍，從窗帘子里探出頭去：「就到了，車夫，停一下，我們進去有事情呢。」
車夫早就聽到裡面兩人的聲音，輕輕舉起了手裡面的繩子，馬車便慢慢的停了下來。
沫香咬著牙撐著有些疲軟的身子，原本以為歇了一段時間便好了，誰知道這車竟然晃成了這個樣子，自己的屁股現在可是由原本的隱隱作痛變成了現在有些麻木的狀態了。
「姐姐，你還好么？」看著身邊遞過來的那隻手，沫香心裡是一萬個想要握上去，不過想到要是槐香看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己可怎麼交代？難道自己的逃亡之路就斷在安平縣么？這是自己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還沒等沫香做出決定來，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然後一個軟軟的童聲便響了起來：「是姨姨和舅舅啊！」
小小的鄭懷一把抱住了松香的大腿，可是亮亮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漂亮的很的姨姨，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個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來。
要是往常的沫香看到這個笑容，早就抱了上去，可是今日自己走路都成問題，沫香嘴角微微翹起，低下身子在鄭懷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鄭懷一個勁的想要往沫香的懷裡鑽，到最後還是被松香給抱了起來，小小的鄭懷雖然嘟著嘴，有些不高興沒有在香香軟軟的懷抱里，可是舅舅懷裡面的兩顆糖也是很有誘惑力的，看著臉鼓得高高的小傢伙，沫香的臉上不由帶出了一絲笑意來。
「今兒個可不是旬中，怎麼來了？」槐香正在奇怪自家的孩子怎麼出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去，出門的時候便看到了馬車邊上的弟弟妹妹，不由的露出一絲驚詫之意來。
「我要去文才書院讀書了，想來以後就不能回來看你了。」松香的語氣還有些硬硬的，可是眼神中帶出的一絲波動還是暴露了松香的心情。
槐香此時卻沒有什麼看松香表情的心情，心裏面被松香剛才的消息給填的沒有一絲縫隙，這兩年，若不是家裡有這麼一個秀才弟弟，自己跟鄭懷過得日子怕是還要更壞，雖然當初自己的戶籍被沫香給改了一遍，可是潘氏還是來過一兩次，每次潘氏一來，鄭屠夫就會對自己娘兩更差一分，想來要不是當初戶籍已經改了，自己早就活不到現在了吧。雖說現在鄭屠夫沒有對自己多麼差，可是總歸是因為有松香這個弟弟在的緣故，要是松香走了，鄭懷以後可怎麼辦？自己以後怎麼辦？
「姐，你怎麼了？」沫香見槐香聽了松香的話就站在門口，一動都沒有動，也不將幾人請到屋裡面去，輕聲的問道。
「沒事，沒事，你們先進去坐一會，我給你們倒水喝。」槐香的眼神隱秘的在鄭懷的臉上劃了一圈，眼神里閃過一絲認真的意味，臉上扯出了一絲笑容，轉身便回了屋子裡面。
「不是說要給我們水喝么？」松香坐在凳子上面等了好久也沒有見槐香走出來，看了看沫香懷裡面使勁往沫香的臉上湊的鄭懷，有些坐不住的問道。
「姐應該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沫香的眼神也有些焦急，柳家兄弟去叢山的話，估摸著要到晚上才回來，現在耽誤的時間就是逃命的時間，自己可不希望槐香這裡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沫香，松香。」隨著槐香聲音一起到兩人眼前的是一個有些巨大的包裹，看著那個包裹，兩人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槐香這東西是給自己的么？
「這是懷兒的東西，還有我給做的以後的衣服，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也不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槐香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指頭將臉邊的一絲頭髮給撩到了邊上，臉上帶著一絲不安的表情，有些忐忑的說道。
「懷兒的東西？」還不等兩姐弟說什麼，沫香懷裡面的鄭懷就好奇的重複了一句，還帶著一絲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槐香的眼裡瞬間溢滿了淚水。
槐香一下子就跪在了兩人的面前，松香跟沫香立馬站了起來，退到一邊，沫香因為站的太急，懷裡面還有一個不輕的娃娃，臉上下意識的露出一個有些痛苦的表情來。
槐香沒有在意到沫香的樣子，低著頭，哽咽的說道：「你們帶懷兒走吧，懷兒這些年裡最喜歡你們兩個了，只要你們在老鄭就不會打他，甚至還會給他買好吃的。若是你們都不回來了，我們娘倆的日子可怎麼辦？帶懷兒走吧。」
「姐！」沫香有些驚訝的看著槐香的動作，「懷兒是姐夫的獨苗苗，哪裡能夠隨意帶來帶去的？」
槐香的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笑容來：「獨苗苗？上次若不是松香帶過來的一兩銀子，我們娘倆早就被那個沒良心的給賣了。」說道這裡的時候，槐香終於抬起了頭，「沫香，就算是救救我們懷兒了好么？」
沫香頓住了，槐香的話沫香心裡雖然不想要相信，可是眼前的事情都在無情的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哪怕槐香早就不是奴籍了，甚至賣身契都給去了，可是只要槐香的戶籍還在鄭家，鄭屠夫就可以將槐香跟懷兒都給賣掉，只因為那張戶籍的戶主是他。這也是沫香寧願選擇逃離，也不會真的跟柳家兄弟發生什麼爭執的原因，自己帶走了戶引，就算是柳家兄弟想要賣了自己都是無能為力的，但是同樣的，自己若是還在柳家，以後的事情是誰都不能得準的，想到這裡，沫香下意識的就按了下自己的胸口，那裡有自己之前放進去的戶引。
「他敢！」松香的眼睛瞪得極大，臉上露出了一絲危險之色，「姐，你還有我這個弟弟呢！」
松香的話讓槐香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她噙著淚水細細的看著沫香懷裡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鄭懷，從懷裡面掏出了一個戶引來：「這是我們懷兒的戶引，若是松香在安平落下了戶，不如就將咱們懷兒的戶也落到那裡吧。」
沫香看著那張眼熟的紙，小心的接了過來，跟自己的戶引放在了一起。而身邊的松香還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樣子要真的留下來找這個鄭屠夫的茬。
「走吧。」槐香見事情都交代好了，便想要趕兩個小的出門，松香硬伸著脖子，牢牢的蹲著馬步在小小的院子裡面，沫香沖著槐香抱歉的一笑，抱著鄭懷就去了馬車裡面，不管待會會發生什麼，都不是懷裡面這個孩子該知道的。
還沒等沫香跟鄭懷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爆喝，沫香一把將鄭懷的耳朵給捂住。
「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你算個什麼東西！能替誰做主？」
「呵！弟弟？我這個娘們連自己的親爹親娘都不要了，哪裡還有什麼弟弟？」
「我平日里敬你是個秀才，才稍稍給你些面子，可是你要是將我們老鄭家的獨苗苗給帶走，我可不認！」
「這是？帶走也行，起碼得翻個倍。」
「賣身的話還得再加一倍。不要？算了算了，算便宜你了，孩子帶走吧。」
「知道，娘們我也要用呢，煩人，快走吧。」
鄭屠夫的嗓門很是大聲，雖然聽不到其他兩人的話，可是沫香的心裡卻知道兩人會說些什麼，沫香忍了整整一日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肆意的落了下來，能怎麼辦？可以怎麼辦？想要怎麼辦？
鄭懷睜著一雙乾淨的有些剔透的眼睛看著沫香，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神裡面滿是好奇和擔心，沫香這才將鄭懷的耳朵給鬆開，緊緊抱著鄭懷，帶著些哽咽的說道：「姨姨會疼懷兒的。」
一輩子都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