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二(5)
事實再次證明,溫婉真的想多了。
反正學生時代的她想江承宗的事情,從來就沒有想對過。設計的種種陰謀也是從未實現目標,有些甚至連做都沒來得及做,便被生生扼殺了。
決定去讀那個二本醫科之後,溫婉在家裡百無聊賴地待了一陣子。江承宗依舊在打工,卻幾乎不跟她聯繫,也不許溫婉再去他家找他。
他母親已經被送院治療,錢哪裡來的溫婉沒問,只是把自己所有的錢一股腦兒都裝進了信封里,悄悄塞在江承宗的書包里。她打定主意,如果對方敢還回來的話,她就叫囂著要他對自己腰上的傷口負責!
顯然江承宗聽到了她的心聲並且一點兒都不想負責,所以他默默收下了那幾百塊零錢。
沒有江承宗的溫婉過得實在沒勁兒。考試考完了,綳了十幾年的那根弦一樣子就斷了,她再也不想看什麼物理化學英語地理之類的書,每天捧著本小說躺床上打發時間。
爸媽不敢吵她,生怕刺激到她,隨便她幹什麼都行,甚至還總催著她出門逛街去。憋了三年也該打扮打扮了,可溫婉一點心情都沒有。
因為考得不好,她不想見老同學。儘管她的分數可能比朋友們高,可她是那種永遠拿第一的人,這次一下子跌到了二十幾名,讓她怎麼受得了。這根本就是奇恥大辱。
於是她只能整天窩家裡吹空調,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朵即將風乾的喇叭花。
有時候她也想給江承宗打電話,可江承宗家窮的連電話都沒有,他又整天出門上班,想見他一面真是難上加難。溫婉突然想,如果上了大學他也不買手機自己要怎麼辦?總不能整天跑他們學校去堵他吧?
越想越憋曲,越想就越生氣。
生氣的溫婉就像一隻脹大了個氣球,隨便什麼人拿言語一挑就容易爆,家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糟糕。
父母整天小心翼翼陪著她,生怕她想不開。他們不知道女兒根本不是為了高考考砸了生氣,而是氣江承宗這個死沒良心的過河拆橋,給了她希望又不履行諾言。
如果不喜歡她,那天幹嘛抱她啊!
溫婉狠狠翻個身,把小說壓在頭下,枕在上面默默地出神。外面媽媽喊她吃晚飯她都沒聽見,一直到似乎聽到電話鈴響,媽媽推門進來,她才反應過來。
「媽,我不想吃飯。」
「不是吃飯,你同學找你。」
「我不想接同學的電話。」
「好吧,那媽媽去跟江同學說。」
「哦。」溫婉一愣,眼睛瞬間迸發出光芒,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你說誰,誰來的電話?」
「江承宗,就是那個高考的時候背你下樓的男生。」
溫母話還沒說話,只見眼前飄過一陣風,再看床上哪裡還有女兒的身影。她無奈笑笑走進客廳,就見溫婉已經站在那裡講電話。
「江承宗,真的是你嗎?」
「是我。」
「你找我什麼事兒,是不是想我了?」
許多年後江承宗回憶起女兒小柔的厚臉皮,深深覺得是遺傳自她親生母親的。
但當時他只是在那兒輕咳一聲:「沒有,是徐朗讓我打的。」
「徐朗?關他什麼事兒啊。」
「徐朗要人謝師宴,請了不少同學,他讓我問你去不去?」
「徐朗的謝師宴,我幹嘛去啊?」
「班裡很多人都去,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同學。你真的不去?」
溫婉想起到時候要面對的那些同學,心裡就很不樂意,想了想問:「姜藝珊去嗎?」
「去。」
「那我不去。」姜藝珊考試成績差她一大截,無奈人家有對厲害的爹媽,生生把她送進了一流名校。
跟她一比溫婉覺得自己過去三年簡直白學了,平時考試成績再好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還得拼爹。她拼不過無臉見「江東父老」,索性躲屋子裡不出去了。
江承宗沒有勸她,只淡淡說了句:「好,那我掛了。」
結果溫婉突然靈光一閃,又多嘴問了一句:「你去嗎?」
「我去。」
江承宗說要去,溫婉怎麼能說不去。她立馬改變主意,狗腿地笑道:「徐朗辦謝師宴我當然要去啦,咱們班的老師人都不錯,我也得去敬杯酒啊。」
這話說得她胃裡只反酸,想不到自己也有這麼不要臉的一天。
江承宗沒有戳穿她,依舊語調平淡,報了時間地點后道:「好,那我們那天見,再見。」
「哎哎,」溫婉趕緊叫住他,「你就這樣掛啦?」
「電話費很貴。」
本市電話,能貴到哪裡去。他都有錢去念大學了,還會打不起一個電話?溫婉根本不信。
「你好歹再跟我說兩句嘛。」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片刻后江承宗才又開口道:「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就是挺癢的,結痂了我好想剝,可我爸媽不讓。」
「不是你爸媽不讓,是本來就不應該剝。」
「可是真的很癢啊,要不你來幫我抓抓?」
這話連旁邊的溫父都聽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溫婉紅著臉吐吐舌頭,剛想說自己是開玩笑的,那邊江承宗直接掛了電話,只剩一串嘟嘟聲在耳邊迴響。
到了謝師宴那天,溫婉一早就起來洗澡洗頭挑衣服,還拿了支媽媽的口紅稍微抹了一點,打扮一新后才搭公車去說好的酒店參加飯局。
那段時間那家酒店盡接謝師宴來著,每天都是進進出出的學生,溫婉這樣的毫不起眼,在門口碰到秦真她們就一同進去了,女孩子們湊在一起唧唧喳喳,似乎也沒那麼尷尬。
吃飯的時候同學們都挺和善,沒人主動問起溫婉高考時的事情,不知是事先被人提醒過,還是大家都挺好心,不想勾起溫婉的傷心事。
總之剛開始的半個小時大家忙著給老師們敬酒,同學們之間互相敬酒,熱熱鬧鬧很是高興了一陣,掃興的話題基本沒人提。
可賤/人總是無處不在的,你不要招惹她,她偏偏就要來招惹你。
姜藝珊那時候已經被名牌醫科大學錄取,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要知道她在班裡的成績那一向都不怎麼樣,不說倒數也是在後半段的。卻偏偏能進那樣的好學校,簡直驚碎一地眼鏡。
反觀溫婉從前哪次考試不比她多個一兩百分的,這次卻遭遇滑鐵盧,怎能不讓姜藝珊痛快。偏偏那天吃飯的時候江承宗故意坐溫婉身邊,這又讓姜藝珊打翻醋罈子。
那女人學校明明不如她,為什麼江承宗反倒跟她好起來了。簡直不能忍。
忍不了的姜藝珊開始嘴賤,也不知是旁邊的誰提起考試成績的事情,她就在那兒陰陽怪氣道:「我們班長這次真是可惜了,明明應該上清華北大的,現在卻……溫婉你上了哪所學校?」
溫婉正低頭吃菜,聽她這麼一問臉色立馬不好。不光她不好,旁邊秦真等幾個和她關係挺好的女生也都怒目而視。明明大家都不想提,偏偏就她嘴快。
溫婉想不說話,可一看對方一臉虎視眈眈的樣子自知躲不過,只能壓低聲音報了學校名字。姜藝珊一聽立馬陰陽怪氣起來:「xx醫科大學?哎呀,這大學有一本嗎,我記得好像是二本的學校吧。」
「是二本。」
「溫婉你怎麼會上二本,你別跟我開玩笑。連我這樣的都上了一本,你怎麼會……」
氣氛越來越尷尬,姜藝珊身邊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衣袖讓她別說了,她卻哪裡肯,恨不得往溫婉身上再狠狠踩一腳。誰讓她霸著江承宗不放,簡直是找死的節奏。
可她話還沒說完,一直心心念念的江承宗倒是搶先開口了:「你考了幾分?」
姜藝珊一愣,臉立馬脹紅起來。她的分數自然不能說,身邊要好的幾個人問她都沒說,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江承宗也不追問,只淡淡解釋道:「我聽說大學里徑渭分明,自己考進去的和花錢買進去的談不到一塊兒。前者看不起後者,後者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這話沒說透,可諷刺的意思十分明顯。姜藝珊的臉變得更紅了。旁邊還有人嗤笑起來,顯然是在嘲笑她的嘴賤。
姜藝珊實在氣不過,一時頭腦發熱說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句話:「江承宗,你這麼護著溫婉幹什麼,我也就隨便問問,有必要這麼刺人嗎?」
「她是我女朋友,我自然要護著她。」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在座的學生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連溫婉自己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老師們在旁邊一桌,聽到這話也紛紛停下筷子,朝這一桌看過來。語文老師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年輕人,這會兒就開始起鬨:「江承宗,可別說大話啊。」
「江老師,」江承宗沖他微微一笑,「咱們是本家,我怎麼會在你的面前說大話。」
「你撒謊。」姜藝珊恨恨叫道,「我們這裡誰不知道溫婉追了你三年都沒追上,這會兒怎麼突然成女朋友了?」
「從前我以學業為重,現在我們都高考完了,誰還管得了我們談戀愛嗎?」
「我不信,你證明給我們看。」
其他人也跟著起鬨,紛紛要求證明。大家喝了點酒又丟開了學習的包袱,連老師在場都不管了,一個兩個嚷著求證明。其間不知道誰吼了一聲:「親一個!」
這下子起鬨的更是沒邊兒,紛紛大吼著「親一個」「親一個」,簡直都快把溫婉給臊死了。她雖喜歡江承宗,可也不敢大庭廣眾和他接吻啊。
可江承宗一臉淡然,絲毫不介意,等起鬨聲略小一聲后突然點頭道:「好。」
說完他彎下腰來,竟直接朝著溫婉的嘴唇湊了過去。
四唇相接的剎那天地為之變色,整個大包廂鴉雀無聲,就像瞬間被凍住了一般。
溫婉的初吻,竟是這樣稀哩糊塗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