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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河

  一道道遁光接連飛出天外天,在韓德所賜靈符守護之下突破空間裂縫飛到九霄之上,然後降落凡塵,前往南海。


  黑袍站在心宗山門「問心峰」的山頂上,遙望著他們離去。


  他一貫戴著的罩袍已經摘下,蒼白而英俊的面容在不知為何黯淡光的太陽照耀下,顯得格外冷漠,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如果吳解在這裡的話,想必會驚呼或者嘆息——此刻黑袍所用的肉身,赫然正是朱權的。


  當初朱權被吳解派往天外天當死間,被抓住搜魂了許多次,魂魄虛弱到幾乎一碰就碎的地步,肉身也因此幾乎死去。眼看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黑袍便將奄奄一息的他扔進了煉製備用身體的法陣,猶如當初的白騰空一般,煉製成了後備的身體。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煉化才剛剛開始,他就在吳解手下吃了大虧,不得不放棄了白騰空的身體,一縷魂魄逃回天外天,藉助這具尚未完工的肉身休養生

  這一回他傷得極重,雖然不及當初被紅姑仙子火燒的那次,可對於信心的打擊卻是致命的——修養的這段時間,他眼看著吳解修為繼續突飛猛進,甚至有了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心中的驚恐也一天多過一天。


  最終,當吳解觸動本心,將要九轉丹成之際,他終於下定決心,捨棄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的布置,動用最後的底牌,爭一個死里求活


  身為降世天魔,他對於天道、人道的了解遠超凡塵,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而如今唯一可能威脅他的金丹強者韓德也已經帶著徒子徒孫遠走南海,甚至於臨走之前還向他賣了個好……他可不信韓德真的是因為白帝閣想殺尹霜,才跑去滅白帝閣滿門,分明是為了向他表明「就算神門重建,也不會站在道門那邊」罷了[

  一切的準備都已經就緒,是成是敗,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

  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漸漸扭曲到了活人絕對做不出的怪異模樣。


  黑袍拉起罩袍遮住頭臉——雖然已經沒有必要,但他長期養成的習慣卻不會改變,然後腳踩虛空,從山頂緩緩向下走去。


  他看似走得很慢,其實每一步都越過了數十丈的距離。片刻之間,就走下了早已被封為禁地的山巔,來到了心宗大殿。


  幾位長老正坐在這裡,原本他們是在商量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但此刻他們已經全都如同泥雕木塑似的一動不動,獃獃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黑袍沒有看他們,只是低聲說:「開始吧。」


  話音剛落,那些長老們的身體猛地扭曲,數的鮮血從他們的五官和『毛』孔裡面溢出,就像是有形的大手抓住他們,把他們如同擰『毛』巾一樣用力地擰了好幾圈。


  不僅如此,當他們幾乎被擰成了殘破的血肉之後,那形的力量更把這幾團血肉狠狠地壓榨了一回,直到將每一滴鮮血都壓榨出來,才把剩下的殘渣扔到一邊。


  黑袍看了看那些彙集成一團,浮在空中的鮮血,搖了搖頭。


  「太慢了,看來還是應該以效率為先。」


  說完,他繼續朝著山下走去。


  每當他經過一個呆若木雞的魔門中人,那人的身體便猛地顫抖,鮮血狂涌,轉眼之間便化成皮包骨頭的於屍,倒在地上。


  而那些湧出的鮮血,便不斷彙集到跟隨在黑袍身邊的血團裡面,讓涌動的血團變得越來越大。


  黑袍行走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將心宗的所有人都抽於了血,帶著那一團已經猶如華蓋一般鋪展在頭頂的鮮血前往別的宗門。


  他走過一個個宗門,所過之處不鮮血橫飛,一個又一個昔日窮凶極惡的魔門中人被榨於精血化為殘骸,所有的精氣神全都匯入血團,等到他來到武宗山門「神武峰」山腳下的時候,頭頂的血團已經化為了一團龐大的血雲,不斷翻騰著鮮紅的波浪,裡面更有數哀嘆哭泣之聲傳出。[

  「最後才來這裡,卻是有些錯了。」黑袍的腳步突然停了一下,語氣之中有些不滿,「平白多了一些阻礙。」


  但他還是邁步走上神武峰,將一路上的那些武宗門人盡皆抽於了精血。


  他很快便來到了神武峰頂的大殿,可大殿裡面卻空一人,本該聚集在此的十餘位長老和武宗宗主林登萬,全都不知去向。


  黑袍並沒有感到疑『惑』,腳下的步伐也沒有停歇,徑直朝著大殿盡頭的牆壁撞去。


  當他走到牆壁前面的時候,那寫著「武」字的牆壁突然紅光大盛,紅光之中更有窮豪勇銳利之意,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也能用肩膀扛起來一般,要將他擋在外面。


  「果然不愧是八宗之中傳承最完整的一派,可惜啊你們的傳承,當年就已經被我動過手腳了。」


  黑袍冷冷地說,抬手沖著紅光一揮,喝道:「散」


  他這一揮乍看上去似乎沒有力量,但卻將紅光輕鬆打散,連著那面被武宗歷代祭煉,比尋常法寶更加堅硬的牆壁都被一擊打破,『露』出了後面的情形。


  在牆壁後面,是一間小小的密室。以武宗宗主林登萬為首的十餘位還丹凝元修士正組成陣法,將彼此的精氣神連成一體,努力鎮壓體內突然湧起的詭異力量。


  「何苦呢?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黑袍淡淡地說,「你們從修鍊的第一天開始,就走在我給你們設計好的路上。不管你們做什麼,都只是在我的手心打滾,玩不出花樣的。」


  滿臉痛苦的林登萬睜開眼睛,憤怒地看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此刻他體內氣血翻滾,只怕一張嘴,渾身精血就要噴涌而出,哪裡還能開口說話

  「別磨磨蹭蹭的了,我的時間很寶貴,你們耽誤不起。」


  黑袍說著,走到那正在光芒閃爍的陣法前面,抬手一掌,強大的力量如同怒『潮』一般湧出,將這陣法打出了一個缺口。


  組成陣法的眾人原本就在艱難維持,此刻陣法一旦出現缺口,運轉之際立刻就有阻礙,一個處在空檔上的長老頓時慘呼一聲,一口鮮血狂噴不止,頃刻間便化成了人於。


  這陣法就像是洪水前面的提拔,只要破了一處,緊接著就是處處崩潰,只見一個又一個長老連續慘呼,精血被不斷地抽取出來,頃刻間全都橫死當場,所有的積累全都匯入了血雲之中。


  但林登萬依然在堅持,他不僅沒有就這麼崩潰,反而因為沒了拖累的緣故,看起來更加輕鬆了一些。


  「果然不愧是真正的天才人物」黑袍的語氣裡面也不禁有了幾分讚歎之意,「如果不是你的功法有問題,或許你也能夠金丹九轉吧……」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任何惜才之意,手一揮,血雲之中分出一股,化為長刀斬去。


  林登萬勉強抬起手來,只抵擋了一下,整個人便被轟飛,結結實實撞在密室的牆壁上。


  遭受如此重創,他再也堅持不住,張嘴吐出血來。


  這一吐血便再也止不住,眼看著一身精血源源不斷地流出,素來勇武堅毅的臉上終於浮起了絕望之『色』。


  他深深地看向黑袍,眼神裡面滿是怨毒詛咒之意。


  「你真是傻了我可是域外天魔,你的怨恨和詛咒,只會增加我的力量罷了。」


  當林登萬的身體漸漸因為失血過多而縮成一團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我靜中參悟,魔門當滅,你也活不了」


  「魔門當滅?」黑袍殺了林登萬,榨於了他的精血,站在密室之中冷笑,「魔門本來就要滅亡——它是我一手改造的,當然也應該由我來一手消滅。」


  「至於我能不能活得了,橫豎都跟你沒關係了」


  說著,他走出了密室,對於密室之中的數珍寶視若睹,徑直走到大殿外的廣場上,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那一輪紅日已經變得極為黯淡,就像是被濃霧遮住了一般。


  「已經沒必要再維持這個陣法,散去吧」


  隨著他一聲令下,紅日驟然熄滅,整個天外天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這片黑暗裡,可以看到大地上有許多火光升起,那是驚惶的凡人們正在點燃火焰,猶如遠古的祖先一般,試圖從火光之中得到安全感,藉助火焰來驅散寒冷、野獸和別的危險。


  「我……討厭火」


  黑袍的身體緩緩飛到空中,注視著那星星點點的火光,語氣裡面既有怨恨,更有恐懼。


  他頭頂的血雲猛地迸散,化為數細小的血光,湧向凡塵。


  數的恐慌哭號絕望之聲響起,但沒多久就慢慢平息。


  整個天外天,論是人還是動物植物,一切的生靈都被吸於了全部的精氣,最後匯成了一片綿延數十里的碩大血雲,血雲翻滾流淌,猶如湍急的江河一般。


  「還不夠」黑袍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還跑了一些呢」


  「可是……你們以為跑得掉嗎?白骨舟,給我回來」


  話音未落,虛空中猛地一震,一團幽暗的光芒升起,卻是一艘用數人骨煉製的奇異飛舟,穿梭空間出現在了這裡。


  飛舟之上,以丹宗宗主司徒雅為首的逃跑者一個個驚恐不已,各自駕起遁光,朝著四面飛奔。


  但這些遁光之中,就算是跑得最快的司徒雅,也沒能飛出百步。


  血河只是一卷,就把他們連著白骨舟一起卷了進去,然後裡面傳出蠕動和咬嚼的聲音,過了片刻,血河卻又一吐,將許多殘渣吐了出來。


  黑袍抬起頭,注視著血河。


  「可惜有韓德作梗,分薄了一絲氣運,終究沒有能夠盡得了全功。不過也罷了,天道從圓滿之理,分了一絲,也不會有多大的妨礙。」


  說著,他身上突然亮起了詭異的綠光,綠光緩緩升到頂門,化為一面直徑尺許的鏡子,鏡面五彩流動,鏡框卻是數正在揮舞的觸手,仔細看去,鏡面上赫然還有一雙眼睛,正在左顧右盼。


  「多少年了終於又到了動用真身的時候」鏡子裡面傳出令人一聽就要發瘋的聲音,然後再也不理睬跌落塵埃的肉身,徑直飛入了血河之中。


  「吳解……青羊觀……」當鏡子飛入血河之後,龐大的血河彷彿有了生命一般,變成了巨大的人頭,人頭張開嘴巴,聲音猶如雷霆一般在化為死亡世界的天外天中回『盪』,「你們的死期到了」


  話音未落,這片血河翻滾著,衝破了天外天和人間的阻礙,出現在了九州上空,一點都沒有耽擱,徑直朝著東南方飛去,直奔青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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