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2.第842章 清除隱患
雷聲轟鳴,驚天動地。
無窮的金光在遮蔽整個天空的烏雲中到處飛舞,不時化作一道道猛烈的雷霆,狠狠地轟向地面。
地面上,吳解站定不動,身上七彩光華顯化出一卷書冊不停翻過,紅黑青白四色光華在書冊上流轉變化,時而精純時而博大,變幻無常。演化出無數的妙用,將雷光全部穩穩噹噹地擋住,一點都近不得身。
只是往天上看,可以看出劫雲厚重,其中孕育的雷霆無窮無盡,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更不知道這狂暴的天劫將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從吳解開始渡劫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的時光並不長,別說是對於壽命以萬年來計算的長生者們,就算對於凡人來說,也算不了什麼。世上但凡刻苦勤奮之人,花費三年五載的歲月來學習磨練一門技藝,或者是堅持做一項工作,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比方說那些走遠路的商人,三年的光陰,往往也就是一趟生意來回罷了。
可對於渡劫而言,三年卻著實不短。
整整三年,雷霆轟鳴,時刻不停。吳解就這樣不眠不休地運轉神通法力,對抗著浩瀚的天劫。
開始的時候,他還試圖用神通反擊,想要把劫雲擊破,早日渡劫成功。可不管他擊破了劫雲多少次,劫雲都會迅速恢復,看不出半點被消耗的跡象。久而久之,他也放棄了這毫無意義的行為,只是以神通護身,不讓雷霆靠近便算了。
剩下的事情,就只是一個「耗」字而已。
縱然吳解手段了得,面對這無窮無盡的天劫,除了慢慢耗之外,也沒什麼辦法可想。
三年來,他渡劫地點方圓千里被劃了出來,成為了玉京派的禁地之一,禁止那些修為不足的弟子貿然靠近。但如果有弟子修為深厚,門中長輩偶爾也會帶他們前來觀禮,近距離體會一下天劫的威勢,為他們日後渡劫做些準備。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吳解的天劫實在太過具有代表性,簡直猶如教科書一般的正統和經典。尋常修士渡劫,雖然天劫有多種多樣,但其中大致上還是有個總體的脈絡和規律,有一個大致的方向。而吳解所面對的天劫,就是那種「大致方向」的最好體現。
教科書式天劫,或許可以這麼稱呼它。
吳解並不介意有人來參觀自己渡劫,他之前不願意別人參觀,是怕可能被看出混沌滅世神雷的真面目,又或者是產生誤傷。如今天劫已經變得正常,他當然就無所謂了。
「也虧得知非修為深厚神通廣大,換個別人的話,堅持到現在只怕已經氣虛腿軟,搖搖欲墜了吧?」距離他並不很遠的地方,金蟾天君微笑著說,「別看他的天劫簡單明了缺乏變化,可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極為強大。這種強大的力量以最簡單直白的方式宣洩下來,恰恰可以把威力發揮到極致。尋常的洞虛真君,大約幾下就會被炸死吧……」
「堂堂正正之兵,歷來都是兵家推崇的正道。既然有足夠的力量,又何必玩什麼花樣?直接排山倒海一般碾過去就好。」孔璋天君笑著回答。
突然間,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
他們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少許不安。
「剛才……弟子心有所感……」金蟾天君說。
「嗯……我的那句話,恐怕契合到了一點未來的玄機……」
孔璋天君並沒有把話說完——那一點未來的玄機,分明不是什麼好事!
兩位天君頓時沒了觀禮和閑談的心思,各自離開,回去自行推演。
與此同時,摘星樓後方的靜室之中,弘道神君睜開了眼睛。
剛才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人觸動天機,似乎預示到了未來。以他的神通,念頭一掃便知道了究竟,不由得暗暗唏噓。
他知道的事情比孔璋和金蟾多得多,心中的擔憂也多得多。「足夠的力量」這句話,對孔璋和金蟾來說只是隨口的一句戲言,又或者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靈感,但對他來說,卻明明白白指向某人,除此之外不可能是其它任何情況。
「看來……他終究還是會復活啊!」弘道神君輕輕地嘆了口氣,卻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對他來說,無上神君的復活根本就是必然的事情,唯一的懸念只在於究竟什麼時候復活而已。
他想了一會兒,手在面前空中劃了一下,只見虛空中如同水波般盪起漣漪,然後便有一股清靜平和之意傳播出來。
「很久不見,別來無恙。」他說。
那邊的人卻不像他這麼平靜,話語之中有毫不掩飾的忌憚和憎惡:「你找我什麼事?快說吧!」
「那個人……大概會復活。」
「如果你要說的只有這種廢話,那麼恕不奉陪,我很忙!」
「我是說,他真的會復活,而且復活之後,他會——」
不等他說完,空中的漣漪便突然破滅,只有一聲不屑的冷笑,猶在靜室之中回蕩。
弘道神君沉默許久,然後又抬起手來,在面前輕輕劃過。
但這一次,虛空中雖然漣漪不斷回蕩,卻沒有任何氣息傳來。
「思源前輩……您究竟要閉關到什麼時候啊!」弘道神君等了許久,始終等不到迴音,只得無奈地將空中漣漪抹去,深深地嘆了口氣。
「明明我已經證道造化,為什麼在命運面前,還是這麼慘淡無力?」他垂下頭,自言自語之中透出的滿是疲憊和無助,就像是一個雖然很努力依然考了不及格的學生,除了感嘆「我果然是智商低」之外,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雷霆轟鳴,電光閃爍。
籠罩玉京派的龐大劫雲,已經存在了超過百年。
這百餘年來,玉京派陸陸續續招收了很多的弟子。為了防止影響弟子們的修鍊,兩位天君出手,專門創造了幾個世界給他們居住。受到啟發,弘道神君出手創造了一個極為龐大的世界,不僅將那幾個世界包容了進入,更將幾乎整個玉京派的人手都搬了過去,宛如昔年居住在三十三天之中的忘情宮一般。
那個新創造的龐大世界,便被稱之為「新三十三天」。
而玉京派的本部,則更多地留給了那些對於天劫有興趣的人。
如今的玉京派本部,顯得稍稍有些偏僻和荒涼,這是因為大量的人手和物資都已經搬遷,留在這大荒界本部的,已然不多。
放在往日,如此大規模的搬遷必定造成巨大的影響。但因為天上那龐大劫雲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眼光,注意到玉京派搬遷的人其實並不多。甚至就連消息靈通的大荒商會,也是在玉京派三大坊市搬遷的時候,才得到消息。
當然,玉京派並沒有整個全部搬去新三十三天,還是有許多人留在這裡。別的不說,星盤山是不好搬走的,就算造化神君,也只能在新三十三天之中建立一個和星盤山對應的大型挪移陣而已。
大荒界乃是永恆至尊荒神老祖所創造,大挪移陣依據大荒界的地脈存在,想要把它們搬走,諸天萬界之中沒有誰能夠做得到。
這也是為什麼造化神君們大多居住在星海界的原因——相比規矩甚多的大荒界和歸墟界,星海界要方便得多。
「不管看多少次,總是覺得很壯觀啊!」大荒商會玉京分會的會長老王站在一座小山上,手搭涼棚看向遠處那片雷鳴電閃,忍不住感嘆,「這景色也算是一絕啊!」
「會長,你這麼說風涼話沒問題嗎?」他身邊的助手不安地勸道,「那可是知非真君——不,應該尊稱為知非天君啊!現在他忙於渡劫無暇旁顧也就算了,日後他渡劫成功,要是知道你說他的風涼話……」
「你想太多了,知非天君是何等人物,豈會跟我們這種小角色一般見識?」老王雖然依舊嘴硬,但看他突然變化的臉色,就知道這勸說已經有了效果。
二人這番來到玉京內門,是為了談一筆大生意——大荒商會在探索大荒界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了疑似三十三天殘骸的小世界。那個小世界蘊含著豐富而珍貴的資源,但卻兇險異常,就連洞虛真君在裡面都十分危險。經過再三考慮,大荒商會的長老們決定邀請道門正宗玉京派參加探索,好處大家平分就是。
「這世事的變化,真是讓人想不到啊!」走了一陣,嘴賤的老王又忍不住感嘆起來,「記得五千年前我剛到玉京分會的時候,這裡簡直就是******天涯海角,一個連不朽天君都沒有的門派,還偏偏厚著臉皮說自己是道門的真傳旁支……那時候我經常暗地裡面笑話他們,誰知道短短的五千年之後,別說是不朽天君,居然連造化神君都有了!」
「玉京派厚積薄發,這幾千年來的蓬勃發展,骨子裡面是過去兩千萬年的深厚積累。」助手點頭說,「無論是弘道神君,還是孔璋天君、金蟾天君,他們都不是從石頭裡面突然蹦出來的,他們的成功,都是無數歲月的積累和磨礪的成果。玉京派如今已經是公認的道門正宗,只等著知非天君渡劫成功,便會召開道門大會,確定太上道繼承人的身份……咱們恰逢其會,卻是能夠親眼目睹這必然會載入諸天萬界史冊的大事!」
「是啊,一想到有機會參加那場大會,就算只是旁觀湊熱鬧,我也覺得很開心啊!」老王哈哈大笑,「總部那邊,不知道多少人已經羨慕嫉妒恨,想要跟我換位子。呵呵,現在換?做夢!」
「玉京派乃是有造化神君坐鎮的名門,在諸天萬界之中都是數得上號的。玉京分會一直以來跟他們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這份基礎足以讓我們成為整個大荒商會之中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分會之一。那些傢伙什麼都沒付出,就想現在摘桃子?簡直可笑!」
二人說說笑笑,繞過雷電最為猛烈的方向,朝著玉京內門的議事大廳走去。
為了表示對玉京派的尊敬,他們並未領空飛行,而是施展出了縮地成寸的法術,宛如凡人一般在地上行走,可見誠意十足。
正當他們慢慢走著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了劇烈的轟鳴,比之前聽過的任何一次轟鳴都更加的猛烈,更伴隨著激烈的震蕩,讓兩位陽神真仙都感覺站立不穩,不得不施展神通法術,才將身體固定在地上,避免被甩飛出去。
回頭看去,卻見漫天劫雲正在飛快地收縮,朝著核心的方向團聚起來。而在核心的位置,雷光越發的猛烈,閃電越發的兇狠,簡直讓人心驚膽戰。
「這是……知非天君渡劫到尾聲了?!」二人立刻反應過來,全都露出了驚喜之色。
能夠親眼目睹一位不朽天君渡劫成功,乃是難得的機緣。雖然對他們來說,不朽境界還可望而不可即,但能夠觀禮一回,就算不能學到些什麼,也能夠在冥冥中分潤一點好運,日後自己渡劫的時候,便會多出幾分機會。
這可不是迷信,而是早就被證明的事情。若是能夠親眼目睹更高層次的強者渡劫成功,親眼看著對方踏入新的領域,便能夠分潤到一點好運,從而提升自己渡劫成功的希望。
比方說,陽神真仙渡劫踏入洞虛境界的時候,若是此前曾經目睹洞虛真君成道不朽,那麼渡劫成功的機會至少會提升一成以上。而若是陽神以下的修士有這份好運,踏入陽神境界的機會更能提升超過兩成!
事實上,這份好運就相當於得到了不朽天君的幫助。對於原本就能向不朽天君求助的玉京派弟子來說可能意義不大,但對於老王他們來說,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二人也顧不上去找玉京派談事,便緩緩升空,找了一個最適合參觀的距離,安心等待。
不久之後,許多的修士都在長輩帶領下,陸陸續續地趕來。
知非天君渡劫百餘年,如今終於到了尾聲,無論於情於理,玉京派都要為他撐起場面。更不要說目睹這一場渡劫,還能給大家爭取一份好處,實在一舉兩得!
天書世界裡面,混沌雲海深處,吳解的眼中光華閃爍。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目光死死盯住雲海之中的某個方向,鼻子裡面冷冷地哼了一聲。
「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無上神君那傢伙,的確在天書世界裡面留下了後手!」
說著他一步踏出,身影驟然消失,然後出現在了翻滾沸騰的混沌雲氣之中。
卻見他面前不遠處,有一個黑色的石台浮在混沌雲氣裡面。石台上面,豎著兩支長長的旗幡。
左邊的旗幡上血光閃爍,仔細看去,卻是有無數的符籙勾連,化作一個兔子的形狀,彷彿正伏在地上呼呼大睡;右邊的旗幡上卻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只是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之感不斷透出,讓吳解也不由得為之心中惶恐。
就在他心神搖動之際,那空白旗幡無風自動,輕輕地搖晃了起來。
這一搖,吳解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似乎都被搖動了起來,眼看著就要被吸了起來,收進旗幡之中。
但吳解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慌亂之色,反而依舊在冷笑。
「你以為……我會沒有準備嗎?」
話音未落,整個天書世界突然微微一震,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溫暖氣息洋溢在其中,讓天書世界裡面的所有生靈都感覺到舒暢和安心。一時間風也靜了,雲也停了,花也開了,草也綠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但那兩支旗幡卻劇烈地震動起來,就像是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想要逃跑一般。
可溫暖的氣息此時已經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它們包裹在其中。無論往哪個方向跑,結果都是一樣的。
片刻之後,黑色的石台變成了白玉台,再沒有半點詭異氣息;血色旗幡變成純黑如墨的絲質旗幡,上面一隻白兔正在安心地呼呼大睡;空白的旗幡則變成了一個劍鞘,被吳解拿在手上。
「這劍鞘倒是不錯。」他笑了笑,隨手一招,絕劍飛來,自動插在劍鞘之中。
「劍鞘如何?」吳解問。
絕劍低低地鳴響了一聲,響聲之中頗有歡喜之感。
「你既然喜歡,那就最好。」吳解微微一笑,沒有理會白玉台和上面的黑絲旗幡,轉身離開。
自從他修鍊到洞虛巔峰之後,一直在孜孜不倦地煉化天書世界,將自己的神念滲入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如今這一切的伏筆終於派上了用場,成功地化解了無上神君留下的隱患。
雖然日後多半還會有別的紛爭,雖然無上神君留下的手段估計還會有很多,雖然吳解自己也不知道將來那最終的決戰究竟會是什麼結果,但毫無疑問,至少在這一次的交鋒之中,他贏了!
面對高高在上,彷彿強大得不可能挑戰成功的無上神君,他又贏了一回!
玉京派之中,無窮雷霆之下,吳解長嘯一聲,縱身躍起,向劫雲揮出了拳頭。
七彩光芒伴隨著紅黑青白四色光華衝天而起,和一道無窮雷霆凝聚而成的巨大電光狠狠地相撞,不僅把它直接撞穿,更加余勢未盡,一口氣貫穿了整個劫雲。
然後,那團漆黑的劫雲便飛快地散開,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暖的香氣彌散在天地之間,淅淅瀝瀝的甘露灑了下來。
吳解微笑著轉身,迎接來自大家的祝賀。
從現在開始,他終於成為了超脫於時間之上,真正不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