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所謂美人
一時間打斷了歌舞助興的好興致。皇上命人暫時撤了歌舞,一幹人等又話起家常來。
“早聽說暗夜多美人,今日一見夜太子身邊之人就可以得知。”說話的是齊妃娘娘。
夜傾淵看了一眼說話的宮妃,轉頭對自己身邊紅衣女子笑道:“水色,這位娘娘誇你呢。”
那名喚水色的女子朝著齊妃娘娘道:“娘娘誇讚了,水色不過薄柳之姿,怎敢在娘娘麵前托大。”娓娓道來,讓人忍不住折在這纖細清甜的聲音中。
夜傾淵又道:“若說起來,高勳才是以福地多佳人著稱。況且今日夜宴,在場鳳朝女子亦是絕色者不在少數。”
就見盛子豐接話道:“若說是真正堪稱美人者,當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以翰墨為香。苛刻說來,世間難推一二。”
夜傾淵聽著,突地轉向端著酒杯不知看向何處的紫色身影:“本宮卻覺此間當有一人能符六殿下的美人之論。”
明黃身影道:“早聽說夜太子性情至真東宮三千佳麗,不知何人如此入夜太子之之眼?”原來皇上以為夜傾淵說得必然是自己的姬妾之中,問來無非是說說風月以求一樂,卻在看向夜傾淵目光所在之處愣了愣,似乎還有些後悔所說之話。
此時盛子崖看了看明黃身影又看向夜傾淵,最後目光落在一道墨綠色身影上;盛子豐好整以暇的瞧著紫衣銀發;盛子淩獨自斜歪著喝酒;盛子元斂著眸端詳桌上茶水,神情隱在濃密的睫羽之下。
夜傾淵像是一個人跌回舊年記憶,過了一會擺擺手笑道:“讓鳳朝陛下見笑了,故人罷了。而且本宮今日有美在懷,如何能說出來令人傷心。”他頓了頓,“不過本宮倒想問問紫紫大人。”
明明他既沒有叫她名字,又沒有叫她官階,可眾人就是知道他喚的是她。
紫衣銀發才在一句話和眾多目光中將視線實實收回。
“不知在紫紫大人的認知中可是有這等美人?”
紫衣銀發偏了偏頭,吐出兩個字:“母親。”
明黃身影笑了出來:“南潯的答案真是與眾不同卻又高人一籌。”
夜傾淵依舊神色帶笑道:“紫紫確實見地不凡。”但因為紫衣銀發說話之後便一直看著玄色身影,隻有她得以瞧見她兩字一出,他神情與眾人談笑時迥然不同。那時的神情她瞧出一份哀傷。
盛子豐道:“早就聽聞過暗夜皇帝與先皇後伉儷情深的美談,夜太子必然對母後感情甚篤。夜太子如此顏比檀奴,必然母後亦是天人之姿。”
皇上身邊幾個女子都更加仔細得打量起夜傾淵。
夜傾淵隻眼神幽暗,簡簡道:“哪裏。”卻見夜傾淵身旁的水色很不待見的掃了盛子豐一眼。盛子豐隻當是因為夜傾淵母後早已不在觸動了他的傷心事的緣故,故而也就緘了口。
未開口的良妃此時道:“不知夜太子今年歲數幾何?”
夜傾淵答:“雙十,今年春才過的弱冠。”
良妃聽後點了點頭。
明黃身影此時到道:“說起來朕的幾個兒子,除了太子早已成年立室,下麵的都還未成年亦未賜下府邸。不過老二是三日後的二十生辰,不如就趁此次老二成年之禮,將其他幾個年滿十五的皇子賜了府邸的事宜一並辦了。”
皇後作為國母,皇上的枕邊人,此種事她自然是需操操心的,道:“陛下此番提議甚好,關於二皇子的生辰前幾日禮部就開始著辦了。早前就有幾處舊王侯舊址預留著,如今陛下有此番想法,隻需將預留舊址與各皇子一一對應,再加修繕吩咐下去即可。”
明黃身影拍了拍與自己同色衣飾的皇後,道:“還是皇後考慮的周全。擇日不如撞日,工部尚書施大人何在?”
下麵一方席位上出來個穿著紫紗的官員,跪拜道:“臣施乾人在。”
皇上擺了擺手手,示意起來說話,“愛卿來說說皇後口中幾處府邸舊址分別在哪幾處?”
“臨北街相鄰兩座府邸,紫宿街南潯王尹府左鄰一處,清啟街後街一處,金錦街一處。”
明黃身影捋著下巴下短截胡須,開口道:“哦?有一處府邸與南潯王左右互為鄰裏。朕有個提議,不如讓南潯王自己來選定哪位皇子與自己做鄰居。南潯意下如何?”
紫衣銀發挑眉:“本來陛下的皇子居處與南潯沒多大關係的,陛下如此說來倒是給南潯出難題了。”
“南潯王難道沒看出來朕這是偏袒你讓你擇個好鄰家?”
“陛下的幾位皇子皆是人中翹楚,這麽一來,無論南潯怎麽說都成了惡人。”
“朕的兒子這點氣度應還是有的,南潯但說無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紫衣銀發這下可就不好如何推辭了,卻也不即刻回答,臉上若有似無的笑依舊在,就聽她道:“南潯卻之不恭了。既如此,陛下方才說凡陛下年滿十五之皇子賜府邸,據三年之約將滿,不如南潯在此越俎代庖為下月將回的九皇子做了這個主。”
她想到了眾人都沒有想到的一個人——互換為質子現下的高勳的九皇子盛子逸。同時也做了眾人都沒有想到的一個選擇。但無疑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明黃身影道:“南潯有心了。君無戲言,自然是允了南潯所說,另賜南潯王絲綢百匹,百兩黃金。”
紫衣銀發抱拳,“謝陛下。”
關於賜府邸一事算是過去了,之後如何自然也與紫衣銀發無關。於是她以醒酒之名出去透氣。
由於是夜宴,宮內各處隨地可見宮燈高懸,周遭空曠明亮。她在離大殿不遠處的走廊上站立,閑看周邊。燈花千樹,明星如雨。如此夜景,遠比大殿內篝籌交錯絲竹管弦有可看之處。
片刻,有聲音傳來:“今天衣服很別致。”
不是隨紫衣銀發出來的花雪,花雪早不知到了哪處。花雪是玩鬧性子,紫衣銀發囑咐過她可以玩一會。
她沒有回頭,知道是夜傾淵,接過話題卻是恭敬十分:“夜太子才是衣冠楚楚氣度不凡。”
他聽出她話中的疏離客氣,又喚了一聲:“紫紫。”
紫衣銀發這才轉過身來看來人,她目光一刻未離,許久,久到他快要以為她必然生氣,她才道:“夜傾淵,傾世,淵詣,確實人如其名。”
夜傾淵有一瞬眸光幽暗,轉瞬道:“你這是不生氣了。”
女子瞥了他一眼,“話說那個水色美人是你的姬妾?”
男子不答反問:“看起來想嗎?”
女子搖頭,“看起來像,不過我看著不像。她有武功,雖和你同坐一席狀似親昵,應該隻是你的做戲。全暗夜太子夜傾淵風流之名的戲。”
“什麽都瞞不過你。”他說的帶著欣喜,話鋒一轉,“你之前不是看歌舞看得很是認真嗎,如何還出來透氣?”
“歌舞沒什麽好看的,但總不能不做做樣子,就像你一樣。”
男子笑出聲,笑她拿自己做比,道:“還以為能做紫紫鄰居的,不是那個什麽七殿下也該是五殿下,誰會想到半路殺出個九殿下。”
紫衣銀發早就清楚夜傾淵的調侃打趣性子,隻白了他一眼。
夜傾淵又道:“紫紫和那個九殿下交情很好嗎?”
紫衣銀發沒有立即做個實在肯定的回答,而是問他:“你在高勳見過子逸嗎?”
夜傾淵本來就沒想瞞她什麽,道:“雖然我和天璨是表兄弟,但是湯水之戰後從未去過高勳。不過據我在高勳暗樁的情報,普賢大師很是嘉許他,盛子逸應該是個不錯的男子。”
“他們都很不錯,隻是子逸最合適比鄰尹府。”
“我不知道你和這幾位皇子之間的情誼,不過你自己知道就好。”
“登徒子!”是玩夠了回來看自家小姐的花雪,她又連忙改口:“不,夜太子。”
夜傾淵故意咳了咳,一派太子的言辭:“大膽婢女,竟然如此喚本宮?鳳朝就是如此禮數嗎?”
“我……”花雪還是有些懼怕的,頓時沒有平時的伶俐善言,急中道:“本來嘛,我隻是認錯人了,想來夜太子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登徒子。”
“誰說我不是你認識的登徒子?”
花雪未明白狀況,“額?”
紫衣銀發走過來敲打花雪,“你還是繼續叫他登徒子吧。”時間亦不早了,她抬步欲回夜宴。
花雪這才知道他們原是故意戲弄她,但無奈此時隻能隨紫衣銀發回大殿,邊走邊回頭扮鬼臉,“登徒子。”
剩夜傾淵在後麵笑著搖頭。過了片刻他也回了言笑晏晏的夜宴之所。
夜宴即將結束的時候,皇上又來體現一下地主之誼,“隨後就請夜太子去往行館下榻,不知夜太子意下如何?”
夜太子麵露難色,猶豫道:“鳳朝陛下,本宮這個人素來有話說話,若有什麽言語衝撞,還望鳳朝陛下見諒。”
“夜太子但說無妨。”
“這行館是曆來使者所居之處。本宮素來對他多人用過的東西有些心理潔癖不怎麽能接受,不知可否換個居處?”
“那夜太子看中了哪處?”
“不如就這位紫紫王爺的府邸吧。”
這是夜傾淵連著三次有意無意提到紫衣銀發,看來今天他是不放過她了。
“這……不知南潯王以為如何?”
皇上倒是會讓她做決定,紫衣銀發道:“本來南潯是卻之不恭,但今日尹府因為剛有客人離開而修繕房舍,不方便接納夜太子。”她暗自將夜太子咬得極重。
夜傾淵知道她的話外之話,又想起了當初初見玩鬧逼她相許,知道不能比她,主動改口道:“本宮亦不強人所難,不如本宮自己去找居處,就不勞煩鳳朝陛下了。”
明黃身影自然樂見其成,道:“那夜太子自便。”
如此接見暗夜使者夜太子的夜宴,就算落幕了,但因為此次夜宴蠢動的人心怕是難以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