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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驕傲如誰

  景榮說:你別忘了現下自己是什麽身體狀況?

  栢顏說:不該有的心思,你想都不要想。


  她每次都說她知道分寸,卻最後還是沒有說到做到。但她不後悔,解除了封腦金針,一頭銀發恢複正常得黑色,一頭秀發似乎因為沒了金針封腦的限製瞬間長了很多。換回了自己的一身武功。不過說回來,若是以往沒有修習過逆轉經脈的一套心法,恰好可以化解迷情的藥性,她也不會強行除了金針封腦。


  而金針封腦隻有一次,卻是再也不能了。


  當初夜傾淵傷在成德帝的隱秘衛手上,她一時殺意大現,打算強行解除金針封腦,但鬆若及時趕到讓她借用笛子使了音殺之術,所以還是一頭銀發。


  原來,始終避免不了。


  尹千城收回感慨,麵前盛子元的清眉微微隆起。她見他嘴唇微動,知道他必然是有很多事想問自己,就在麵前男子開口之前,她靠前吻上了他的唇,動作小心而青澀,卻述說著依戀。


  麵前是自己心尖上的女子,雖然已經看不出還有迷情對她的影響,但她眼底的水霧仍似閃著晶瑩的明珠。朱唇主動吻上自己,如何會不動情,隻是她前一瞬的變化太繁,他依然來不及想其他,扯著她的玉璧將其拉開與自己的距離。


  尹千城沒看見他眼底的不悅,道:“阿七,我現在是清醒的。”


  盛子元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清醒的喜歡自己,而不是因為迷情需要自己隻是她解除藥性的工具。她總是如此惜如珍寶得待他。


  可是她越是如此,便越讓盛子元覺得自己做得不夠,也越是心疼,他語調極寒:“頭發怎麽回事?”


  她下意識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也不想說。


  盛子元如何看不出她的猶豫,“你大可以不說,栢顏會說的。”


  “我之所以未老先衰一頭銀發,是因為幼時被人震斷經脈,也是我離開京都的原因。後來我修習武功心法。因為迷情會毀人經脈,我以前學過能讓經脈逆轉的心法,剛好可以抵消迷情的藥性。”


  盛子元果然還是了解她,知道如何用話堵她。與其讓他從別人口中得知一切,還不如她痛快一些交待一切。


  “那為什麽你之前不能顯出武功?頭發又為什麽變黑了?是不是對自身有損害所以之前將武功控製著?”


  不得不說盛子元很聰明,所有的他都想到了。


  尹千城沒有說話。


  盛子元卻並沒有打斷到此為止,“你恢複武功的後果是什麽?”


  在強行解除金針封腦的時候,她沒有想這麽多,關於如何麵對盛子元,麵對這樣緊緊追問她的阿七。


  她不說,卻有人代她說道:“每日午夜受經脈俱斷的痛楚。”說不出什麽情緒,卻平白聽著壓抑。


  盛子元呼吸一窒,竟似站不穩。他一直記得幼時十四還沒有離開過京都的時候,有一次她高燒不退,最後隻得讓大夫針灸來醫治。她卻是看到大夫手上明晃晃的銀針嚇得直接哭了起來,還氣勢洶洶得將大夫趕了出去。


  尹蕭山將軍繞不過她,最後她硬生生將這一個簡簡單單的病拖了半月。但最後好的時候明顯瘦了一圈,盛子淩還因此打趣她說她是個病鬼。


  尹千城一瞬去看殿外,能看見殿門口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雖然隔著殿門,她卻好似能看到殿外男子無風自動的火紅衣衫和狷狂的眉眼。而她也不由暗自猜測,他現在是如何表情和心緒。


  “你該慶幸來的是我不是栢顏。不過栢顏這會兒估計也知道了,而他懶得來。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你也不必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裝可憐。”景榮像是親眼看到她的細致表情一般,但若不是對她太了解,又怎麽隻通過單純的推測就能描摹出她的一顰一動,“反正是你自己忍受這區區疼痛。”最後區區二字咬得極重。


  景榮雖一句沒有責備她,卻一字一句,比破口大罵她更加重。


  “那你修習武功的時候又是怎麽……”盛子元停頓了下來,一隻手生硬得撫上胸口,若是尹千城此時敢正眼看向他,必然還能瞧見他胸口顫抖的手。他才接上前麵的斷句問道,“忍住這些痛處的?”


  景榮這會才沒有功夫理會盛子元,“我知道,讓你回去是不可能了。收著吧。”


  話音未落,一瞬殿門被景榮手中飛出之物撞開。以尹千城如今的武功接下一個瓷瓶不費吹灰之力。


  她將瓷瓶移至鼻尖輕嗅,才知道瓷瓶裏是什麽,那是栢顏以前為她調製的引魂香。其實說白了就是催眠香,可以讓人容易入睡。對現在的尹千城無疑是無價良藥,經脈俱斷的痛楚可不是控製力極強就能說承受下來就承受下來的。


  他果然早就料到她會自行解除金針封腦,所以備下了引魂香。


  殿門被景榮掌風震開,盛子元一眼便看到了邪魅而立的紅衣男子。這是盛子元第一次見到景榮。以盛子元眼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紅衣男子端得是豐神無雙。


  但尹千城身上才出了如此變故,他也不過是瞧了一眼,揣摩著男子方才的話,道:“閣下可是有辦法讓十四回伽若山?”


  顯然景榮和尹千城都沒有料到盛子元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盛子元早就知道她實際上是在伽若山?

  景榮攜了一分平素裏少有的認真望向尹千城,眼底帶了一絲詢問和擔憂。要知道之所以尹千城就算對著盛子元都絕口不提伽若山一字半句,實是伽若山秉持避世的宗旨,要求凡山中之人若出山,斷然不能透露關於伽若山任何信息。若若有不聽者,當以觸犯山規處置。規矩如山,便是一直頗受山主及幾位師尊喜歡的尹千城也不例外。


  盛子元如何會察覺不到紅衣男子對尹千城的探尋,又說道:“怎麽?我猜到你們出自伽若山很奇怪?當今天下也唯有伽若山才能出如此人物吧。”


  也唯有伽若山可以讓十四免受


  景榮聽此一言,才算放了心,好在是盛子元自己猜出而不是尹千城有什麽行差踏錯觸犯山規。他這才放了三分心神和研判目光去看盛子元,聽他的話似乎也是同自己所想希望這個女人會伽若山,道:“說得好聽。她會這麽容易同意回去嗎?”


  “十四,我不需要你的助力。你必然也知道我並非表麵上看的毫無勢力。你有沒有武功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你甚至有可能成為我的負擔。你要讓我在夜深無人的時候斥責自己隻是靠你一個女子嗎?”明明還是盛子元勝如天籟的聲音,話裏話外卻盡是責怪和薄斥。但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著女子的眼睛。


  “鳳朝這趟水太亂,聖上對你從來就是戒備,還有來自各處的明道暗槍。就從你每次就被陷入駭人漩渦就可以看出,你根本不需要留在這裏徒惹是非……”


  尹千城直接打斷他,“阿七,你如何不直接在開頭就喚我名字,這樣會更加顯得無情無義。說不一定我忍不住就斥責你薄情兒郎然後回伽若山了。”


  雖她嘴上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心下卻也不禁想:若當真有朝一日盛子元將她視為可有可無之人,若當真有朝一日盛子元對她尹千城根本沒有本分心就是個薄情兒郎,尹千城想,她自己究竟會怎麽會怎麽麵對他。


  她尋了殿裏一把木椅悠然坐下,低頭把玩手中別致的瓷瓶,道:“尹千城確實心性驕傲,她為了心上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卻反而被駁得一文不值,必然該心有不甘,必然該惱怒生氣。可偏偏這個心上人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哪怕一句重話。”她頓了頓,“退一萬步講,你今天這番話就算出自真心……我也有不走的理由。”


  若說景榮沒有想到盛子元會故意冷言冷語以說退尹千城,尹千城的一番說辭卻更是讓他沒有想到。是,景榮也知道尹千城的性子,他知道她確實骨子裏驕傲得很,但剛才她那番話可見到幾分驕傲。在她的言辭裏,這個叫盛子元的男子退一萬步才會對她薄情,而她也如此心有戚戚得願意相信他。


  是不是最懂他的是她,最懂她的也唯有他?

  景榮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目光一凜,道:“有人來了。”雖然他心知尹千城現下武功高出他許多,卻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隨後清風拂過,一襲紅火衣裳消失在了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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