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同盟
若不是小童恰好有事出了府門,又在到了府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馬上的盛子豐,不然盛子豐下馬必然要摔下來。
小童將人扶著,“王爺,怎麽了?看您麵色極差。”他說完,這才又示意門口家仆將馬匹牽了下去,
“沒事。”盛子豐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這樣子如何是不是沒事小童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隻得扶他進去,“哦,剛才兵部尚書蔣大人秘密送來的一封信。”小童說著,將自己手上拿著的信遞到盛子豐麵前。
秘密送來?
“兵部尚書蔣大人?”盛子豐已然恢複如常,重複問了一句,類似六部尚書的名諱他還是能叫得出的,“蔣獨昀。”
盛子豐接過書信,“去書房。”
但他也隻是和前任兵部尚書打過交道,還未來得及與現任尚書有所來往,所以並不算熟識。
“是呀。可不就是那個告老還鄉先兵部尚書蔣大人橫空出世的二公子嗎。”
盛子豐卻從小童這話裏聽出點其他的意味來,又問道:“聽你這口氣似乎不怎麽待見這位蔣大人。”
“小童可不敢。不過是他昔日隻蔣府區區一個賬房先生,不知怎麽就鯉魚躍龍門變身了蔣家的主子了。還是在蔣家以前那個小霸王蔣獨覺死了之後認祖歸宗的。王爺你說這認親認可不是極為趕巧嗎?若是蔣小霸王沒有死,憑著蔣老爺懼妻的性子,指不定今日蔣家的當家人和兵部尚書是誰呢。”
小童雖說著不敢,但盛子豐還是能看出他發自內心對蔣獨昀的不屑,沉聲道:“好了。這樣的話在我麵前說說就夠了。”
“小童自然明白。”
盛子豐這才拆開信,片刻後麵色卻是一沉,一張臉漲得極紅,深沉又克製的聲音道:“他倒是好大的口氣!”
王爺可是鮮少有這樣西怒形於色的時候。小童心下詫異,目光一道那張信紙上,隻見那紙上僅僅寫了十個字——欲解王憂困,予王以白冠。
“王爺……”小童餘下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見那張紙在盛子豐手上化為了齏粉。
“什麽也不要問,什麽也不要問。”盛子豐低著頭雙手撐著書桌邊沿。那十個字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惡獸。王上加一白,即是加冕為皇。他不是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其實最深刻感受到陛下對那個蠢女人的強烈殺意的時候,這個念頭也在他心頭一閃而過,卻又在一瞬被他否定了。而這來得莫名其妙的一封信,十個字,卻是又將他心底最強烈的欲望和貪念撩起。
這是身為一個皇家男子難以抵抗的權柄和皇圖。
這信封對盛子豐而言,是一個取舍,一個考驗。而誠然他最初也以為這封信與自己不過一個看過便忘的笑話。但這個笑話,在兩日之後距離蘇綠意死期越來越近之時他再也笑不出來。
盛子豐秘密約見了蔣獨昀。蔣獨昀回信相約的地點卻讓他沒有想到——倚紅樓舊址,如今花家名下的一個酒樓。
但轉念又想到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父皇最是忌諱朝臣私底下密切來往,若是自己暗中約見兵部尚書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自己也可以說隻是與側妃娘家來往而已。
而所見之人更是讓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花忘塵。名義上與盛子豐約見的蔣獨昀卻是畢恭畢敬站在花忘塵身側。
今天的花忘塵很不一樣,平時隻隨意將發繩係在發中位置,今日卻束發戴冠,比之慣常表現出來的文弱氣質多了一份飛揚的豐姿。花忘塵也是率先開口,“豐都王現下可是知道今日來見的,其實花某。”
盛子豐倒也算是見過場麵的人,此時已然壓下所有的疑惑和不解,“我就說蔣大人才來仕途幾日,而且平時做事也是低調得很,怎麽可能寫出那封信。原來是另有靠山。”
蔣獨昀也在一旁賠笑道:“豐都王哪裏話。”
盛子豐這才看向花忘塵,“子豐竟不知自己的姻親花家主是如此狼子野心大逆不道的人。”
“怎麽?豐都王要回去告發我?我卻是一點都不擔心。蔣獨昀的一封書信不過是我的一個試探。你若是通過了試探,今日必然不會見到我。可其實恰好相反。說明你現在急需要幫助,而我恰好可以提供一些幫忙。”
“我知道吏部是你的勢力範圍,而你也在這兩天頻頻與自己的親信接觸。但吏部對皇帝妃嬪的生死根本起不到一絲作用,所以你著急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早有黃袍加身的打算,但你身為人子,必然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去死而什麽也做不了。”花忘塵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情緒其實隱忍又強烈,好似是從他自身出發的仇恨。
盛子豐終是無法淡然,“你、你……還知道些什麽?”
反觀花忘塵就是一派自然了,“我知道的不算太多,但還是知道一些,就比如說齊貴妃還剩下三天的時日。”
盛子豐一驚,“誰是你的人?奇公公還是煞封?”
當日冷宮屏退所有宮人,在場之人兩隻手就可以數過來。而且成德帝在這幾日並沒有公開宣布齊貴妃的死期。除在場六人之外再沒有人可能知道。
“我也不怕你知道,是煞封。我這個文人自然是需要一些武人來幫襯著做事了。我還可以讓你知道一些事,你以為高勳為何會主動向鳳朝挑起戰火?”
“你的意思是……”盛子豐一臉震驚,連身形都是難以自抑的一顫,“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
花忘塵仍舊笑得自信滿滿,“是不是我做的,我來說無異於空口無憑。況且你需要關心的並不是戰火被點燃的原因。其實你該慶幸的是,高勳與鳳朝此時烽火四起,盛子元和尹千城離開京都,你救下你母妃的機會才會更大。不是嗎?”
“挑動鳳朝與高勳之間的戰爭,你是如何做到了?”盛子豐如何還能鎮靜。花忘塵,說到底不過是個生意說得有些成功的商人,他又如何有能力挑動兩國之間的國戰?
“你籌謀多年,才在朝廷上安插了自己眾多的人手,又怎知我同樣不是籌謀多年?這其中籌謀和手段你不需要知道。”
“你的目的是什麽?別說你我是姻親所以你幫我。況且安插煞封和蔣獨昀這兩枚棋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必然有自己的目的。或者說花拭淚也隻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一顆棋子。”
“別將拭淚扯進來,她嫁給你隻是一個意外!”花忘塵麵色鮮有的一沉,“我的目的你不用管,也管不到。不過你可以放心,威脅不到你。你隻需要知道,我能做的,說近一點就是幫助你保住你母親的性命;說遠一點,或許也可以幫你登上那個九五之位。”
“這對我而言,不過也就是一場生意。當然了,我花忘塵與人做生意從來都是講究一個互惠。凡事都需豐都王自己願意。”
盛子豐釋然一笑,“我今日既然來了,自然是做好了所有糟糕的準備的。花家主確實讓我見到了你的勢力。那花家主不妨說說你打算如何幫我從冷宮裏救人。”
花忘塵絲毫不意外盛子豐答應的如此爽快利落,“我也早就知道豐都王必然會答應,所以一早準備了一切。豐都王要的答案,隻要回府便會知道了。”
盛子豐將信將疑,“告辭了。”
他還沒有回到豐都王府,就看見盛子崖帶著手底下的人。而盛子崖也看到了他,顯然是來找他的,策馬過來,“六弟,和我進宮吧。父皇病重昏迷。”
若是父皇的病一直到三日後都沒有好轉醒過來,就說明那個蠢女人暫時不會死。這是盛子豐一瞬的想法,而並非擔心成德帝身體康健與否。
花忘塵,果然如他所言,早早安排了一切。
果然不能小覷他。
同樣兩日之後。
湯水正迎來將盡的黃昏。
尹千城一行人也到了湯水軍營。湯水軍營的大門都還沒能進去,就被湯水軍營的主人常列英攔了下來,連馬都未下。
她甫一出現,並沒有感受到至烽軍對她的歡迎,卻是見在訓練場上的至烽軍都帶著一種疑惑不解盯著她。
常列英看到女子時更是疑惑加毫不掩飾的不待見和恨意,“不知尹小將軍此刻沒有帶著至烽軍部隊,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才說完卻看到了一旁的盛子元,上次高勳一戰的栢顏和一個一身紅衣的狷狂男子,還有兩個侍從模樣的女子。
“還有元殊王。”常列英這話說得極是不禮,絲毫沒有一個將軍見到親王該有的尊敬和禮儀。
盛子元早已將各種冷眼看盡,這根本不算什麽,所以也不在意。他看了紅綃一眼。紅綃會意,也沒有翻身下馬,從懷裏拿出一件什物直接飛遞給常列英。
誰讓常列英狗眼看人低不將主子放在牙眼裏。紅綃自然而然在心裏給常列英畫上了討人厭的標簽,語氣傲氣道:“這是陛下聖旨,封元殊王為湯水百萬大軍的元帥。常將軍就在對戰高勳這段時間好好唯元殊王的命是從吧。這樣才是恪守本分。”
鳳凰激賞得看了一眼紅綃,似是說‘這小妮子說話霸氣,我喜歡’的意思。
“哪裏來的野丫頭,本將軍也是你一個野丫頭能如此說話的人嗎?也不知哪家小姐的貼身女婢,一點規矩都沒有!”
常列英手裏還捏著盛子元方才示意紅綃遞過去的手書,難道會不知道紅綃就是就是盛子元的人?這是含沙射影暗著打盛子元的臉了。
紅綃可忍不了,“常列英你欺人……”
盛子元揮手製止了紅綃。
常列英見狀鼻子裏放出輕笑,似在嘲笑盛子元被自己如此羞辱確實不敢讓自己侍從說一句,真是膽小的夠可以。
“常將軍。”盛子元淡淡開口,卻是不怒自威,“你若是理解能力沒有什麽問題,就該知道紅綃是誰的人。你若是還知道自己是女子生養的,就該知道不該小看女子。誰說女侍從就該是女子身邊的人?你來給本王說說看。”
不得不說盛子元身上自帶王者威儀,這是與生俱來的。它可以被隨意隱藏,也可以在一瞬之間隨盛子元這個人自心底散發,震懾全場。
常列英身形齊齊一退,額頭都淌出了汗,腰也是不自覺彎了下去,雙手有些尷尬的撓著鬢發,連聲道:“是!元殊王訓誡的是!”
盛子元輕笑,麵色和緩,看起來好似溫良無害的清貴公子,聲音也是和善,“常將軍現在還喚本王元殊王嗎?這是不將陛下的聖意放在眼裏?”
常列英聽在耳裏,卻是連帶小腿肚都在打顫,就連說話都變得不順暢了,“常列英見過元帥。”
盛子元淡然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雖然他對付這類場麵應用自如,但其實還是對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不喜歡多言的。
盛子元給下馬威的同時,尹千城將目之所及能看到的軍隊訓練掃視了個清楚,秀眉輕蹙,“常將軍,至烽軍是出了什麽任務嗎?在訓練場上的人數似乎不對。”
常列英聞言,臉色不悅,“尹小將軍怎麽還問起我來了?你不是在三天前抽了一半的至烽軍前去應對高勳軍隊了嗎?”說完心裏也是起了狐疑。
尹千城挑眉,“三日前我還在鳳朝京都,怎麽可能未仆先知了解高勳與鳳朝的危機一人前來湯水?”
“這可不是本將軍亂說,全湯水軍營的大小將士都可以給本將軍做證。”
盛子元接話道:“常將軍,此事必有蹊蹺。湯水遞向京都的信函是兩日前送到。我們當天從京都出發,花了兩天趕到湯水出現在你們麵前。這兩日我們六人都在一起,尹先鋒又怎麽可能在三天前分身出現在湯水大營?常將軍若是不信本王的話,也該信陛下的聖旨,上麵還寫著封其為此次對抗高勳的先鋒。”
常列英這才得以仔細去看手上的聖旨,確實與盛子元說得分毫不差。
“韓牙何在?”尹千城用了內力揚聲道,但凡在湯水大營必然是能聽到她的聲音的。這其中必然出了什麽岔子。而在至烽軍內,韓牙是她最大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