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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割不斷

  這次不同於方才見到眾女有意等候的情況,倒是尹千城看清來人之後主動迎了上去。而‘月晦’自然而然順著跟上。


  “千城姑姑。”小人兒軟軟糯糯得喚道,話出口的時候早已經撲到尹千城的懷裏了。正是雲釋釋。


  另外一個人自然是盛子逸無疑了。而在小釋釋與尹千城互動的同時,盛子逸已經和‘月晦’打過招呼了。許是因為盛子逸並未與真正的月晦有過多少往來,抑或‘月晦’根本沒有過多的言行來暴露自己真實身份,兩人之間都很和諧。


  這邊尹千城,一手撫著懷裏釋釋的頭頂,隨意道:“釋釋有沒有聽子逸先生的話?”


  釋釋抬起頭,萌萌得看著尹千城,“釋釋一直很聽話。隻是先生有時候的話釋釋聽不懂。”


  “哦?什麽話?”


  “剛才那些女子沒有走到姑姑和這位叔叔跟前的時候,釋釋和先生就已經看到姑姑了。可是先生卻不讓釋釋上前,還說上前會給姑姑添麻煩。姑姑,會給你添麻煩嗎?”釋釋倒是將親疏分得很清楚。


  尹千城去看盛子逸,見後者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女子正打算說點什麽糊弄過去,畢竟他們大人的世界太早說給這麽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並不適宜。她才微微站直了身子,就聽到一道軟綿的女聲喚道:“子逸先生。”


  尹千城故而止了要出口的話。


  聲音的主人已然走到幾人跟前,身子卻略偏近盛子逸。來的是一個白色帷幕遮麵的白衣女子,雖見不到帷幕之下的麵容,但身形婀娜多姿,聲音也還算軟綿動聽。


  女子福了福身,算是向東延帝棲宗主這個尊貴的存在見過禮了。


  隻是令尹千城在意的卻是女子有些突兀的帷幕。她雖來東延沒多久,但還是知道東延的一些事。比如東延以白色為尊,所以東延子民十有八、九都穿白衣。比如東延素來以文明開化自稱,雲英未嫁的女子出門也大大方方,鮮少會有戴帷幕的女子。


  尹千城在心裏猜測著其中的原因,下一瞬那戴著帷幕的女子便自己道出了身份,“釋釋,你一大早就央了子逸先生帶你出來,教習嬤嬤還在等你呢。我便是來找你的。”


  雲釋釋盡量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失望情緒,“我知道了,想容姑姑。我這便隨想容姑姑回府。”說完抬頭看向盛子逸。


  盛子逸如何不知她其實並不喜歡雲家的森嚴家規,但她如今已然回歸雲家,而他作為一個外人自然不好插手雲家家事。故而最後隻是寬慰得摸了摸雲釋釋可愛的雙環發髻。


  原來是雲家女。


  雲想容。雲想衣裳花想容。算得上是一個旖旎的名字了。


  如此雲想容戴帷幕出門就不足為奇了。畢竟雲家在東延四大家族裏的規矩禮數是出了名的繁瑣。雲家出來的女子也是一個勝過一個的知書達理氣度不凡。


  不知怎麽,雲想容本是雲釋釋的正經姑姑,但同樣是喚姑姑,釋釋直接喚尹千城姑姑卻比對著雲想容來的親近許多。


  “子逸先生可是要隨釋釋一起去雲府?畢竟、畢竟釋釋一直以來最是聽先生的教導。”


  雲想容來時第一個先於盛子逸打招呼,如今又是關切得問其去處,想來對待盛子逸是特別的。尹千城如是想。也是,盛子逸這樣的少年俊彥,自然是招女子傾慕的。難怪他之前拉了釋釋沒有最開始去她打招呼,不然尹千城頂的可就是來自月晦和盛子逸兩方擁簇者的‘問候’了。


  尹千城略微覺得自己在東延未來日子的麻煩可以想見,難道真是給這些個優異不凡與自己有些交情的男子擋桃花?誠然她與他們每個人都是無關風月啊。


  盛子逸猶自與雲想容禮貌的一來一回,“雲府的教導自然是過人的。子逸接下來還要前去文宗穆先生府上。下次再上府叨擾。”


  這雖是尹千城第一次在關城遇見盛子逸,但是她已然從情報來源得知,盛子逸鳳朝皇子的身份在東延沒幾個人知道。他在東延名喚子逸,就好像是特意將鳳朝盛氏皇家的光環平白剪去了。他本就不是在意這些虛名的人。


  子逸如今在東延是國子監助學。人前人後得一句先生相稱並不逾越。到底名滿天下的鴻儒南燭先生是他的啟蒙老師,又在普賢大師跟前學習三年,子逸其人可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因為如此,月晦在知道子逸身份的情況依舊向其敞開了東延大門。


  雲想容將話題轉到尹千城身上,“這位想必就是紫衣銀發尹千城尹姑娘。”


  尹千城禮貌以對,“雲姑娘。”


  “很久之前便聽聞尹姑娘的事跡了,果然久聞不如一見。”


  “謬讚了。雲姑娘才是名媛閨秀的氣度。”


  雲想容帷幕後的眼一直放在尹千城身上。果然,麵前這個女子果然不止是擁有一張可讓世間女子欣羨嫉妒的容顏,更有不急不躁安然靜好的心性。難怪那些傾慕月晦的女子見到尹千城會沉不住氣。那怪自己……在見到她與子逸先生在一起的時候也緊緊主動出麵。要知道雲家女素來守禮,平常有什麽是她也隻會派家仆去打點的。


  ‘月晦’心下正煩,他可不喜歡與女子、不對,是不喜歡與除了尹千城之外的女子打交道。正想著如何告辭,卻注意到身旁女子突然變得一身戒備。


  尹千城一瞬淩厲得將視線轉到了另一處——一間酒樓三樓的一個廂房。廂房的一扇窗子是打開的,打開的一邊正好對著尹千城幾人所在之處。


  其實這本沒有什麽,但是尹千城是順著廂房裏兩道灼熱視線才探過去了。她看過來的時候裏間的人仍然保持著注視著他們的姿勢。


  一個墨綠衣衫的男子和一個白衣利落的女子和一個侍女。隻是白衣女子的頭向外探略微靠近男子,顯得兩人很是親密。


  隨著尹千城沒有移開的視線,這一男一女一仆竟直接從窗戶而出朝這邊而來。三人都是武功在身,顯然墨綠衣衫的男子武功最好。在三人運用輕功而來的途中,白衣女子不知怎的腳下一偏身心不穩作勢就要摔倒,但她的侍女顯然來不及救下她,倒是男子就空扶了一把。白衣女子這才幸免於難虛驚一場。


  白衣女子調整過來之後似乎與男子說了什麽,麵上皆是赧顏。男子淡然一笑。不再有他。


  女子估摸十六七的模樣,姿容不俗,最重要是嬌俏,活潑,看上去便是一個天真爛漫、不知世事的少女。


  尹千城突然莫名心神煩悶,落在男子方才扶過的女子手臂處的眸光明暗莫辨。之前替月晦打發掉那些女子,她雖看著樂此不疲的樣子,不過是看在‘月晦’許諾的千年墨的份上。方才對雲想容的一番打探不過是基於那個女子對盛子逸的心思上。這一會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身邊的女子卻心生異樣,真是奇怪。


  她心下也覺好笑,隨即將這一份莫名的情緒盡數揮去。


  ‘月晦’頗為打量的看了尹千城一眼,沒有瞧出絲毫異樣。因為他到底欠缺敏銳而且對尹千城沒有達到如栢顏景榮的程度,所以不知道尹千城越是異樣的時候越是表現的尋常。


  盛子元也表現得挑不出一絲錯,隻是心尖上頓頓得疼。其實自從尹千城從新野城離去,他早已然做好了從此與女子見麵不相識的準備,但此刻看到尹千城對著自己漠然冰冷的眼神,還是忍不住顫栗心痛。


  “鳳朝元殊王,久仰了。”打破這一寂靜的是‘月晦’。


  鳳朝元殊王?為什麽她腦裏沒有半點關於這個人的情報。隻是印象中在鳳朝新野軍營見過他一麵。但看月晦這個樣子這個墨綠衣衫的男子應該也算是個聲名在外的。自己不知道委實有些怪異。


  盛子元稍稍停頓了一瞬,道:“月宗主,不會怪我們這些客人來的太早了吧。”


  ‘月晦’端然有禮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怎麽會。歡迎之至。”


  不得不說‘月晦’的表現讓尹千城眼前一亮,心想這廝緊要關頭還是要些本事的嗎?不必自己一直救場。其實她哪裏知道,不過是因為‘月晦’想起一人曾說鳳朝盛子元如何如何,而他自己也曾見昔日的尹千城與盛子元是如何如何親昵,不過是心裏爭一口氣罷了。


  ‘月晦’從前隻是遠遠見過盛子元幾麵,倒從未有過什麽更多的交集。今日如此近距離的相對,心下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的優異。不僅是容貌,更有氣度。隻是他和眾人都有相同的疑惑:這麽個豐神俊逸的人物,卻在鳳朝默默無聞,除了南燭先生待其不同一般外再無其他。但哥哥又說過,有些人越是不起眼你便越是不能小瞧了去,或則吃虧的必然是你自己。


  直到不久以後,‘月晦’才真真懂了這句話的深意,也同時不得不對另一人徹底放手。


  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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