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朱五郎聽到福娘的話,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失落和異樣。相反他是笑道:「能學到真材實料的武功,就是幸運事。」


  福娘點一點頭,道:「既然你如此心寬,倒也不錯。」


  「心態夠好。」


  福娘表示,人世間的煩惱,更多是人自己想太多。


  如果知足常樂,倒不失為一種快樂。


  「好了,我要去上差了。今日,就到此為止。」


  福娘一邊說話,一邊將之前當吊床的綢布解下來,然後回收起來。


  她對朱五郎擺一擺手,道:「告辭。」


  朱五郎在屋裡立了良久,見得福娘走遠后,才是眼神中有了一些歡喜。他呢喃道:「張少俠真沒有騙我嗎?」


  「明明以前的武學師傅和太醫都講過,我因為在胎中的寒毒,體弱氣虛、根骨受損,學武前途壞掉了啊?」


  朱五郎的眼神中,還是深深的疑惑。


  他有些不解,他為什麼會得到截然不同的兩個答案?

  「不管了。」


  朱五郎搖搖頭,又笑了起來,道:「我能學武了,等母妃進京城時,我一定給母妃一個大大的驚喜。」


  朱五郎穿著小太監的衣服,離開了敏安宮。待他繞回了自己居住的南三所、慶元殿時,負責侍伺他的小太監曹勤是嚇唬了一跳。


  「世子,您可是回來了。」


  曹勤年紀跟侍伺的主子年歲相當,這會子正在慶元殿的寢屋中急得團團轉。


  「本世子出去逛逛。」


  朱五郎倒不甚在意的模樣,道:「再說,我這不是不想讓皇祖父知道了,我去探望過李選侍嘛。」


  朱五郎,又或者叫朱高熙。


  他爹是宏武帝的第四個兒子,他娘是四王爺的嫡妻。所以,朱高熙是四王爺和四王妃的嫡長子。


  在宏武帝的皇孫中,排行五。這不,又有個小名叫朱五郎。


  「世子爺,剛剛大皇孫殿下來尋您了。」


  曹勤稟明這話時,朱高熙是渾身顫抖了一下,問道:「大哥知道我去看望李選侍了?」


  曹勤點點頭,回道:「大皇孫殿下講,說此回由他做主隱瞞過去。往後,世子切不可再去冷宮探望李選侍。」


  聽得曹勤這話后,朱高熙抿緊了嘴唇,不再多語。


  「侍候本世子更衣。」


  「我要去東宮,尋大哥一起去書房念書。」


  朱高熙直接吩咐了兩句話道。


  曹勤應了諾。


  午末,朱高熙從南三所的慶元殿,領著貼身的伴當曹勤出發前往東宮。


  東宮,大周朝太子的寢宮。


  這一座宮殿集群,自然不可能只住下太子。除了一國儲君外,太子的子嗣和妻妾,同樣是居住在這一座宮殿內。


  朱高熙到時,發現了他的太子大伯和大伯母皆不在。


  於是,自來熟的朱高熙直接去了大堂兄朱高錦的寢院。


  「你來了。」


  由小太監引路,進了堂兄的書房時。


  朱高熙就聽得大堂兄平淡的三個字。


  「嗯,今天謝謝大哥的幫忙。」朱高熙挺狗腿的上前,說了道謝。


  朱高錦望了堂弟一眼,然後,擱了正練字的毛筆。至於寫好的大字,用鎮紙壓好后,朱高錦才是離開了書案。


  朱高錦擺擺手,道:「不廢話了,我正等你來,一起去書房進學。」


  「幸好你還記得時辰,沒在冷宮多停留。若是擔誤了進學的時辰,我就是想為你隱瞞兩句。怕皇祖父那邊也會清楚情況的。」


  朱高錦說了這話后,又道:「最近,你最好別在去看望李選侍。皇祖母重病,皇祖父的心情不太好。這個節骨眼,省心些為好。」


  朱高熙聽得堂兄的話后,問道:「皇祖母的病情一直返復,太醫是幹什麼吃的?」


  「一點兒用都沒有。」


  朱高熙遷怒了。


  他想起了之前,張少俠說他根骨好,能練武的事情。


  這時候,堂兄的話,又勾起來朱高熙對庸醫的討厭啊。


  「太醫院那邊豈是咱們能質疑的?」朱高錦挑一挑眉,道:「我們小輩做好份內事,不給長輩們添堵就是孝順的好兒孫。」


  「所以,五弟,你最好老實些。」


  朱高錦特意瞄了一眼朱高熙。


  朱高熙瞬間老實了,不再說話,只是點頭,表示他一定做一個聽話的好皇孫。


  「大哥,我明白。」


  朱高熙回了這麼一句話。


  宏武十二年,五月十九日,午正。


  福娘在用完禁衛軍的差評午飯後,去了敏安宮。然後,她準備一邊睡個午覺,順帶等一等想學武的朱五郎。


  結果,朱五郎失約了。


  福娘小憩醒來后,倒也沒什麼失落。


  只是為小太監可惜,畢竟,她這等好人難尋。


  這一回,朱五郎沒來,說明什麼?

  說明那個叫朱五郎的少年沒學武的運氣嘛。


  五月二十日,午正。


  朱五郎依然沒有出現。


  福娘覺得正常啊。


  想來朱五郎應該沒學武的興趣了。


  對於朱五郎這個萍水相逢的人,福娘擱在了腦後。


  未時末,福娘正在宮中巡羅。


  鐘聲在皇城響起,一聲連一聲……


  「出事了。」三個字在福娘的腦海中想起。


  申時初,福娘已經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大事。


  大周朝,宏武帝的元后,母儀天下的馬皇后薨逝了。


  不過,這樣的大事,與朝廷相關的問題。貌似是大人物應該考慮的。就福娘而言,她還得繼續巡羅。


  當天,下差時。


  福娘在禁衛軍的校營內,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說,冷宮中的一位李選侍上吊自盡了。聽說,還留什麼遺書,要去地下繼續侍候仁慈的皇後娘娘。


  然後,在福娘將離開皇宮,回了張家時。


  一個確切的消息,從同僚的嘴裡得知了。福娘才曉得,之前的小道消息有添加版。當今的宏武帝下旨,把李選侍的品級提升為嬪,另賜封號為「貞」。


  這位新出爐的貞嬪,嗯,一個死去的後宮嬪妃,就這般帶著許多人眼中的榮譽死得其所了。


  大周朝的後宮,有九級八品。


  後宮的女主人,自然是與帝王同尊的皇后,一國之母嘛。


  其下,有正一品的貴妃,名額兩人。正二品的妃,名額四人。正三品的貴嬪,名額六人。


  這十二個名額,就是後宮的東六宮、西六宮的主位娘娘。


  餘下的後宮品級,並不限制嬪妃數量,是不定額。


  正四品的嬪,正五品的美人,正六品的才人,正七品的選侍,正八品的采女。


  皇城,皇宮。


  戌時,南三所的慶元殿中。


  一對身穿素服的青年男女,一起坐在殿中的上首位置。


  朱高熙則是立於下首,在聽著青年男人說話。那態度甚是恭敬著。


  「本王聽說,五月十八日,你去見過李選侍?」


  宏武帝的第四個兒子,四王爺朱定歷對嫡長子問話道。


  「回父王,兒子去見過。」朱高熙回話時,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不曉得為何?在父王面前,朱高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拘束。他的父王讓他覺得總有一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父王的眼神,在朱高熙眼中非常的銳利,似天空的雄鷹。


  父王的態度,在朱高熙的感知中是異常的嚴厲,跟冰山一樣孤寂。


  從靈魂的深處,朱高熙害怕他的父王。那一種害怕像是一種本能刻在了心底。於是,朱高熙在他父王的跟前,就似乎成了老鼠見到貓一般的戰戰兢兢。


  「在同一個坑裡倒下無數回,還要去試一試。」


  「呵呵……」


  「本王果然不應該對你抱有太大的幻想。」四王爺朱定歷很失望,相比起聰慧的次子來。長子的蠢笨,讓他有一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朱高熙聽著父王的喝斥,他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不曉得為何?

  他居然安心些了。


  在心中,朱高熙忍不住想,在父王眼裡,他就是如此無用,比小他五歲的二弟還不如。


  「王爺,高熙是心地善良。」


  「他不過被人蒙蔽罷了。」四王妃徐惠容在旁邊開口說道。


  比起朱定歷不喜嫡長子。徐惠容這個生母對待嫡長子,是一種虧欠的心理。所以,哪怕朱高熙一身的缺點,當然,這個比較的對象是次子朱高晸。徐惠容對待長子時,依然是母愛濃濃,關心切切。


  「再說,貞嬪娘娘已經得到父皇的聖旨冊封。往事不可追,我們何必再以過去責怪了高熙。」徐惠容勸了話,道:「高熙年歲越發大了,再過上幾年。待高熙指婚後回到燕地。王爺多多教導一翻,高熙必然就是成熟起來。」


  「成家立業。」


  「有家有業后,高熙自然不會是如今的面貌。」


  徐惠容輕聲溫柔,一翻話下來后,四王爺朱定歷不再多語什麼責難的話。


  他擺擺手,道:「今日便如此,你早些去歇息,明天繼續哭靈事宜。」


  「兒子明白。」


  朱高熙回一話后,就是拱手一禮,退出了慶元殿的正屋。


  見嫡長子離開后,四王爺朱定歷是一聲嘆息。徐惠容見狀,便是拿了帕子,輕輕擦起了自己的眼角。她一邊拭了眼淚,一邊說道:「是我無用,讓高熙在娘胎里受了苦。若不然,哪會因為他體弱,就降低了對他的要求……」


  朱定歷對於嫡妻的眼淚攻勢,貌似投降了。


  朱定歷對於前程往事,是不再多提了。畢竟,那些年,那些事,他覺得他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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