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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初見

  小男孩試著走了兩步,發現腿真的不疼了,十分驚喜地看著青青:「神仙姐姐,你年齡這麼小,醫術就這麼好啊。」


  青青無語地看著比自己高半頭的男孩:「你見過有我這麼矮的姐姐嗎?」


  男孩聞言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勉強能看出膚色的耳朵有些發紅:「剛才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感覺你像神仙姐姐一樣,不僅身上香噴噴的,長的還好看。」


  青青撲哧一笑:「你叫什麼名字?我看你的衣裳可不像是我們縣城的人。」


  小男孩說:「我叫朱子裕,我家住在京城。神仙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青青笑道:「都說了別叫我神仙姐姐了,我叫青青,我爹剛給我起了個大名叫徐嘉懿。」


  朱子裕有些訝然:「剛起名?你才六歲嗎?」


  青青點頭道:「是的。」


  朱子裕聞言十分興奮,拉著她笑道:「我也正好六歲。」


  青青無語地抬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瞅了瞅自己,瞪了他一眼:「六歲你長這麼高幹什麼?」


  朱子裕憨笑兩聲,不知怎麼回答。青青不忍欺負小孩子,見他手臉實在髒的不像樣,便領著他找到藏在山澗里的小溪,朱子裕連忙過去,仔細洗幹了手和臉,露出了原本漂亮的臉蛋。


  正在青青暗自欣賞六歲男童的「美色」時,朱子裕將自己收拾利索了朝青青笑道:「還是你厲害,我在這山裡逛了八天了,也沒找到過小溪。」


  「八天?你八天都沒出去?迷路了嗎?你家大人呢?」青青有些不解,又趕緊從葯簍里翻了翻,從裡面拿出一個紙包來,遞給他:「餓了沒?快吃吧!」


  剛想說自己不餓,便聞見一股誘人的香味從紙包里傳了出來,朱子裕忙將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連忙接過來道了聲謝,打開紙包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青青帶的是肉夾饃,她中午自己烙的餅煮了肉,做了十來個餡料足足的肉夾饃,留下十個給道長們,自己也帶了兩個出來,預備著半路餓了好吃。


  見朱子裕大口大口的吃著險些噎到,青青忙把自己腰間的水壺也解了遞給他,朱子裕接過來打開蓋子仰頭就喝了一口,只覺得滿口甜香。


  「是玫瑰露?」朱子裕又嘗了一口:「還加了蜂蜜!」


  青青笑道:「你舌頭倒挺靈敏。」


  兩個肉夾饃下肚,朱子裕心底把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當成了知心朋友,慢慢傾訴起自己內心裡的煩惱……


  「我家住在京城,我爹是當朝的鎮國公朱平章……」


  鎮國公,是本朝打下江山後賜下來的爵位,傳到如今已經四代了。朱子裕很少聽父親說起祖輩的赫赫戰功,因為他爹,如今的鎮國公朱平章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男子。


  朱平章未出生時,其父奉命征戰沙場,平息叛亂,當時他母親已身懷六甲,十分擔憂丈夫的生死。由於思慮過重,不滿八個月就生下了朱平章,又因此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老夫人當時心存愧疚,想給國公爺納兩房小妾傳宗接代。卻不想鎮國公斷然拒絕,聲稱男人就該在沙場上馳騁,哪有那麼多空應付那麼多小妾,有一個兒子足矣。


  朱平章作為鎮國公府唯一的男丁,嬌生慣養長大,當老國公卸下邊防大任,回到京城時,才發現自己的兒子文不成武不就。面對公國爺的斥責,老夫人只能掩面哭泣:「當時他那麼弱那麼小,我只怕養不活,哪敢過多苛責他?」


  國公爺對此十分無奈,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朱平章成親后一年就得了一對雙胞胎兒子,等孩子們略大些,國公爺便將他們帶到身邊親自教養,又親自給起名叫做朱子誠、朱子信。


  朱子誠、朱子信在其祖父的教導下,十餘歲就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此時正值邊疆蠻人來犯,兄弟倆金鑾殿上請命願赴沙場上陣殺敵。


  國公爺領了聖旨后欣慰地將孫子送上沙場,卻不料這一走便是永別。兩年後,隨著邊關大捷的喜訊報到京城,同時傳來了兩兄弟戰死沙場的噩耗。老國公聽聞此信,當場吐血而死,朱之裕的母親也接受不了這打擊,為了肚子的孩子勉強撐了三個月,生下朱子裕后就去世了。


  朱子裕停住了話語,似乎在望著遠方又似乎什麼也沒看,眼神里全無光彩。


  青青感受到朱子裕的悲傷,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朱子裕面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微微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已經不難過了。」


  朱子裕母親去世后,朱平章第二年又娶一妻,並於隔年生下一對龍鳳胎,如今剛滿四歲,長得白嫩可愛。


  青青問他:「可是你後娘對你不好?」


  朱子裕自嘲一笑:「好著呢,吃穿用度樣樣不缺,行走起卧十來個丫鬟伺候我,我一天上幾回廁所她都知道,哪有不好。」


  青青聞言不知如何接話,只能沉默以對。


  朱子裕將頭埋在膝蓋里,半晌才又抬起來頭來:「家裡沒人關心我,沒人知道我想的什麼。我說想看書,母親說我們家無需考功名,何苦累壞了身子;我說想練武,母親說,可不能有此想法,說我哥……」


  青青握緊了朱子裕的手:「那你怎麼來這了?是他們把你扔山裡不要你了嗎?」


  聽著青青天真的話語,朱子裕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哪有,誰也不敢把我扔山裡。」


  「這裡是我娘的家鄉。」朱子裕仰頭看了看茂密叢林里露出的一點點天空,眼裡多了幾分溫情:「她出生在這裡,在這裡長到五歲。本月初三是我娘的忌日,我說我想到娘家鄉祭拜,她……」頓了頓,朱子裕似乎不知怎麼稱呼:「我後來那個母親說服了我父親,給我派了幾個人就送我來了。」


  青青想起這幾日聚仙觀在做法事,問他:「是在聚仙嗎?」


  「嗯。」朱子裕點了點頭,「我趁著他們做法事,每天偷偷從窗戶溜出來,到這山裡來。」


  青青聞言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你一個孩子每天跑進山裡來,渾身弄的臟乎乎的,你的隨從就沒發現?」


  朱子裕歪頭想了想:「沒有人發現,我晚上回去他們就當我剛午覺睡醒一般。」青青心情難以言喻:「估計是你後娘的親信吧!」


  朱子裕卻不願在這上面多說,忽然他不知想起了什麼,一掃之前的鬱郁之色,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青青:「你經常上山嗎?你對山裡熟嗎?你知道哪裡有寶藏嗎?」


  「寶藏?」青青有些跟不上朱子裕的思路,等想明白后又有些無語:「你話本子看多了?山裡哪有寶藏?你缺銀子?」


  朱子裕搖了搖頭:「我不是想找金銀寶藏,我想找傳說中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青青一臉懵逼,穿過來也有六年了,雖說這個朝代也有些武藝高強的人,但所謂的武功秘籍可聽都沒聽說過:「是那種學了可以飛來飛去,一躍就能跳上高山,踩在湖面踏路而過可以不濕鞋面,用手一指化出劍氣可以戳破敵人心臟的那種武功秘籍?」


  朱子裕眼睛亮的都堪比星星了,一臉興奮地問:「居然有這種武功秘籍?我以為胸口碎大石就很厲害了!你說的那種武功秘籍從哪裡挖?」


  青青無語地看著他:「不知道!我也從話本子上看的。」


  朱子裕明亮的眼睛瞬間就暗淡了下來,看了看天色,他站了起來:「明天我就得回京城了,我今天必須把武功秘籍找到。」他看著青青,認真地說:「他們說我以後會繼承父親的爵位,可我不想像我父親一樣,當個只會吃喝玩樂的鎮國公。我想成為像祖父和哥哥那樣的大英雄,可以上陣殺敵,就是將來真的戰死沙場也比渾渾噩噩一輩子強!」


  此刻朱子裕身上迸發的氣勢讓青青身心震撼,她震驚這樣一個小小的孩童心中竟有如此雄心壯志,她驚訝這樣一個被繼母試圖寵壞的幼童依然能保有這樣純粹的上進心。


  青青認真地看著朱子裕:「我幫你一起找!」


  朱子裕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你不採葯了嗎?」


  青青笑著拎過自己的葯簍給他看:「你看葯簍里都裝滿了。」朱子裕低頭一看,半人高的葯簍里裝著滿滿當當的小兒手臂粗細的人蔘和比盤子還大靈芝,頓時朱子裕懵逼了:……這是哪裡種的蘿蔔?怎麼長的和人蔘似的?

  找武功秘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青青只當哄小孩子開心,便一本正經地問他:「武功秘籍一般都藏在哪裡啊?」


  朱子裕十分有心得,連忙傳授經驗:「話本上說了,一般藏山洞裡或者埋在地底下。」


  「山洞裡?地底下?」青青住了腳,四周看了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陡壁說:「那裡說不定有山洞,我們過去瞧瞧!」


  朱子裕回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那裡我昨日轉了三圈了,山壁很光滑,不像是有山洞的樣子。」話雖如此說,但朱子裕的腳步還是不自覺的跟上了青青。


  走到峭壁旁邊,青青將葯簍放在一邊,從地上撿起一根被風吹落的粗枝,三下兩下掰去上面的枝椏,拿樹枝撥弄著峭壁下方的一人多高的野草。朱子裕見狀也撿了個樹枝,四處戳著地面,似乎想看哪裡鬆軟。


  青青手裡拿著樹枝,一面走一面試探著往峭壁上刺,沒多久就試著樹枝刺了空,青青連忙叫了一聲朱子裕:「快來看!」又趕緊拿樹枝剝開茂盛的野草,隱約看到裡面有個半人高的洞。


  「真的有山洞!」朱子裕大喜,扔下樹枝就要往裡爬。青青連忙拽住他:「不能這樣進去,太危險了。」說著用力一甩,將朱子裕拽了出來,扔到了一邊。


  朱子裕揉了揉摔疼地屁股,一臉火熱地看著青青:「原來你就會功夫啊!要是我找不到武功秘籍,你就把你學的功夫教我唄。」


  青青從腰上解下鐮刀,一邊割著野草一邊笑道:「我這是普通的練體術,頂多讓人身體康健一些矯健一些,可無法上陣殺敵。」


  朱子裕聞言有些喪氣,但是看到已經半露真容的山洞又興奮起來,連忙爬起來跑過去,把青青割下來的野草抱到一邊。兩人忙活了一刻鐘,終於把山洞前的野草處理乾淨了。


  坐下來歇息了片刻,青青估摸著山洞裡已經灌進去了不少新鮮空氣,這才起身去找了些滿是松脂的樹枝,拿出小刀往朱子裕的衣襟上一劃,拽下來一條長長的布條。


  朱子裕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少了半截的衣裳,有些無語:「你割我衣裳幹嘛?」


  青青一邊拿布條纏著樹枝一邊理所當然的說:「做火把啊,要不怎麼進山洞裡?」


  朱子裕摸了摸鼻子,覺得青青說的十分有道理,自己拿過小刀又割了一條遞給青青:「多做一個吧,我怕黑!」


  青青回頭看了眼朱子裕勉強蓋著肚子的衣裳,忍俊不禁:「你倒實在。」


  朱子裕聞言十分自得,挺起了胸膛:「那是,男子漢大丈夫做人就要實誠才行。」


  青青抿嘴一笑,幾下就做好了兩個火把,拿出火石將其點燃,試探著往山洞裡一伸,看著火苗依然旺盛,絲毫沒有熄滅的跡象,這才放心的往裡走去。


  山洞不大,入口處僅有半人高,就連青青和朱子裕兩個這樣的小毛孩也得彎著腰才能進去。低頭走了十來米后,順著小路往右一拐,山洞瞬間高大了起來。倆人挺直了身體,就著火把的光亮往裡看,只見山洞盡頭隱隱約約坐著一個人。


  朱子裕有些害怕,拉著青青的手說:「你看,前面是什麼?」


  青青視力比常人略好些,她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說:「不怕,是個神像,估摸裡頭真的有武功秘籍。」


  想當蓋世英雄的想法戰勝了膽小恐懼,朱子裕快步上前,倆人又走了十來米,才來到山洞盡頭。


  朱子裕看著眼前一個三米多高的塗金描銀的神像,不禁仰頭望去,只見那神像面貌醜陋一腳站在鰲頭之上、一腳向後踢。


  「武魁星!」青青道。


  「什麼?」朱子裕看的痴迷,沒聽清青青說的話,下意思問了一句。


  「這是武魁星。」青青鄭重地又說了一遍,「傳說武人想要考中武狀元必須祭拜武魁星,你若是想習武,不妨也拜上一拜。」


  朱子裕聞言連忙跪下,實實在在地磕了三個響頭,想想該給魁星老爺上香的,可他自己又未帶此物,思來想去從青青手裡要來自己那根火把費勁地插進武魁星神像前的香爐里。


  青青:……


  武魁星:……


  插好了「香」,朱子裕滿意地拍了拍手,又問青青:「一般武魁星老爺把武功秘籍藏在哪裡啊?」


  青青四下里看了看,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看過的話本子里也沒說這事啊。」想了想又說:「許是有機關暗道?」便試探著在石壁上摸索,也不知青青碰到了哪裡,忽然山洞一陣晃動,武魁星神像前的一塊石板忽然沉了下去,一個木頭匣子緩緩地升了起來。


  青青:……還真有機關?


  朱子裕:武功秘籍!


  朱子裕連忙上前又磕了許多個頭,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匣子抱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套九本的兵書,最底下看似是用獸皮做成的書卷,上面四個大字:以武入道。


  青青:……感覺我又穿到了一個新世界!


  倆人抱著匣子從山洞裡退了出來,到外面略微翻開獸皮書一看,圖文並茂的講了些武功心法和招式,青青這才放了心。


  朱子裕抱著匣子朝青青連連行禮:「你真的是我的神仙姐姐,我自己找了八天都沒找到武功秘籍,跟著你不到一個時辰就找到了。」


  青青無力地揮手:說了不是神仙姐姐啦!

  朱子裕開懷大笑,漂亮的臉蛋分外招人:「那叫你神仙妹妹成不成?」


  青青差點被那桃花眼閃瞎了眼,拿手指往他腦門上一戳:「滾開!」


  前世看了各種的宅鬥文,倆人分別在即,青青少不得對他囑咐了又囑咐,什麼「把書藏好,別叫人發現!」「你母親肯定有自己的舊仆,你回去找找看?」「追隨你祖母和你哥的親兵呢?他們肯定向著你!」


  單純無知的朱子裕被青青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純潔的古代少年還沒學會自己夢寐以求的武功呢,就先被灌輸了一腦袋的宅斗套路。


  跟著青青抄小路,小半個時辰倆人就遠遠看到了聚仙觀,青青指著後面的那個小院說:「我和我爹、我姐在那裡讀書。」


  朱子裕看了看天色尚早,於是略帶乞求地看著青青:「我能去你家坐坐嗎?」


  「那不是我家!」青青認真糾正:「那是四位道長的住所。」


  朱子裕點了點頭,依然不肯放棄:「即使不是青青的家,也是青青經常呆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青青看著他帶著期盼的小眼神有些無奈,實在不忍心拒絕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只得點了點頭:「好吧,你見人要有禮貌哦,要給道長行禮哦!」


  朱子裕認真的答應下來,又有點委屈地看著青青:「我很懂禮貌的。」


  青青只得讓他跟著自己,當朗月打開門扉,看著青青身後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童時,一聲尖叫劃破了安靜的小院:「青青帶回來一個男的,還把人衣服給撕破了!」


  青青:……朗月師兄你給我說說,你最近都看的什麼話本?

  朗月的尖叫聲成功的引來了小院的所有人,當大家問明原由,看著朱子裕手中的匣子時,心情都難以言喻。


  文道長:這運氣好的太不靠譜了!


  醫道長看著青青身後的葯簍,臉頰直抽抽:整座山我走了百十來回也沒看見過一隻上百年的山參,我到底是不是得道高人啊!

  徐鴻達看著朱子裕則面帶審視:臭小子,毛還沒長齊就敢摸我家青青的小手!

  總而言之,朱子裕飽受了一番驚嚇后,直到喝了食道人的一碗健骨湯后才緩過神來:「要不,我還是走吧!天色不早了!」朱子裕舔了舔嘴唇,十分緊張。


  文道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吩咐朗月:「去聚仙觀悄悄地給他取一套新衣裳來。」又把朱子裕叫跟前來,十分嫌棄地問:「就只讀了《三字經》。」


  「是!」朱子裕十分羞愧。


  「那你能看懂屁兵書啊?能明白心法是怎麼回事嗎?就你這文盲還想自學成才,不怕走火入魔啊?」文道人一反飄然若仙的形象,爆出了一句粗口。面對諸人驚愕地神情,文道長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又十分嫌棄地瞪著朱子裕:「明天道場就做完了?沒事,回頭我和聚仙觀長明道長說一聲,就說你母親託夢了,讓再做九天法事,需你在凈室內親自誦念經文。這幾日你就呆我這,我好歹把這裡頭的東西給你講明白了,要不然這書落你手裡算毀了。」


  朱子裕聽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位道長是要指點自己?想起青青說文道長學問好,喜得朱子裕連忙跪下行了個大禮:「謝謝道長,原來道長是個熱心腸!我剛才誤會您了!」


  熱心腸?

  文道長抿緊了嘴唇,青筋暴露。


  「什麼腸?」朱朱的腦袋從廚房裡伸了出來:「誰中午想吃香腸」


  畫道長看著文道長的表情,細細記在心裡,琢磨著這表情難得一見,記得畫出來留作紀念。


  翌日一早,果然長明道長說了先國公夫人託夢一事,朱子裕也這般說起,倆人說的絲毫不差,縱使國公府的下人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敢在這上頭做文章,只得強忍著不耐煩,每天跪在那裡看著一群道士做法事,而朱子裕早被悄悄地送進了後面的小院。


  能和聰明漂亮又香軟可愛的青青一起讀書,朱子裕覺得的這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早上剛一進院,還沒來得及見青青一面呢,朱子裕就被文道長揪進了書房,書桌上厚厚的一摞書記錄了從古至今所有戰役。


  由於時間過於緊迫,文道長讓醫道長熬了一劑葯給朱子裕灌了下去,朱子裕立馬耳聰目明、精神百增,文道長一邊快速地介紹講著各種類型的戰役一邊配合著兵法進行講解,時不時穿插些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每天講到二更天才放朱子裕回去洗漱;等朱子裕洗漱乾淨,本以為可以上床就寢了,卻不料又被文道長給揪了起來,把他扔到一個蒲團上,引導他練習獸皮書上的武功心法。


  當朱子裕膽怯地說:「聽不明白的時候。」文道人也只丟給他一個高冷的表情:「不理解沒關係,都給我記在腦子裡,等你回京城有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去理解。」


  許是醫道長的藥劑管事,又或是那根每天才從早燃到晚的香起了作用,朱子裕把文道長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包括那句:「要對青青言聽計從,要將青青的話視為聖旨!」


  在這高強度的學習生活中,唯一能夠給朱子裕鼓勵的就是每天中午午飯時,青青坐在自己身邊,露出甜甜的笑容:「子裕,多吃點。」聞著青青身上淡淡的百花香氣,吃著青青給夾的菜,朱子裕覺得自己一頓飯能多吃兩碗!

  朱子裕這邊忙著學習,青青那邊也沒閑著,打她聽說老鎮國公的書房裡有著滿滿的手札、兵法卻關著不去人進去時,心裡就有了個想法:她準備畫一幅老國公和朱子裕兩個戰死在沙場的哥哥的畫像。


  只是朱子裕出生時,他的祖父和哥哥就已經去世了,並不知道他們長得什麼模樣,只是能偶爾聽祖母說兩句:你和你哥哥們長得像,你的眼睛隨你爺爺,此外再無途徑獲知祖父和兄長的信息了。


  青青一面按照朱子裕的隻言片語打著草稿,一邊托文道長看看能不能找到朱家的舊仆。也不知是趕巧還是文道長神通廣大,不過半日就尋來一張媽媽。張媽媽是朱子裕母親的陪房,當年在朱家伺候時,兩個哥兒的吃穿住行都是她來操辦,甚至兩個哥兒上沙場來前母親房內拜別,還是她將人送了出去。


  等兩個哥兒死了,夫人也沒了,國公爺新娶的夫人嫌她們晦氣,便把他們打發出來照看先夫人的陪嫁。張媽媽被分到了先夫人的家鄉,看著幾處房子和鋪子。


  當張媽媽看到朱子裕時,登時就認出他來,也不顧主僕之別,抱著他就痛哭起來:「我的哥兒啊,我的哥兒啊!」


  朱子裕被哭的心酸,輕輕地攬住了張媽媽的肩膀:「是我不好,母親將你們留給了我,我沒能護住你們。」


  「哥兒快別這麼說。」張媽媽拿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看著到自己肩膀的孩子露出欣慰地笑容:「我們現在挺好的,她起碼沒動夫人的嫁妝。我們這些舊仆旁的本事沒有,但夫人的嫁妝我們會好好打理的,得多賺錢給哥兒花。」


  朱子裕點了點頭,想多問問母親的事,但文道人不許他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頭,把他領回去喝了一碗靜心茶,又繼續講課。


  青青將張媽媽領進畫室,細細問了朱子裕兄長的樣子。張媽媽將哥兒的體貌特徵說的無比詳盡,連臉上幾顆痣長在什麼位置都能講出來;而老國公爺,張媽媽雖見的少,但一年總能看到兩三回,再加上朱子裕長得和他爺爺有幾分相像,因此也能說出分來。


  青青細細打了草稿,一遍又一遍地讓張媽媽瞧,直到和真人無二后,才正式動筆。


  張媽媽被送出小院,走之前欲言又止,直到朗月快要關上門時,張媽媽忽然轉身一把抓住他的手:「這位小道長,您能不能幫我給青青姑娘傳個話,等她畫完哥兒的畫像,可不可以把那個草稿送給我?我伺候了哥兒十來年,實在是想念地緊……」


  朗月看著哭的滿臉是淚的張媽媽,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回去吧,過幾日我將草稿送到你家中。」


  張媽媽聞言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含著淚再三地謝了朗月,又戀戀不捨地看了看朱子裕讀書的屋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青青得了草稿后,連家都不回了,吃住都在小院里,廢寢忘食的畫那幅爺孫三人的畫像。畫道人心疼徒弟辛苦,每當她入睡后,都幫著修改幾筆,雖動作不大,但頗有畫龍點睛之效。食道人則變著花的做吃的,又讓醫道長開了補氣血的葯膳方子,每天親自看著青青吃了才行。


  朱子裕知道青青為自己做的一切后十分感動,可又非常心疼她不分黑白的作畫,只能每天在一起吃飯時,拚命地告訴青青要注意休息,別累壞了。歷經五天,青青終於畫好了祖孫行樂圖,並親自裝裱起來。


  朱子裕看著青青遞過來的畫卷,又將視線挪到她略微有些消瘦的臉頰,心裡一酸,一把將青青摟在了懷裡:「青青,你對我真好!謝謝你!」


  目睹了此場景的四位道長外加徐鴻達氣的頭髮都豎起來了:臭小子你幹嘛?


  朱子裕緊緊摟住青青的肩膀,眼淚流了出來:「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小院諸人:……好朋友?


  青青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說是好朋友了,那就別客氣了。


  在眾人難以言喻的眼神中,青青拉著朱子裕的手,悄悄地在他耳邊私語:「我和你說,等你回家后……」


  眾道長心情複雜,看著徐鴻達怒目而視:……


  徐鴻達有些懵逼:……我怎麼了?

  文道長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他:「回頭讓你娘子好好教教青青,不能和臭小子拉手!不能讓臭小子抱她!」


  徐鴻達十分無語:「青青就晚上回家睡個覺,我家娘子哪撈著教她啊!」


  短短的九日很快就過去了,文道長選了幾本記錄了經典戰役的史書、一本奇門遁甲之術、一本星象學遞給了朱子裕:「這幾本書送給你,回去好好學習,也不枉我教導你這幾日。」


  朱子裕給文道長行了個大禮,略有些傷感地接過幾本書:「道長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文道長捻了捻鬍子,難得一見地溫和起來:「一會將書放在你帶來的那個木匣子里,你自己悄悄回到聚仙觀去。回頭我叫長明道長將木匣子和畫卷當眾給你,就說是裝的經書,要每日誦讀。」


  朱子裕點頭,再三感謝了文道長,又將視線轉移到青青身上。


  徐鴻達緊張地攔在閨女面前……


  朱子裕往旁邊挪了兩步,伸著脖子使勁朝青青揮手:「青青,等你去京城時記得找我啊!」


  青青從她爹的胳膊下面伸出頭來:「我知道,你好好保護自己,按我教你的做!」


  徐鴻達低頭,看著自己胳膊肘底下的小丫頭:「你是不是又看什麼不靠譜的話本兒了?」


  青青不服氣地反駁:「什麼不靠譜啊,都是經典的宅斗,肯定有一招管用的。」又轉頭囑咐朱子裕:「記住我說的啊,要智斗!」


  朱子裕用力地點了點頭:「青青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依依不捨地看著青青,朱子裕試圖繞過徐鴻達再給又軟又香的青青一個充滿著友情的擁抱,卻不料徐鴻達早就堤防著他呢,一邊伸開雙臂攔著朱子裕,一邊轉圈擋著青青。


  朱朱做了幾樣路上方便帶又滋味足的食物,一出來就看見這奇怪的一幕,不禁上前問:「不是著急走嗎?怎麼又玩開老鷹抓小雞了?」


  徐鴻達:……


  最後看不過眼的文道人,一把把朱子裕拎起來,幾步走到院門口,打開院門就把他扔了出去。


  朱子裕登時哭了出來,拚命地拍門,忽然木門打開,朱子裕臉上剛露出一抹笑容,就見一個布袋子丟出來扔在他的臉上:「給你做的乾糧。」說完,木門「嘭」的一聲又關上了。


  朱子裕知道自己得走了,他將布袋子抗在肩膀上,朝著小院里大聲呼喊:「青青,我走了,你記得到京城以後一定找我啊!」


  等了半晌,也沒聽見迴音,朱子裕只能失望地離開了。


  鎮國公府的八個家丁跪的腿都快斷了,終於等法事結束了,幾個爬起來,就要帶著他們那位大爺趕緊回家。


  朱子裕眼睛紅紅地坐在屋裡,也不知想什麼,幾個家丁互相看了看也不敢上前。還是為首的那個名喚賈仁的湊過來,作勢安慰他:「我的大爺快別傷心了,你看咱做了這麼多天法事,大夫人肯定早投胎到大富大貴的人家去了。爺,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咱趕緊收拾東西下山吧!在山下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趕緊回京城,這回出來這麼久,夫人該擔心了。」


  朱子裕紅彤彤的眼睛地盯著他,直至把他看得心虛不敢說話,這才收回了視線,冷冷地丟下一句:「收拾東西,我去找長明道長道別。」


  賈二連忙給手下丟了個眼色,自己跟了出去,朱子裕也不管他,自行去找長明道長辭行,長明道長勸慰了幾句,便拿出了一個眼熟的小箱子遞給朱子裕:「這裡面裝著一些道家的經典,記得常常誦讀。」


  賈二聞言連忙要去接,去不料長明道長直接將箱子塞到了朱子裕的懷裡。朱子裕更是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小銅鎖,當著賈二的面就「咔嚓」一聲將箱子鎖了,隨後向長明道長行禮:「多謝道長饋贈,子裕回家會好生誦讀。」


  長明道長點了點頭,又拿起桌上的一個畫卷,遞給了朱子裕,什麼也沒說便命人將他們送了出去。


  賈二湊在朱子裕的身邊,伸手去拿箱子:「這箱子看著不輕,我替大爺抱著。」


  朱子裕一閃身躲過他的手,抿著嘴看他一眼:「不必。」


  賈二卻不死心,又試圖去拿那個畫,嘴裡還不忘嘀咕:「道長這是給的什麼畫啊?」朱子裕忽然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是不是你不把我當做主子,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賈二,你很好!」


  賈二縱然在心裡看不上朱子裕,但面上卻絕不敢不把他當回事。畢竟朱子裕現在是國公府里的大公子,是爵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凡回府里,朱子裕告他一回狀,不用旁人,夫人怕落人口舌就能收拾了他。


  想到此處,賈二撲通一聲跪下,頭如搗蒜般不停磕頭:「大爺,借給小的十個狗膽,小的也不敢不聽您的話啊!小的真的是怕累著了您!」朱子裕冷哼一聲,抬腳上了自己的馬車。


  另外幾個下人趕緊過來扶起賈二,互相擠眉弄眼了一番,卻沒一個敢出聲的。賈二心裡暗自叫苦:「如今這位爺長大了,越發有主子架勢了,往後可不能隨意糊弄了。」於是收起輕視之心,小心翼翼地伺候朱子裕回京。


  京城,鎮國公府。


  朱子裕回府後,先將自己的東西放在大箱子里落了鎖,又去洗澡換了衣裳,這才又從箱子里將畫卷取了出來,伺候他的大丫頭明月見狀不禁笑道:「什麼樣的好東西這樣寶貝著,也不許我們看。」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喝道:「放肆!憑你也敢摸這幅畫?」明月被罵的臉上一青,又不敢還嘴,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大爺這是從哪裡受了氣了回來?拿我們撒氣好沒意思!」


  朱子裕沒空搭理她,拿著畫卷匆匆忙忙地走了。


  「怎麼了這是?」夫人那邊的大丫頭紫提過來,從窗外見這情形也沒敢露面,直到朱子裕不見了蹤影才從走了進來,拉住明月道:「大爺這是怎麼了?」明月擦了擦微紅的眼角,搖了搖頭:「不知從哪裡觸了眉頭,回來就拿我們撒氣。」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紫提略安慰了兩句,就直奔主題:「聽賈二說,大爺帶回了個箱子和一幅畫,你可看到是什麼東西了?」


  明月聞言心裡難受地緊:「大爺一回來就將東西鎖箱子里了,那個箱子的鑰匙一直是他自己拿著,我們誰也沒有看到。剛才大爺換了衣裳取了畫出來,我想看一眼,結果被大爺呵斥了一番,好頓沒臉。」


  紫提聽此話,臉色略微變了一變,心裡暗忖:「大爺的防備之心越發重了……」


  此時,朱子裕已經到了老國公夫人的屋子,上前跪了請了安,又笑嘻嘻地爬起來蹭到炕上,將頭輕輕地埋在老夫人的懷裡。


  「怎麼了?不是去你娘家鄉祭拜了?怎麼又不高興?」老夫人摩挲著他的腦袋:「是不是你娘沒給你託夢?你娘葬在咱朱家的祖墳里,魂魄自然不在家鄉,夢不見也是正常的。」


  朱子裕在老夫人懷裡點了點頭,待眼淚逼了回去才將頭抬了起來,抬頭朝老夫人一笑:「祖母,雖然我回去沒夢到我娘,但我夢到祖父和哥哥了。」


  老夫人一愣,隨後斥責道:「胡說八道,老太爺的魂魄怎麼會在那?」


  朱子裕想了一想才說:「許是那家道觀靈驗,我又親自誦經,神仙見我心誠,遂引了我的魂魄拜見了祖父。」頓了頓,又說:「祖母,我哥哥們和祖父在一起。」


  「祖父說……」剛要拿編好的瞎話糊弄老夫人,忽然此時一穿著青衣坎肩的丫鬟撩起帘子進來回稟:「老太太,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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