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立功
徐鴻達在宮裡呆了大半日,直到天黑才回來。第二天一早,盛德皇帝特意讓徐鴻達在早朝上念了防治水患的幾條建議,經過大臣們的討論后,盛德皇帝下旨,責令工部尚書陳素河、工部侍郎王永兆去防治理水患。陳素河同王永兆二人快馬加鞭去了魯省,可惜一個月過去了,二人在防治水患上絲毫沒有成效,反而需要重點治理的黃河新鄉
段發生了決口,洪水直衝附近幾個村鎮,臨近幾個府縣的大運河被毀,漕運要道失去了作用。盛德皇帝大怒,下旨怒罵了陳素河一通。治理水患迫在眉睫,盛德皇帝也不信任旁的官員能做好此事,直接下旨派徐鴻達趕赴魯省治理水患。只是徐鴻達為官時間短,在政績上也未有建樹,不能貿然陞官。可若
是以他現在的官職去,只怕也壓不住下面的人,思來想去,盛德皇帝決定讓太子祈顯一同前往。太子祈顯如今二十齣頭,卻從未真正參與過政務。往常都是皇上拿些摺子給他看,再提兩句看法,僅此而已。這段時間太子一直在關注黃河水患的事,特意要了所有呈上
來的摺子看,盛德皇帝見太子如今憂國憂民,也想藉此機會歷練歷練他,看看他的處事能力到底如何。事不宜遲,兩人領了聖旨並未不敢多耽擱,收拾了東西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朱朱和青青兩個姊妹幫著寧氏一起收拾了東西,又再三檢查了幾遍,見沒有遺落才放下心來
。是夜姊妹倆躺在床上,難得都失眠了,聽著外面淅淅瀝瀝地雨聲,青青嘆了口氣:「這麼大的雨要怎麼走?別千萬別下了,希望明天一早雨就停了。」許是青青許的願靈,又或是老天爺下夠雨了,第二天剛起來就瞧見只有毛毛細雨了,等徐鴻達出門時,雨已經停了。太子和徐鴻達快馬加鞭十來天就到了魯省新鄉鎮。雨
雖然停了,但上漲的河水依然從堤壩的決口處流往村鎮。到了決口河道邊,徐鴻達並未急功近利地採取什麼措施,依舊是讓當地勞工鞏固堤壩,自己則對當地的水勢地形進行勘測。工部尚書陳素河此時已經被皇帝罵的狗血噴頭
了,見徐鴻達來了兩日也沒提出什麼法子,只是四處瞎轉后頓時急眼了,忍不住將被皇帝責罵的怒氣都朝徐鴻達發泄出去,指責他有負皇上重託。祈顯見陳素河的治理法子不見成效,便把希望都壓在了徐鴻達身上。他見陳素河情緒不穩,便寫了摺子加急送回京去。幾日後,盛德皇帝下旨,將陳素河、王永兆二人調
去其他地方鞏固堤壩,決口這段流域全權交給徐鴻達負責。同時從南方調來大量的糧食救濟魯省的災民。徐鴻達一邊讓河工在將泥沙裝在麻繩編織的袋子里壓住決口,一邊請旨在新鄉到黃河之間開鑿溝渠、修建水閘,同時疏浚運河。治理水患迫在眉睫,盛德皇帝看過摺子后
認為徐鴻達的法子可行,便准了他的摺子,並派出五萬京兵前去協助開鑿溝渠。徐鴻達看到旨意有些發愁,原本他還是想靠徵集民夫來開鑿溝渠的,雖然進度會慢些,但干起活來老實聽話,只要給足吃穿,百姓可比官兵好管理多了。但旨意下了,徐
鴻達只能領旨,心裡也安慰自己,好在有太子在,應該能壓住那些兵油子。等一萬京兵來了,徐鴻達大吃一驚,看著到自己肩膀的朱子裕道:「你怎麼來了?」朱子裕笑道:「皇上命李元謄李總兵帶五萬京兵來開鑿溝渠,這李總兵原是我祖父的提拔
起來的,我求了他便跟著一起來了。」
徐鴻達問:「你跑這麼遠來,你祖母能同意?」
朱子裕道:「在陛下跟前過了明路的,祖母沒法只能應了我,又派了好多家丁隨從跟著,回頭都讓他們挖渠去。」京兵們休息了半日,到第二天開始挖鑿溝渠,徵集的一萬民夫則去疏浚運河。徐鴻達怕這些人偷工減料,親自審核運來的物資品質和數量,然後寫摺子回京城對數。從古
以來,這撥發物資最是個抽油水的肥缺,一層層盤剝下來,到最底下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這已成了官場上的潛規則。但徐鴻達是個較真之人,太子更想做出一番業績,倆人雖然沒有精力去查到底是誰盤剝了多少,但東西一路下來總不過是那些人,一封摺子回到京城,盛德皇帝勃然大怒,責令都察院嚴查此事,涉案官員一律抄家並押解進京。此旨一出,從上到下都驚出一身冷汗,有能耐的找了替罪羊,那做事粗糙又貪婪的只能恨自己命苦又怨徐鴻達多
事。徐鴻達自然寫了摺子自然就不會怕這些人嫉恨,他的心思都在治理水患上,也正因為這一招的毒辣,打那以後,徐鴻達要的物資銀兩再沒有人敢動一分一毫了,連救濟災
民的糧食也難得的全部到位並毫無差錯的發放了災民手中。百姓們有了吃的心裡就踏實下來,等洪水退了重新蓋了房屋,補種上莊稼,並沒有出現大批流民遷移的現象。因為治理河道的銀錢充足,徐鴻達又是平民百姓出身,知道民夫的苦處。他寧願自己吃住省點,也不在吃上頭剋扣京兵和民夫的,每天都保證讓他們吃上一回大肉,粗糧
管夠,只要幹活不偷奸耍滑就行。因吃的好,也有銀錢拿,從一開始的一萬民夫到後面的兩三萬人,徐鴻達治理水患的大業快速向前推進。解決了物資和人力問題,瓦鑿溝渠、修建水閘、疏浚運河的質量問題就成了重中之重,太子、徐鴻達、李總兵三人各管一處,早晚都在施工場地監督,朱子裕則三處隨機
,誰撐不住就接替誰幾天,誰有事傳達他騎馬送信。雖然才十歲的年齡,面孔還帶著些稚嫩,但跟著幾人鍛煉了幾個月後就能當個成人使喚了。半年時間,太子、徐鴻達等人紮根在魯省,只在臘月二十時候才匆匆回了京城,又在初十后返回了魯省。盛德皇帝看著黑瘦但又十分精幹的太子,心裡十分酸楚,以往對
他又寵又怨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反而是滿滿的心疼:「叫你去不過是歷練一下,怎麼把自己累成這樣?過了年就不要去了,我派督察御史去接替你。」
太子忙跪下道:「黃河水患事關國之根本,懇請父皇准許兒臣完成此項大業。」
盛德皇帝嘆了口氣,慈愛地摸了摸太子的頭頂,半晌道:「去吧,父皇等你回來。」如此又過了半年,耗時一年的黃河水患防治工程才得以竣工。說來也巧,竣工后太子帶著徐鴻達等人剛回京赴命,魯省又逢大雨,境內多處遭遇洪災。工部尚書陳素河、工部侍郎王永兆二人監督加固的堤壩多處損壞,唯有太子、徐鴻達二人加固的堤壩完好無損,且因附近流域建有水閘,十分平安的渡過了洪水。盛德皇帝這一年被水患鬧
得心力憔悴,見陳素河二人監督加固的堤壩出了這麼多問題,直接問了陳素河和王永兆的罪,並免去二人的官職。於是剛剛回家沒幾日的徐鴻達帶著朱子裕又趕赴魯省,補修決口的堤壩。有了去年的經驗,加固堤壩、修建水閘可謂是輕車熟路,不到一年時間內便將魯省所有的堤壩都
進行了加固加高,在水患風險較大的地方設置了減水閘門,徹底平息了水患。兩年時間,那個原本清秀俊朗的狀元郎變成了黑瘦的壯漢子,青澀稚嫩的鎮國公府的公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盛德皇帝召見了徐鴻達、朱子裕、李元謄三人,並賜了
宴席,更有無數的賞賜送到各家府邸。徐鴻達治理水患有功,原本可以外放的,但盛德皇帝考慮到徐鴻達只在翰林院呆了不到一年,學的東西還遠遠不足,若以後想走的更遠,不如再翰林院多呆幾年。因此下
旨封徐鴻達為從五品侍讀學士,生生提了兩級。而朱子裕將來是要成爵的,盛德皇帝封他顧慮就小了很多,直接賞了他一個正五品的三等侍衛。朱子裕偷偷地看了眼徐鴻達,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卧槽,一不小心比未來岳父官還大了。察覺到朱子裕的目光,徐鴻達朝他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的朱子裕渾身直哆
嗦。升了官徐鴻達上了給母親妻子請封的摺子,沒幾日就下了誥命文書,封徐婆子、寧氏為從五品宜人。當初徐鴻達為母親妻子請封從六品安人的敕命三年都沒動靜,徐婆子
還以為自己沒有那運道呢,想不到兒子出去兩年,給自己掙了一個宜人的誥命回來。徐婆子摸著那帶著四季花的圖案的角軸,穿戴上賜下來的宜人服侍愣是捨不得脫下來。如今正是天熱的時候,沒一會徐婆子就鬧了一身的汗,她一邊扇著蒲扇一邊還讓兒
子瞧瞧,看哪裡不齊整。
徐鴻達正笑著勸她脫下大衣裳,說:「等過年進宮請安時才有機會穿呢,現在折騰這個做什麼。」話音剛落,宮裡來人傳太后口諭,叫徐老宜人和徐宜人並兩位小姐三日後覲見太后,並帶來三個嬤嬤教導四人入宮禮儀。徐婆子年齡大了,又向來活的粗糙,時常記住這
個忘了那個。等休息的時候,她拉著那嬤嬤問:「要不我不去了吧,我一個老婆子又不會說不會笑的,舉止又粗俗,去了該掃了太後娘娘的興了。」嬤嬤笑道:「無妨,太後娘娘最是憐老愛幼的,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去就成,太後娘娘不會苛責你的。」另一個嬤嬤也說:「這次徐大人治理黃河水患立了大功,太後娘娘看到
你們歡喜還來不及,哪會怪你禮儀不到。」既然兩個嬤嬤這樣說了,徐婆子便將心放到了肚子里,學起行禮走路來倒比之前機靈多了。比起徐婆子的緊張激動,寧氏則有些神不守舍,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令自己恥辱的那一天。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暗自希望那個人早已忘了自己,又忍不住自問:自己一家人單獨進宮,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