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出嫁
也不知朱朱和寧氏嘀咕了什麼,寧氏臉上帶著三分羞澀三分惱怒以及滿滿地不自在瞥了青青一眼,匆匆丟下一句:「你跟我進來!」就抱著匣子一溜煙似的鑽進了屋裡。
青青滿頭霧水地看著寧氏的背影,忍不住拿胳膊撞了朱朱一下:「咱娘跑那麼快做什麼?」朱朱扭過頭去,躲開了青青探究的目光,含糊地說:「娘叫你呢,趕緊去。」看著娘和姐姐神情中都透著古怪,青青多了幾分好奇,轉身進了屋。此時寧氏坐在了青青的卧房裡,見瑪瑙和珍珠也跟了進來,忙把她倆打發出去,並且囑咐道:「守好門
,看著不許讓人在窗下偷聽。」
青青發誓,那句在窗下偷聽一定是娘親在寒摻她。她不過是好奇她倆在嘀咕什麼,可是寧氏和朱朱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她當真什麼都沒聽清楚。
寧氏坐在桌旁,左手搭在匣子上,右手端起茶盞喝了兩口,自認為情緒醞釀的差不離了,這才臉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看向青青:「寶啊!」
青青打了個哆嗦,一臉驚恐地看著寧氏。被青青這樣一瞧,寧氏好容易琢磨好的詞瞬間忘了七七八八。
「你那是什麼表情?」寧氏一臉頭疼。
「娘,你十來年沒叫過我寶了,冷不丁一下子有點受不了。」青青指了指脖子上的雞皮疙瘩給寧氏瞧。寧氏順手摩挲了青青脖子兩下,又努力將話題扭回來:「青青啊,你明天就要嫁人了,娘有些話得囑咐囑咐你。你知道嗎?這成親了就和以前不一樣了,比如說,小兩口得
在一個床上睡覺。」
青青很自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和我爹不就在一個床上睡嗎?」
寧氏老臉一紅,嗔了青青一眼,努力剋制著心裡的不自在,試圖說的更直白一些:「夫妻兩個在一個床上的時候也不是光睡覺,有時候也做些旁的事情。」
青青聽到這忽然恍然大悟,原來寧氏這是打算給自己做婚前教育,所以她和朱朱在書房裡嘀嘀咕咕好半天畫的是……「娘,你先給我看看畫唄。」青青看著匣子的眼睛滿是期待。上輩子她好歹也活了二十來歲,大學時候在宿舍里,別說小黃文了嗎,就是各種字母V也都看過不少。作為一個
理論知識很豐富的少女,青青唯一沒瞧過的就是一筆筆畫出來的春宮圖。寧氏醞釀好的情緒再一次被青青打斷,頓時有些惱羞成怒:這孩子怎麼話怎麼多,當初給朱朱講的時候也沒廢這些事啊!本想著循序漸進地告訴她兩個人在一起是怎麼回
事,再讓她瞧一兩眼畫就得了。誰知現在話還沒說明白呢,青青就想著看畫了。
「看吧!看吧!」寧氏破罐子破摔,將畫匣子推到青青手邊,琢磨著她一會瞧見畫,定然會害羞,到時候自己再細細和她說,總比現在心不在焉的效果好。青青一臉期待的打開匣子,第一幅畫映入眼帘。許是寧氏和朱朱特意排了順序,第一幅畫是常規姿勢。朱朱對自己的那套春宮圖怨念過深,所以她給青青畫的都是寫實風
格,拿炭筆用素描手法畫出來的。
青青腦海里冒出來的一個念頭就是:「我姐這素描畫的越來越有模樣了,看來出嫁后畫功也沒荒廢。」
寧氏無語地看著青青:光溜溜的一男一女紙上,不臉紅不心跳的說什麼畫技。想想當初朱朱出嫁前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寧氏頓時為自己沒有第三個女兒鬆了一口氣。
寧氏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語氣溫柔地說:「青青啊,畫技不重要,主要看內容。」青青皺著眉頭盯著上面的一男一女,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做個害羞的表情。說真的,這些年她也沒少臉紅害羞過,有時候被朱子裕盯的時間長了忍不住就會臉紅心跳,有時候倆人牽牽小手,也會紅到脖根。她和朱子裕在一起臉紅,那是因為彼此之間相互吸引,有喜歡、有懵懂的愛情。倆人之間的曖昧情緒、戀愛的粉色泡泡不自覺的讓人
沉浸在讓人臉紅心跳的氣氛里。可單單一幅畫,青青實在代入不了任何情緒,況且她以前還看過不少更過火的,自然不會為一幅畫臉紅。
寧氏看著青青盯著畫看個沒完沒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青青迅速反應過來,趕緊回想一下前兩日朱子裕在自己耳邊說的悄悄話……
一絲絲紅潤爬上了青青的臉頰,青青將畫放在一邊,眉眼裡都是羞澀和不安。寧氏這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原來閨女是太遲鈍了,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將匣子蓋上,寧氏和青青努了努嘴:「那畫瞧見了,等成親的以後兩口子都要那個樣,你是女孩子,不會沒關係,只管躺著就是。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些疼,你咬牙
忍忍就好了,千萬別把子裕給踹下床去,知道嗎?」青青咬住嘴唇忍住笑意,微微地點了點頭。寧氏好歹算是把婚前教育工作給完成了,她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這個匣子你要收好,等成了親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就打開瞧瞧。你姐她……她給她你畫的很詳細……」寧氏說
完匆匆忙忙的就走了,等出了門還不忘一把拽走坐在廊下的朱朱。
青青追到門外,一句話都沒來的及說就見她娘拉著她姐跑沒影了。珍珠一臉霧水地看了看青青:「夫人這是怎麼了?」
青青一臉認真地說:「許是想起了什麼事忘吩咐了,趕緊打發人去辦。」
看了眼倆個丫頭深信不疑地表情,青青笑了笑,吩咐道:「守好門,不許旁人進來,我略微躺一躺。」珍珠和瑪瑙應了一聲,搬著小杌子堵著門口坐下了。青青抱著匣子坐在床上,一張一張拿出來欣賞,不得不說朱朱在這上頭真的是用盡了心思,人物畫的逼真不說,連表情都畫的惟妙惟肖;至於姿勢嘛,理論經驗豐富的青
青敗給了實戰性人才朱朱:懂得可真多,好些種她以前都沒聽說過。
當晚,徐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時候,青青意味深長地看了朱朱一眼。
朱朱:……
吃罷了晚飯,沈雪峰領著朱朱回家了。青青陪著徐婆子說了好一會話,又替她按了回腿腳,才隨寧氏回房休息。青青平躺在床上,寧氏側躺在她外面,支著胳膊看著她,心裡既有喜悅又帶著絲絲的酸楚。女兒大了,要嫁人了,以後不能每日陪伴在爹娘身邊,說不定得十來日甚至一個月才能見上一回。又想起自家夫君說今年怕是要外放,也不知會到什麼地方做官,那時與青青一別少則三年,多則六年九年,只怕自己再見到時,女兒都帶著兒女喊自
己外祖母了。
越想越難受,寧氏頓時淚如雨下。青青唬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拿帕子給寧氏擦淚:「娘不哭,娘若是捨不得我,我明日不嫁了。」
寧氏的眼淚頓時止住了,沒好氣地看著她說:「這是皇上指的婚、定的日子,你有幾個腦袋不嫁。」青青把寧氏的眼淚擦乾,輕輕地躺在親娘的懷裡,頭枕在娘的胳膊上,手臂緊緊摟住娘的腰。寧氏下意識用胳膊將青青摟住,母女相對無言,沉默了片刻,寧氏方說:「你
小時候最喜歡這樣躺在我懷裡。」
青青在寧氏懷裡點了點頭,上輩子她沒有父母,從來不知道有娘是什麼滋味。這輩子有了疼她愛她的親娘,她就忍不住想把上輩子缺失的愛一併找回來。
「若是嫁了人也能和娘住在一起就好了。」青青悶悶地聲音從寧氏懷裡傳來。
寧氏好笑地捋著青青黑亮的頭髮:「傻孩子,那招上門女婿的才能一輩子和爹媽住在一起呢。」
「我捨不得娘。」青青鼻子有些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也捨不得我的青青……」寧氏收緊了手臂,淚水無聲地滑落。
……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青青穿著郡主冠服端坐在房中。沈雪峰帶著一群翰林院同僚團團將進門的路攔住,鬧著笑著讓朱子裕答題作詩。前面的熱鬧後院雖聽不到,但當不住畫眉腿勤,一趟一趟地跑來學話。畫眉本就是說書的,她將前院發生的事有聲有色地講出來不說,還加了許多趣味橫生地描述,聽得
屋裡的夫人們哈哈大笑。青青只微微彎了下唇角,算算時間,還有不到小半個時辰她就要離開徐家嫁入鎮國公府里。告別生養自己十五年的爹娘,成為別人家的媳婦。看著寧氏紅腫的眼睛,青青
一揪一揪地有些心疼,真到離別時,才知道心有多痛。
此時,徐鴻達坐在前院的正廳里,他聽著外頭嘻嘻哈哈的鬨笑聲,想起朱子裕待青青的點點滴滴,臉上露出一個欣慰地笑容,可紅紅的眼圈的眼圈泄露了他內心的不舍。盛德皇帝一個人坐在御書房,他猶豫了幾日最終還是沒有出宮觀禮,因為青青離別的時候跪拜的是父母,跟他——大光朝的盛德關係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在青青眼裡,
他只是皇帝,僅此而已。
青青深深地給徐鴻達和寧氏磕了三個響頭,父母親留著淚的面容最終被紅蓋頭給遮擋。十二歲的徐澤寧背起姐姐,一步一步走向門外的花轎。在聲聲震耳的鞭炮聲中,朱子裕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自己期盼了多年的新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