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用過早膳,宋嘉禾去向林氏請安,林嬤嬤歉然道:「夫人還未醒。」


  宋嘉禾笑了笑,詢問:「母親昨晚睡得怎麼樣?」


  覷一眼宋嘉禾,林嬤嬤愁眉不展,聲音里是濃濃的擔憂:「夫人一直昏昏沉沉又睡不踏實的樣子。」


  宋嘉禾也跟著露出了愁容,說了一番關切的話:「我再拿父親的帖子請御醫來瞧瞧,看看要不要換些葯。」


  林嬤嬤欲言又止的看著宋嘉禾,一番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昨兒林老夫人來探望林氏,林氏見了老母親便淚流不止,嘴裡嗚嗚咽咽的念著宋嘉卉的名字。林氏這病就是自己愁出來的,畢竟宋嘉卉年紀委實不算小,十七了都。再這


  么關著,搞不好就錯過花期,成了老姑娘。更讓人心驚的是宋家的態度,一點都不著急,像是要把人關一輩子似的,林氏豈能不心驚膽戰。


  而宋嘉卉之所以會被關起來,也是因為宋嘉禾,要是宋嘉禾肯幫著說兩句好話,想來事半功倍。


  只不過讓宋嘉禾幫宋嘉卉求情這話怎麼說得出口,宋嘉卉可是差點害了宋嘉禾的清白。


  林老夫人當場就將林氏訓了一頓,勒令她一個字都不能和宋嘉禾提,還要求林嬤嬤看著林氏,免得她犯渾。


  宋嘉禾若無所覺一般,叮囑了林嬤嬤兩聲,便帶著人走了。


  她先去處理了家務,隨後起身到桃園摘了幾支桃花。


  這座齊國公府原先的主人十分愛花,尤其是桃花,特特在西北修了一座桃園,其中遍植桃樹,幾十年的精心雕琢下,這園子在京城頗負盛名。


  宋嘉禾也覺得它名不虛傳,園裡的桃花無論是色澤,花形、還是香味都比別處好。


  捧著一瓶桃花,宋嘉禾騎上馬,去了一條街之外的宋府。兩府隔得不遠,騎馬不過一小盞茶的功夫。


  見了宋嘉禾,宋老夫人十分開心,其實也就才一天沒見而已。


  宋嘉禾捧著桃花上前獻殷勤。


  宋老夫人笑眯眯的看著她親手換了茶几上的舊桃花:「今天來的倒是早。」


  「今天沒什麼事。」宋嘉禾一邊插花一邊回道。


  宋老夫人欣慰:「事情都上了正軌,也就順手了。」


  宋嘉禾笑著附和,挑著府裡頭的幾件事和宋老夫人說了。


  聽得宋老夫人連連點頭,這孩子打小跟著她耳濡目染管家掌事,十三歲上開始便跟著管家,齊國公府人口簡單,對她而言不在話下。


  說完日常,宋老夫人猶豫了下。


  瞧著祖母面露難色,宋嘉禾輕笑:「祖母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宋老夫人輕嘆一聲:「昨兒下午,你外祖母過來了。」


  宋嘉禾頓了一瞬:「外祖母是不是替二姐求情了?」痛在兒身,傷在娘心。林氏心疼宋嘉卉,林老夫人自然也心疼林氏。


  說來林氏病的那麼重,也委實出人意料,宋嘉禾不免心裡打鼓,不會真病出個好歹來吧。擱林老夫人那,只有更擔心的。


  宋老夫人看著宋嘉禾,縱然不喜林氏,她和林老夫人關係卻還算和睦,對方難得拉下臉求她一回。且不管怎麼說,林氏到底為宋家生了三子二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再來林氏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屆時宋銘不管是續弦還是不續弦,都是個麻煩,且五月宋子諫要大婚,這孫兒都十九了,不好再耽擱。


  宋嘉禾輕輕一笑:「那就讓她出來吧,母親見了二姐,病體痊癒,大家都安心。我也就可以回來陪祖母了,對吧。」


  宋老夫人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倍感心疼,孫女越是懂事,她就越心疼。「嘉卉要是再闖禍,到時候不管誰求情,都沒法外開恩的機會了。情分這東西是有額度的,用一次就少一次。」這話既是安慰也是保證。這次宋嘉卉能出來,是林氏『以死相

  逼』來的,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結果就是如此。宋家對她仁至義盡了。


  宋嘉禾含笑點了點頭,宋嘉卉要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對她無影響。她若是冥頑不靈再想害人,那就再關起來唄。


  傍晚,宋老夫人派人把宋銘叫過來,語重心長道:「暖暖到底不忍心她娘這麼病著,今兒央了我放嘉卉出來。」


  宋銘慚愧:「林氏糊塗,讓母親操心了。」


  「她是糊塗,把自己折騰趁著這樣給誰看。」宋老夫人不客氣道:「看在幾個孩子和親家的份上,我也不能真讓她這麼病死了。可醜話說在前頭,下不為例。


  你把話跟你媳婦還有嘉卉說明白了,省得她們有恃無恐,以為病一場就能把人撈出來。要是再出什麼幺蛾子,絕不姑息。」


  宋銘連忙表態:「母親放心,嘉卉要是再惹禍,我親自送她進家廟。」


  宋老夫人頓了下:「這話你和她們也說說,讓她們心裡有數,再要胡鬧掂量掂量下後果能不能承受得起。」即便賊心不死,也要她沒這賊膽。


  宋銘忙稱是。


  如此這般,一日後,宋嘉卉便回到了齊國公府。站在陌生的齊國公府面前,宋嘉卉油然而生一股恍如隔世之感來,其實她不過在別莊待了兩個多月,可宋嘉卉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關了不只兩年,她真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

  出不來了。


  宋嘉卉身體輕顫,眼淚不受控制的漫了下來,她抹了一把眼淚,快步進府。


  正院里,翹首以待的林氏半靠在床上,宋嘉卉回來的消息猶如靈丹妙藥,不過一天的光景,林氏整個精氣神都不同了。


  目不轉睛盯著珠簾的林氏,聽得響動,眼神驟亮。


  宋嘉卉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眼前,顯而易見的瘦削,顴骨突出,臉色暗黃,饒是宋嘉禾都嚇了一跳,不過是二個月未見,她怎麼憔悴成這幅模樣了。


  在宋嘉禾打量宋嘉卉之餘,宋嘉卉也在端詳她。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嘉禾整個人都在發光,肌膚雪白瑩潤,雙眸明亮璀璨,美的叫人挪不開眼,宋嘉卉唰的扭過臉,似乎被刺了眼一般。


  但見宋嘉卉這可憐模樣,林氏差點哭的背過氣去,宋嘉卉見了林氏,不禁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滿腹委屈都哭出來,母女倆抱頭痛哭。


  林嬤嬤一疊聲勸,林氏這身子可經不起這麼哭,果不其然,哭了幾聲,林氏一口氣沒上來,撅了過去。


  又是一通手忙腳亂,安頓好林氏,宋子諫對宋嘉卉道:「二妹先回院子洗漱下吧。」


  眼見妹妹成了這模樣,宋子諫也不好受。


  宋嘉卉悶悶的應了一聲,朝宋子諫福了一福,扭頭就走,看都不看宋嘉禾一眼。


  宋子諫皺了皺眉頭,看來二妹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由得,他心下一沉,拿眼去看宋嘉禾。


  宋嘉禾對他粲然一笑,笑容明媚如春光,無一絲陰霾。宋子諫不覺笑起來,突然間明白了魏闕為何喜歡小妹,小妹固然國色天香,可比起容貌,她更吸引人的是身上那種獨特的感染力,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明顯,讓人不由自主

  的打從心底里鬆快起來。


  想起魏闕,陰影毫無預兆的蒙上心頭。也不知宋嘉卉對魏闕死心沒?要不然將來等宋嘉禾和魏闕的事公布,怕是又要生風波。


  宋子諫皺了皺眉,忽爾眉頭略松,他能想到這一點,父親和祖父祖母肯定也能到了。既如此,他們肯定會有所安排。


  他想著自己也該和母親還有二妹好好談一談,他不想二妹冥頑不靈,將來自食惡果,也不想母親為了二妹的胡鬧和父親形同陌路。


  自宋嘉卉回來,林氏的身體便以喜人的速度好轉起來,看來這心病果然需要心藥醫。這期間宋嘉禾與宋嘉卉遇上了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私下一句話都沒說過。宋嘉禾看得出來,面對她時宋嘉卉在竭力隱忍著情緒,畢竟她是那麼的討厭她,可迫於形勢卻

  只能咬著牙隱忍。


  說實話,這種感覺其實還不賴。


  到了月底,林氏精神好了許多,宋嘉禾終於功成身退可以回宋府。在齊國公府雖然也挺舒服的,可對她而言,宋府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因為宋老夫人在那。


  宋嘉禾回來后,祖孫倆好一陣膩歪,看的一眾下人好笑不已,明明最多也就一天沒見面,卻好像一年沒見似的。


  對此,宋嘉淇毫不客氣的嘲笑,宋嘉禾回擊:「你這是吃醋。」


  「吃你的大頭鬼。」宋嘉淇一個果子砸過去。


  宋嘉禾身手敏捷的躲開,開始回擊。


  最後被宋老夫人鎮壓下來:「不是說要去買首飾的,再不走可就晚了。」


  宋嘉淇一拍腦袋,惡人先告狀:「都怪六姐,害的我忘了正經事。」


  「真不要臉,明明是你先鬧的。」宋嘉禾道。


  宋老夫人無奈失笑:「不見時想,見了面就鬧,真是兩個小冤家。」


  兩個小冤家鬧了會兒,便手挽手上街去了。這一陣因為林氏病了,宋嘉禾也好久沒出過門。


  宋嘉淇就是見林氏好轉,專門跑來約宋嘉禾出門散心的。她們要去的是位於城東的玲瓏閣,這家店鋪的首飾以做工精細用料講究聞名,當然價格也十分美。


  宋嘉淇聽說裡頭來了一批從西域過來的珠寶,趕緊拉著宋嘉禾過來挑,再晚一些說不得就沒了,玲瓏閣的首飾向來供不應求。


  兩人說說笑笑前往玲瓏閣,走到一半,宋嘉淇想起一樁正事,「下個月就是魏表姐及笄禮,六姐,你禮物準備好了嗎?」


  這個還真沒有,她都忙忘了。宋嘉禾道,「正好去玲瓏閣挑挑有沒有合適的。」


  宋嘉淇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玲瓏閣里,面對那一件件光芒璀璨的首飾,李石臉色逐漸僵硬。


  櫃檯內的小二迎來送往無數人,對此心知肚明,約莫是囊中羞澀了。這情形,他是沒少見的。每日里都有一些客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小二面上不露分毫,依舊是笑容滿面,殷勤又不諂媚,不著痕的拿出了另一批金飾,珠寶價高,金飾便宜些。


  在小二熱情洋溢的介紹下,李石看中了一支鏤空金簪,份量不重,勝在造型別緻。


  小二沒口子誇李石眼光好:「那位姑娘肯定會喜歡的。」小二生就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是買來送給心上人。


  李石黝黑的臉漲紅了,竟是有些手足無措。


  小二善意一笑:「您要是喜歡,小的給您包起來?」李石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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