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宋嘉禾一進門,就見躺在床上的宋子諺小臉白兮兮,眼眶紅彤彤。
「六姐!」宋子諺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來,差點把宋嘉禾叫的哭起來。
宋嘉禾一個箭步奔過去,摩著弟弟冷冰冰的面頰,宋嘉禾心疼的直抽抽:「還疼不疼了?」想碰又不敢碰他夾了木板的腿,白色的紗布刺的她眼睛發疼。
不問還好,這一問,好不容易被眾人安撫住了眼淚的宋子諺再一次淚如決堤,洶湧而出:「姐姐,好痛!」
宋嘉禾摟著他哄,往他腿上吹了又吹:「不痛,不痛,六姐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咱們諺兒是男子漢,男子漢不怕疼。」
可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沒人哄還好,這一哄就越發委屈上了,宋子諺就是這種情況,宋嘉禾越哄他哭的越厲害。
又怕又疼的宋子諺見了最親的姐姐,那真是說不清的委屈,道不盡的可憐,哪還記得自己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豪言壯語,這會兒只會撲在宋嘉禾懷裡哭,哭得身體發顫。
哭的宋嘉禾差點都要跟著他哭起來,宋嘉禾一疊聲哄他,一會兒是給他做好吃的,一會兒是帶他出去玩……
終於哄得宋子諺哭聲越來越小,慢慢窩在宋嘉禾懷裡睡著了。
宋嘉禾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他平放到床上,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臉。
「都怪我,是我要騎馬,是我沒照顧好弟弟。」宋子諄愧疚的不行。
宋嘉禾對他安撫一笑:「你別多想,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那樣的情況下,宋子諄一個半大少年又能如何。
可宋子諄還是滿臉的難受,眼睜睜看著弟弟在自己眼前出事,給這少年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宋子諫拍了拍宋子諄的肩膀:「養傷期間好好陪下諺兒,將功補過。」
如此一來,宋子諄神色才略微好看一些。
宋嘉禾問起留守在這兒孫府醫:「諺兒的傷勢如何?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孫府醫回道:「六姑娘放心,小公子主要還是受了驚嚇,腿上傷勢並不嚴重。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三個月內,務必好生修養。」
宋嘉禾點了點頭,問起蘇清月的情況來:「蘇姑姑的傷怎麼樣了?」
孫府醫面露為難之色。
宋嘉禾心裡便是咯噔一響。
「我一直都在小少爺這邊,蘇姑娘是李府醫和兩位御醫在治療,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不過他趕過來時,恰巧看了一眼,憑經驗來看,蘇清月情況並不樂觀。
從他的神色中,宋嘉禾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徵兆,心頭徒然蒙上一層陰影。
宋嘉禾又看向宋子諫。
宋子諫皺著眉頭:「蘇姑姑那邊是大伯母在照顧,一直都沒傳消息過來。」
宋嘉禾掖了掖被角,站起來道:「我去看看蘇姑姑。」蘇清月是為了救宋子諺受的傷,於情於理她都得過去瞧瞧,若非她挺身相救,宋子諺凶多吉少。
溫氏便道:「我和妹妹一塊過去。」
宋子諫與宋子諄身為男子,與蘇清月年歲差的又不多,故而不方便過去探望,遂留下照看宋子諺。
蘇清月那邊是小顧氏、曲氏她們幾個守著,幾人都是愁眉不展。
在她們面前的是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蘇清月,一張臉白的嚇人,便是嘴唇也發白。御醫的話更像是秤砣沉沉壓在幾人心上。
聽聞宋嘉禾與溫氏過來了,幾人一驚,不想宋嘉禾回來的這麼快。
略略見過禮,宋嘉禾便問道:「大伯母,蘇姑姑怎麼樣了?」
小顧氏神情凝重,眉心皺出一道褶子來。
宋嘉禾與溫氏不約而同的提了心。
小顧氏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後嘆了一聲:「蘇妹妹情況不太好。」
一句話讓宋嘉禾姑嫂二人雙雙變了色。
「那馬蹄落在蘇妹妹盆骨上,御醫說,」小顧氏擰著眉頭,聲音無奈又同情:「可能會影響生育。」
宋嘉禾勃然色變,對一個女人而言,尤其是一個未出嫁的女子而言,這結果比死了還難受。
她怎麼也想不到,會造成這般嚴重的後果。
宋嘉禾心頭大亂,強壓下憂慮:「治不好?」說的是可能,而不是肯定。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御醫和府醫。
於這,幾位醫士也沒個定數:「這個要看蘇姑娘日後的調理情況,我等暫且不敢斷言。」大夫一般都喜歡把最壞的情況說出來,免得事後被找麻煩,宋嘉禾想著應該有治癒的希望,只不過宋嘉禾嘴裡依舊發苦,萬一治不好,可不是害了蘇清月一輩子,這讓人
於心何安。
「還請幾位儘力施救我姑姑,我們宋家不勝感激。」宋嘉禾行了一禮。
幾人連忙避開,他們哪敢受宋嘉禾的禮:「宋姑娘放心,我等必定竭盡全力。」
恰在此時,外頭丫鬟報,宋銘回來了。
宋銘去了軍營巡視,故而回來的有些遲。
男女有別,宋銘不便進門,小顧氏和宋嘉禾便迎了出去,還喚上了御醫和府醫。
進府之後,就有人把情況跟宋銘說了,知道兒子並無大礙,而蘇清月這裡情況兇險,所以他沒去小兒子那兒,徑直來了這邊。
宋銘一開口便是詢問蘇清月的情況。
問明白之後,宋銘眉心微皺,讓御醫儘力治療。
御醫自然滿口子應下,蘇清月情況已經穩定下來,至今昏迷不醒是因為用了葯的緣故,稍後的調養那是慢活,留下也無用的兩名御醫便出聲告辭,道是三日來再來。
宋銘命人備上厚禮送他們出府。
小顧氏不安:「是我的疏忽,沒照顧好諺哥兒。」侄子在承恩公府裡頭出了意外,她這個做大伯母難辭其咎。
宋銘忙道:「大嫂言重了,都是孩子們自己貪玩,只是,好好的馬怎麼會不馴?」給幾個孩子準備的馬,都是脾氣溫順的。
小顧氏眼神閃了閃,這個疑問她也有,他們這樣的人家想事情不免想的深一點:「馬廄上的人,我都已經著人看起來。」
宋銘拱了拱手:「這兒便勞煩大嫂代為照顧一番。」
「這都是我應該的,二叔不必客氣。」
了解情況之後,宋銘抬腳離開。
片刻后,宋老爺子和宋老夫人也都回來了。
認的乾女兒為了救自家孫子受了重傷,二老哪能無動於衷,何況一年多的相處下來,宋老夫人與蘇清月也有幾分感情。
一番問詢之後,二老臉色凝重,宋老夫人看了宋銘一眼,對小顧氏道:「忙了一通,你也累了,你回去歇息吧。」又對宋嘉禾道:「你去陪陪諺兒,看著他點兒。」
小顧氏與宋嘉禾應了一聲,告辭出去。
宋嘉禾若有所思,祖母留下父親,怕是要說蘇清月之事,若是蘇清月真的留下那麼嚴重的後遺症,自然要給一個交代。
那麼該怎麼交代呢?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小顧氏看一眼宋嘉禾,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這侄女向來通透,只怕已經想到一些事了,她柔聲道:「萬事有你祖父祖母還有父親操心,你莫要太擔心。」
宋嘉禾笑了笑:「我省的,今兒辛苦大伯母了。」
「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大伯母,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小顧氏也笑道。兩廂分開,小顧氏一回到院子里,宋嘉晨便捧了一盞熱茶上去,不無擔憂與憐惜:「娘,你說,蘇姑姑要是真的不能有子嗣了,這以後可怎麼辦?」她與蘇清月相處的還不
錯,見她如此,心中委實不落忍。
她年十五,也是訂了親的人了,豈不知道子嗣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
小顧氏看著著憂心忡忡的女兒:「她是為了救諺哥兒才受傷,你祖父祖母還有你二叔,怎麼會薄待了她。」
「可蘇姑姑一輩子終究是毀了。」哪怕宋家養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可那又如何,到底缺憾。
小顧氏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宋嘉晨疑惑的望著母親。
望著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小顧氏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女兒長大了,再兩年就要出閣,夫家也是人口興旺的大族。日後少不得要與內宅女眷打交道,不是哪家都像宋家后宅那麼清凈的,遂她想了想,語重心長道:「倘若你蘇姑姑真的不能生育了,說不得你二叔會娶她作填房,讓諺哥兒
給她養老送終。她救了諺哥兒,有這救命之恩在,你二哥他們幾個也是要敬著她的。」
「啊!」宋嘉晨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姑姑和二叔?「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對蘇清月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她若是沒猜錯,蘇清月對宋銘似乎有點兒心思。小顧氏眉頭忽然跳了跳,臉色頓時變了,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