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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李令婉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傍晚。


  斜陽正入屋,遠處近處一片橘色溫暖光暈。


  昏睡的時間有點久,所以這猛然一醒過來,她整個人腦袋都是空的,有點懵。


  她在枕上側過頭,看著窗外被晚風吹的簌簌作響的竹葉,慢慢的想著昏睡前的事。


  這時她聽得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隨後就見有人正掀開了碧紗櫥上吊著的五彩盤花帘子走了進來。


  碎金似的斜陽灑在他身上,襯的他整個人此刻好像都在散發著柔和的光一樣,極其的溫暖。


  但李令婉還是嚇的猛然的就起身坐了起來。然後她一直退到床角,一面頭深深的埋在臂彎中,一面口中還在驚恐的叫著:「別過來。你別過來。」原本李惟元一掀開帘子就看到李令婉已經醒了過來,他心中甚喜,正要上前同她說話,可忽然就見她面上出現了見鬼了一樣驚恐的神情,還這樣的躲著他,還不要他過去


  ,他就只覺得心中重重的一沉。他明白,必然是李令婉那夜看到杜氏的死狀被驚嚇到了,回來之後又勾起了她心中原先最恐懼的事,所以現下她剛醒來,猛然的看到他才會害怕成這樣,下意識的只想躲

  避。


  雖然理智上明知道李令婉現下這樣的害怕他是很正常的事,但看到她這樣,李惟元還是覺得心裡似是有千萬根鋼針在扎他一樣的難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腳步極輕的走到了她床前,將手中端著的葯碗放到了床頭的小方桌上。他不放心其他人煎藥,所以這幾日但凡是李令婉要喝的葯都是他去親手煎好了,又將藥渣子給濾的乾乾淨淨的,然後端了來,將昏睡中的李令婉抱起,靠坐在他懷中,一

  勺一勺的喂她喝葯。即便是在昏睡中,可李令婉依然下意識的不喜歡喝苦苦的葯。所以她就總是蹙眉,咬緊了牙關不喝。便是李惟元好不容易灌了一勺藥到她的口中去,可立時就會被她給悉數的吐了出來。最後李惟元沒有法子,便只好自己喝了一口葯在口中,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張口,隨後低頭下去,將口中的葯悉數的哺到她的口中去。為避免她將這口葯再

  吐出來,他便一直緊緊的封著她的雙唇,直至確認她悉數將這口葯全都咽下去了他才會放開她的唇,而後重又用這個法子去喂下一口葯。


  「婉婉,」李惟元已經極力的放柔了自己的聲音,但李令婉聽到他這樣叫她的時候她全身還是抖了一下,「你怎麼了?我是哥哥。」


  說著,李惟元就想伸手去拉她的手。


  但李令婉卻躲開了他的手,也沒抬頭看他,說出來的話都帶了哭音:「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李惟元看她這個樣子,只覺得心中一陣絞痛。但他也知道若是現下他強制的上前去拉她的手,或是抱她,只會讓她更加的害怕,也更加的抵觸他。所以最後他就默然的收


  回了手,又起身自旁邊的衣架上取了一領厚實的斗篷,輕柔的蓋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她身上只穿了一套單薄的藕荷色中衣,縱然是在屋內,可還是很容易著涼的。


  將斗篷蓋到李令婉身上的時候,李惟元很明顯的察覺到她渾身很害怕的顫抖了一下,頭也較剛剛低的更狠了。


  心中暗嘆了一口氣,不過李惟元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他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的坐在床沿上,目光專註又溫柔的看著李令婉。他在等她自己振作起來。他相信他的迎陽花是個堅強樂觀的姑娘,這世間是沒有什麼事什麼人能真正的打倒她的。她只是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罷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

  待在她的身邊,一直陪著她。


  日影漸西斜,天光漸漸的暗了下來,夜幕降臨。


  小扇原本想要進屋來點亮屋裡的蠟燭,但不過才剛掀開帘子,就見李惟元伸手對她搖了兩搖,示意她出去。她探頭看了一眼埋頭縮在床角一動不動的李令婉,心中狐疑,想著,姑娘這是醒了?可她這個樣子又是在做什麼?但又不敢問,只得放下帘子,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


  李惟元見小扇走了,便轉過頭來繼續看李令婉。然後他就見李令婉正微側抬了頭,露了一隻眼睛出來看他,目光謹慎戒備的在悄悄的打量他。


  接觸到李惟元的目光之後,她就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迅速無比的又低下了頭去。


  李惟元心中大喜,知道李令婉這是鬆動了。於是他忙柔聲的叫了一聲:「婉婉。」


  李令婉沒有答應。但李惟元依然再接再厲的又柔聲叫著:「婉婉。」


  又問她:「你餓不餓?我讓小扇熬了雞絲粥,一直溫在那裡,你現下要不要用一些?」


  片刻之後,就見李令婉又悄悄的抬頭看他。


  李惟元面上便露了個極其溫柔的笑意出來,任由她不安的目光上下的打量著他。


  再片刻之後,他聽得李令婉在顫著聲音,不確定的叫他:「哥哥?」


  「嗯,」李惟元忙答應著,「我在。」


  李令婉又顫著聲音叫了一聲:「哥哥。」


  「我在。」


  李令婉眼中就垂下淚來。然後她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伸了手臂緊緊的攬著李惟元的脖頸,柔嫩臉頰蹭著他的頸窩那裡,抽泣著說道:「那個人,那個女人,她死了。」


  熾熱的眼淚落在他的脖頸上,也落在他的心上,李惟元只覺得心中滿是憐惜。


  他伸臂,攬著李令婉柔軟的身子,溫聲的安撫著她:「我知道。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有哥哥在,是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李令婉蹭著他脖頸的動作微頓,但隨後李惟元又聽得她抽泣的聲音復又軟軟的響起:「可是哥哥,我怕。我,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夢到那個女人來找我索命。我,我還夢

  到哥哥你割了我的舌頭,為了三姐,你還要狠心的殺了我。哥哥,我怕痛,我不想死。」


  說到這裡,那眼淚水早就不停的自眼中滾落了下來,更是哭的聲哽氣噎的,話都說不出來。李惟元就算再聰明,可現下見她哭成這樣,又嬌軟軟的在他耳邊叫著他哥哥,又說她害怕,不想死這樣的話,哪裡還會疑心到其中有詐?便是再知道其中有詐,那這個坑

  他肯定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就往下跳的。他收緊雙臂,緊緊的將李令婉抱在懷中。隨後他低頭,目光滿是憐惜的看著她,又輕聲的說著:「傻子,你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還重要,哥哥怎麼會割了你的舌頭,又怎麼

  可能會為了一個外人殺了你?哥哥只會護著你,一輩子都好好的護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往後不要再怕哥哥了,好不好?嗯?」


  完全的就是一幅哄小孩子的語氣。


  而李令婉也做了小孩的樣出來,趴在他的懷中哭的抽抽搭搭的。她知道李惟元慣常吃她示弱的這套。而且杜氏的事,她方才想了想,覺得實在是沒有法子在李惟元的面前圓過那個謊去,所以不如先哭一場,讓李惟元的心中軟化下來,

  隨後再慢慢的同他說起那夜的事。而且李令婉採取的還是主動出擊的法子。她並沒有等到李惟元來開口問她,她自己就先一邊抽泣,一邊說著:「那夜我從哥哥那裡回來之後,猛然的聞得一陣花香,就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結果黑夜中迷了路,不曉得怎麼就走到了那處小院去。我以往從沒有在花園子中看到過這處小院的,心中好奇,便走了進去看。但沒想到裡面竟然住

  了人的,而且看我進去,那個女人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衝過來就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還好哥哥你及時趕到,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又抽泣了兩聲,然後她就抬頭問李惟元:「哥哥,你那天晚上怎麼也去了那裡啊?你什麼時候去的啊?還有,那個女人是誰啊,你知不知道?」


  李惟元聽了,止不住的就在心中笑罵了一聲小滑頭。他看得出來李令婉先前剛醒時的恐懼肯定是真的,不是假裝出來的,可後來她縮在床角那裡想了半日,必然是想通了一些事,然後又怕他問起那夜的事來,又擔心他聽到

  了她和杜氏之間的對話,那些話她必然是圓不下去的,所以便乾脆將計就計,裝了軟弱的樣子出來向他哭訴。


  但這丫頭聰明就聰明在,她說的這一番話裡面,四分假里倒摻了六分真,若是一般人,只怕真的就要叫她這樣給哄騙了過去。


  而且她說的這幾句話,不單試探了他,還將她自己心中最擔心的事說了出來,聽他做了承諾,隨後又開始這樣的盤問起他來。


  李惟元一時心中真是對她又氣又愛,恨不能翻過她的身子來,抬手就好好的打她的屁、股兩巴掌。她竟然這樣的不信任他。若是她肯將她心中知道的所有事都對他言明,那無論是於她,還是於他,都會是極大的好事。但她就偏偏不說,還要這樣藏著掖著的,就怕他知


  道了一星半點。但李惟元心中也曉得,現下既然李令婉還不信任他,若他只一味的追問,或坦言自己已經知道了一些,只怕下一刻李令婉就會跟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就跑了,再也不肯

  親近他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暫且揣著明白裝糊塗吧。於是李惟元就神情坦蕩的說道:「那夜是小扇來找我,說你有句話忘了對我說,要回來找我,讓她先回去。但小扇始終不放心,擔心你夜路難行,所以還是提著燈籠來我這裡找你。但到了之後她一問起,知道你壓根就沒有回來找我,於是我和小扇,謹言他們就都著急了,趕忙的到處去尋你。那時我正好尋到了那處小院旁邊,等到小院里傳來你的尖叫聲,我便去推門,但院門從裡面閂住了,推不開,我心中著急,就爬牆進去了。一進去就看到那個女人正雙手掐著你的脖子,我就趕過去救你了。至於其後的

  事,你都知道了。」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又微沉了下去,面上的表情也有幾分暗淡:「至於那個女人是誰,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晚,唉,我竟然那樣一個失手就將她給推的頭撞到了牆上去,她

  就那樣的,那樣的死了。」


  聲音微帶幾分哽咽。但隨後他就抬頭看著李令婉,目光滿是悲傷:「婉婉,我,我竟然殺人了。你會不會怕我?」


  李令婉這下子心中就有點糾結了。她心中自然是明白,若是李惟元那夜沒有聽到她和杜氏之間的對話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現下聽到他這樣明明白白的說了他什麼都咩有聽到,她卻又覺得有點不相信


  。


  可看著李惟元這樣坦蕩和悲痛的神情全不像作偽,她又沒法子不信。杜氏是他娘,他因為救自己,失手推了杜氏,導致杜氏頭撞到牆死了,說起這個的時候,他確實是滿面悲痛,雙眼含淚。但他又怕她知道杜氏是誰,所以還要忍著心中悲

  傷說自己不認識杜氏。李令婉覺得自己真是快要糊塗了。但看著李惟元現下這樣難過悲痛的模樣,她還是止不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著他:「哥哥,你不要太難過了。你,你這也都是因


  為救我,所以才失手推了那個人。若真要怪,那這事也該怪到我的頭上,與你無關的。你不要自責了。」


  李惟元猛然的又伸臂緊緊的抱住了她。


  若這世間真有神明,那就讓所有的事都怪責到他一個人的頭上吧,他只要他的婉婉永遠都好好的。


  李令婉只覺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給勒的喘不過氣來了。她忙抬手拍他的肩,控訴著:「哥哥,你要勒死我了。」


  李惟元忙鬆開了她。又抬眼看她,極其認真的同她說著:「婉婉,不要怕哥哥。哥哥絕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得他這樣認真的承諾,李令婉心中也放心。而且方才她縮在床角想了半日,覺得雖然杜氏的結局看起來是和原書中一樣,但細想來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書中李惟元弒母是在十四歲那年。而且還是因為杜氏常年責罵折磨他,他心中扭曲,不堪忍受,所以狠心主動弒母。但現下李惟元是為了救她,失手推了杜氏,致她頭碰

  撞到牆壁而死,並非主動。且現下李惟元已經十九歲了,時間線也和書里一開始的設定不一樣。


  隨後她又想到了畫屏的死上面去。畫屏書中設定的結局是在她死的同年,被李惟元灌了一碗砒、霜下去。但是現下,畫屏卻是早早的就自己跳井死了,這也與原書不符啊。所以杜氏的死,也許只是一個意

  外,一個巧合罷了,這並不代表她往後就會落到書中那樣設定的結局啊。李令婉放下了心來,然後想著的就是要怎麼試探李惟元的事。畢竟那夜她不確定李惟元是什麼時候過去的,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她和杜氏之間的對話,又到底聽到了多少。


  不過現下看來,李惟元約莫是真的沒有聽到那些話。不然他若是此刻曉得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們並非親堂兄妹,只怕他是不會還如現下這般的對自己好的。


  想到這裡,李令婉心中就越發的大定。而且此時屋中燭火煌煌,到處都是亮的,她心中的恐懼便越發的減少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而這一放鬆,她就覺得餓了。


  她可是足足昏睡了兩日兩夜,粒米都沒有粘牙呢。


  「哥哥,我餓了。」她就歪頭看李惟元,聲音嬌軟,「我要吃雞絲粥。」


  李惟元便揚聲喚著小扇和小玉,讓她們進來將屋裡的蠟燭都點亮了,再去將一直溫著的雞絲粥拿過來。


  小扇和小玉見李令婉現下神采奕奕的模樣,看著病是完全的大好了,她們心中也高興,面上滿是笑容。


  當下小扇留下來點屋中的蠟燭,小玉出去拿雞絲粥。李惟元則是將床頭小方桌上放的葯碗拿起,遞了過來:「婉婉,喝葯。」


  昏睡之時李令婉尚且還下意識的不肯喝葯,更何況現下她完全清醒的時候了。


  她就抬手捂住了口鼻,瓮聲瓮氣的聲音自她細嫩的手掌後面傳出:「聞起來就這樣的苦了,那喝起來只會更苦。我不要喝。」


  李惟元無奈。但還得耐著性子哄她:「良藥苦口。喝了,你的風寒就會完全的好了。乖,快來喝。」


  最後李令婉被他哄的沒法子了,就開始找其他的借口。


  她伸手指了指李惟元手裡的葯碗,嫌棄著:「這都沒有勺子,讓我怎麼喝?哥哥,你傻啊。端這碗葯來的時候都不會拿只勺子過來的嗎?」


  李惟元有些尷尬的低頭看手裡的葯碗。


  要勺子幹嘛啊?這兩天他喂她喝葯的時候壓根就用不到勺子的。總不能告訴她,他一直都是口對口的喂她喝葯的吧?

  想到口對口喂她喝葯的事來,李惟元的心中止不住的就一盪。


  丁香軟舌,幼滑如玉。便是再苦的藥味都不能沖淡掉這份美好,讓人無限留戀的觸感。


  而這時李令婉又成功的找到了一個暫時不用喝葯的理由出來。


  她伸手摸了摸葯碗,然後立時就將手又縮了回去:「這葯都冰冷的,怎麼喝?哥哥,我不喝。」


  李惟元只好妥協。


  他將葯碗遞給小扇,吩咐她去將這碗葯溫了,隨後又轉頭對李令婉說道:「等你用了晚膳之後再喝葯。」


  李令婉暗中撇了撇嘴。


  待會等她喝完雞絲粥,她就找個理由打發李惟元回去。等李惟元回去了,誰還敢強迫她喝葯啊。


  但只可惜李惟元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及至等到她用完晚膳,她就趕忙的說這兩日辛苦哥哥了,不過現下她的病已經大好了,哥哥你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但李惟元坐著沒動。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慢吞吞的說了一句:「看你喝完葯了我再走。」


  隨後就讓小扇將溫好的那碗葯拿了過來。


  李令婉忍不住的就在心裡爆了個粗口。


  她瞪著李惟元,想必若是眼神有實質,這當會李惟元的身上早就被她給戳出上百成千個洞來了。


  但李惟元依然八風不動的坐在床沿上,還將手裡端著的葯碗又往前遞了兩分,笑道:「你不喝了這碗葯,我是不會走的。」


  李令婉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後伸手接過他手裡的葯碗,咬牙,閉眼,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絕表情端起那碗葯,喝水一樣的就咕嘟咕嘟的一氣都喝光了。


  等喝完了,她就將空碗往李惟元的面前一伸,沒好氣的說著:「那現在你可以走了吧?我要睡覺了。」


  李惟元伸手接了碗,隨後傾身過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抬手就往她的口中塞了個東西。


  李令婉嚇了一跳,正要問他給自己吃的是什麼,舌尖上早嘗到了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


  就見李惟元又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掏了一隻白釉青色蓮花紋的小罐子出來塞到了她的手裡,笑著說:「采月齋的蜜餞。」


  采月齋是京城最有名的蜜餞鋪子,便只是這一小罐子的蜜餞也是很貴的。不過李令婉也沒有跟李惟元客氣,笑嘻嘻的就接了。


  李惟元又細細的囑咐了她幾句,隨後扔下一句,我明日再來看你,然後才轉身出了她的卧房。


  不過出來的時候,他目光望著小扇,示意她跟他出來。小扇見了,忙跟了出去,恭聲問著:「請問大少爺有什麼吩咐?」


  此刻李惟元面上不復方才對著李令婉時的溫柔笑容,眉宇間反倒略有一絲憂色。「婉婉雖然現下醒了,看著也大好了,但只怕只是現下如此,待會入睡之後她可能還會做噩夢。你晚間和小玉就睡在她卧房的屏風外面,兩個人都警醒些。若姑娘做了噩夢

  哭喊出聲,記得立時就要趕過去看視。若姑娘有了任何異常,記得立時就要來告知我。」


  小扇忙一一的應了下來。


  李惟元又囑咐了一句:「晚間她卧房裡面務必要留兩盞燈。現下她若晚間醒來,只怕會怕黑。」


  小扇也應了下來。


  隨後李惟元又細心的囑咐了其他幾件要注意的事項,然後方才轉身慢慢的走了。他倒是想晚間還守在李令婉這裡寸步不離,但既然現下她已經醒過來,而且還開口主動的讓他回去,他若再留下,只怕她會多心,那樣反倒不好。所以也只能暫且先回去


  ,等明日再來看望她。不過心中始終還是擔憂著李令婉,所以這一夜他覺也不曾睡好,幾番醒了過來。至次日,匆匆用過早膳之後他便丟下碗筷,趕著來怡和院看望李令婉。只是快要到怡和院


  的路上,卻看到有個丫鬟正領著一個人也往李令婉的怡和院而來。


  他上前一看,見那人竟然是梁豐羽。


  看得出來梁豐羽今兒是特意打扮過的。身上穿的是簇新的寶藍緞團花箭衣,腰間圍了攢珠銀帶,越發的顯出他身材的修長利落來。


  領路的那丫鬟此時已看到了李惟元,忙矮身屈膝對他行禮,叫了一聲大少爺。梁豐羽也對他拱手行禮,稱呼了一聲李大哥。


  出於客套,李惟元對梁豐羽也拱手還了禮。隨後他目光望著那名丫鬟,開口問她:「你這是要領梁世子去哪?」


  那丫鬟恭聲回答:「是老太太遣了奴婢,讓奴婢領著梁世子到三姑娘這裡來的。」梁豐羽此時也急忙開口解釋:「我聽說婉,呃,李姑娘著了風寒,連日都沒好,我心中著急,所以便想著今兒過來看看她。剛剛我先去拜見了老太太,說明了來意,老太太


  允了,就遣了這名丫鬟引路帶我來找李姑娘。」


  他是曉得李惟元慣常不喜自己親近李令婉的,所以他現下說的這話,頗有些抬了老太太出來壓李惟元,讓李惟元不好從中作梗的意思。而李惟元聽了梁豐羽這話,一雙長眉就微擰了起來,望著他的目光也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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