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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魚兒得水(1)

  小城外的小河水靜靜地、一如既往流淌著,天真地嘻鬧著,沉浸在和平生活裏,不知道小城將發生一場大戰,縣令娃娃操控的最後一戰。


  小城周圍山上的工事不能白修,更不能先讓敵軍占用、利用,那樣豈不變利為弊了?邱大耿主力與永興部同一天幾乎前後腳搶先撲向工事。主力團去了東、南工事,新兵團直接到達西、北工事。“這下我們該打個舒服仗了!”邱大耿揎拳露肘,說。“我們回來了!”將士們歡呼,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他們的感覺不錯,小城及周邊父老鄉親慰勞子弟兵來了,該他們忙乎的機會還在後邊呢!

  “這下該打個安心仗了!”王文招也有這種心態,國軍將士們也有這種心態,他們實在跑累了。


  永興隨部首先到達西麵懸崖上的防禦工事,這裏峭壁連山,居高臨下,封鎖小河邊官路,射擊可達小河對岸,可見之狹窄了。永興說:“河妹,這下子你可以回城了,老跟著我與死亡相伴,不行!”將士們也說:“是啊!”河妹急得大叫“不!你拚命,我才來享清閑,我也是戰士了,想趕我走除非給我一槍!”她似乎早己在心裏背熟了這些言辭。永興苦笑一下,搖搖頭,默許。


  這裏隻留下一個班、一挺機槍即可。永興說:“劉參謀,我們去巡察各個防守陣地,與邱團長見麵!”劉參謀說:“敵軍會不會明天就進攻?”百鵲說:“他們恐怕沒這種精神吧?比我們疲勞,要準備、休息一天吧?”永興笑笑道:“劉參謀、河妹,你們看鵲妹是不是可以當團參謀了?”劉參謀哈哈一笑:“比我家裏的,那個瞎參謀的還差一點!”河妹、百鵲聽出話音,調臉偷笑。有了永興,劉參謀操心少了許多。


  回到久違的黑虎梁工事,這是距縣城最近的一處,邱大耿與永興見麵了,三少年,春娃子、跟屁蟲顧鐵兒、河妹、大大見麵了,小城區長也到了黑虎梁。少年弟兄最關注的是石牛傷勢,摸摸問問:“好些了嗎?”石牛晃晃手臂:“小意思,你看!”“別顧著親熱了,”邱團長說,“趕快研究戰事!”


  要想在小城四麵平均布防,保安團兵力就顯得太單薄了。分散則處處薄弱,敵軍重點攻其一點勢必破陣而入。永興有那麽傻嗎?怎樣應對,如下象棋,萬事萬物一理。各副營、連長守侯陣地,參加軍事會議的有各正營、連長,外加非軍人的百鵲、石牛、大大、小城區、鄉長。


  戰壕裏,圍在一起便是會議。劉參謀說:“現在的情形,與我們最初的預料差不多,就是不知敵軍作什麽動作了。”永興說:“當初隻設計到這一步,更遠的棋路沒看出來,如等敵軍動作再作出反應,豈不被牽著鼻子走?我還是把我想的方案說出來,大家看怎樣哎!”永興的才智已經過多少次戰火考驗,誰不心悅誠服?

  敵我雙方還真有默契,王文招師來到陣外休息一天。與黃一甲通了話,招西路軍會合於五峰山南麵七裏砭,這裏距縣城二十餘裏。遠定縣保安團有了對敵草稿,國軍還是一團亂麻,他們要好好理一理頭緒。


  七裏砭,無非兩山叉開兩腿倒八字彎延而上七裏,緩衝有餘險峻不足,大有容軍處,人煙足而不富,老百姓早己聞風而撤,即是早些年間的財主也被裹走。麵對可利用的空無人影牲畜的房屋,倒也沒起點火的邪念。空房內,國軍軍官就是比保安軍排場、享受,烤著柴火抽著香煙吃著壓餅燒肉,拚接三張桌子召開軍事會議。


  黃一甲率兵翌日上午趕到,雙方見麵,不免有些尷尬。“黃團長,你傷得我不輕啊!”王文招笑笑地,說,“你能打呀,象個國軍!”黃一甲苦笑一下,說:“還好意思提那本經?我還能好得到哪去嗎?”雙方軍官入座會議桌。


  “現在我們兩家報告一下損失情況,我師奮勇追殲,為國捐軀一千多人,還有二千二百多人!”王文招的聲音。自尊心驅使,他不願意承認漆樹崗之醜以及是被遠定縣保安軍故意拖瘦了的。


  “我團僅存不足六百人,這仗怕打不下去了,彈藥消耗、軍中口糧己無後勁,我們都是孤軍遠征,老百姓恨我們,藏人藏糧,軍心不穩,抓老百姓也難,要想繼續下去,除非有後援大軍!”黃一甲更是羞於提起去天倉山的損失,一排兵隻回來了十二個捉放的兵。


  “黃團長,你打我的時侯那股子勁哪去了?慫包了?你就甘心被那娃娃耍了嗎?我們合在一起人還是比他多嘛!”


  “李永興之所以現在回城固守,就是達到了均衡力量的目的,實際上他損失不大,有兩個不完整團,估計還有一千七八百人,加之他們地熟人利、李永興的智謀,我們很難達到目的。要想出氣,我隻有依靠王師長您,聽您指揮,再碰碰運氣吧!”


  “好!”王文招道,“先摸摸他的底,再作決定!”


  “哐哐哐——!一百麵大鑼按約定集中使用!分布縣城四麵傳遞敵情。”第二天下午,三個方向的大鑼一站傳一站傳到縣城中心,敵軍三麵進攻了!

  “好壯觀啊!”永興說,“我最喜歡聽這壯觀的鑼聲,但我最不喜歡看蛇,那東西長得太嚇人!要是有人擺個蛇陣整我,那傢夥,可就整到我點子上了,可惜敵人並不知道我這弱點哎!”周圍的將士抬起哄哄一笑,有士兵說:“想不到英名遠揚的三少年頭領還有這個弱點,我們一定會保守這個軍事秘密,弟兄們說是不是?”“是——!”又一陣開心地哄笑。永興說:“弟兄們,今天敵軍隻是試試我們的水深淺,他們與我們一樣,己經沒那個力量全麵開花,好戲後天開始!

  翌日,天似乎覺得應該下場大雪了,陰沉著臉醞釀著情緒。三麵試探的結果,王文招說:“黃團長以你現有人馬去佯攻三麵,打不嬴就退,他進你退,他退你進,隻需要纏住他,我重兵攻其一點!”


  首當其衝七裏砭方向的防守陣地是東邊茅皮山,距縣城六裏地。清晨的工事裏,河妹見他的福娃哥哥不見了,到處尋問,將士們都說“不曉得。”河妹急得揪住一營長的鼻子:“你說不說?”她隻學會了揪鼻子,那是她在子碾區揪陷害福娃哥哥凶手鼻子第一次習慣的,這是第二次。營長鼻子被揪,舒服得眼淚花花,招供道:“剛走剛走!”手指前麵山下。河妹操起一支槍就跑。“回來,河妹!”將士們大喊,“快跟兩個弟兄去!”然而這時河妹跑得比誰都快。對麵山坡上,福娃哥哥幾人的熟悉身影映入眼簾,她不喊不叫有她的道理。


  那個你追我趕呀!愛情親情戰友情的不離不棄。永興帶石牛、百鵲、大大、顧鐵兒上到山邊閃埡處停下,下腳偏右就上七裏砭。永興兩手食母指圈起舉在眼前,神眼當作望遠鏡。“福娃哥,看到什麽了嗎?”


  永興說:“敵軍己經出動,我也感覺到了!好,我們就在這等。注意警戒周圍,防敵有先遣偵察兵。”


  “福娃哥哥——!”所有人被這嬌脆的喊聲吸引。“河妹姐姐!”大家齊呼。永興埋怨道:“甩不掉的跟屁蟲!”河妹上氣不接下氣:“想甩掉我,沒門兒!這麽危險的事,有我你才不會出事!”這是她在子碾區說過的天真話。


  “好吧,我的河妹呀,既來之安之吧!”兩士兵也趕到了,叫聲“李縣令!”急急述說情由。


  永興說:“也許不是添亂。”繼續注視七裏砭出口。


  河妹初來乍到,陌生而有危險的地勢,站在永興身邊,有意無意間四麵張望。忽然,她似乎神經過敏地覺得剛才的來路邊有支槍靠上樹身,越伸越長,正對準的是她的福娃哥哥,神經質般地大叫一聲“福娃哥哥!”閃身擋在永興身後同時舉槍,啪地一聲!

  然而不是她的槍響,她看到的是真的,一顆子彈飛來,直入河妹額頭。


  “河妹——!”


  百鵲悲憤地順過隨帶的機槍大叫著狂掃起來,隱藏的三個敵兵跑了!這是黃一甲放出的暗哨尖兵,李永富手下,一是偵察二是想碰碰運氣,正麵難沾李永興之身,那就碰碰運氣,他們總結出李永興愛拋頭露麵,事必多躬,膽大妄為,總愛出現在前沿。李永興一夥出現時,敵暗哨認出是李縣令一夥,讓過其行,背後偷襲。正麵戰場難以收獲的成果,差點得手於偶然小情節。人算不如天算,戰爭的偶然因素也會改變全局。也許是少年狂性使然,也許是久勝昏頭,永興太大意了,忘了軍事常識,要不是河妹橫插一曲哀樂,該是敵人狂吼秦腔了。


  “有我在你身邊就不會出事!”“也許不是添亂。”河妹、永興無意中說過的話應驗了。紅塵滾滾情和意,情深意重比天地,我的一切都給了你,願意!來不及沉浸悲痛,敵先鋒望遠鏡裏己一清二楚,黃一甲去執行任務也得經過七裏砭出口,左拐爬大山迂回。“又在耍什麽把戲?”消息傳報給中軍裏黃一甲,“好哇!真碰上了,請到不如撞到,通報王師長,改變原計劃,全軍包抄李永興!就說我己先行動!”後軍王文招接電後道:“要得,格老子個隻要逮住三少年一夥,事半功倍!”


  永興一夥的出現,集成了意外夢寐以求的興奮點,打亂了敵原來的布署,一場大戰將圍繞焦點展開。敵已現身,永興流著淚說:“把河妹藏起來,我們撤退——!”


  千軍萬馬翻山川,你追我趕下山溝,好一場越野賽!大浪淘沙,冠軍組當是永興一夥。永興一夥五人與兩士兵返轉山邊奔下山根,暫時消失在敵視線外、背眼處。片刻又上了對麵山根拚命爬另一匹山坡,敵人萬也想不到那是偷梁換柱調包的假李縣令一夥,銜接得天衣無縫,而真縣令一夥已吊索下了深壑埋伏起來,太惡的大山有弊亦有利可利用。深壑裏,冰下水、亂石,老苔,從遠古至今未受過驚動,選個寬處早已支起臨時落腳篷架,還有棉被呢,不能讓縣令受太大罪。要不是河妹之死,這會兒又該嘻嘻偷笑了。


  沉重著心情,默默地聽著上麵千軍萬馬的踢嗒聲,山野在衝擊中震蕩,似乎一切與他們無關。


  假縣令一夥上到茅皮山頂百丈處,身後百丈遠的敵兵漫山遍野抓攀而上,更多的敵軍繞山迂迴包抄談何容易?大山喲,差之一裏失之幾十裏!假縣令一夥撲回戰友身邊時,敵前矛己入射程內。主力營長的口令早已傳到位:“神射手各就各位,專打軍官、機槍手,投彈手等侯命令,弟兄們力爭不放空槍!放近了打,近打遠轟,炮兵打敵人屁股!”


  “開火——!”茅皮山拉開了守衛戰序幕!結果,敵我雙方的全部兵力都投注到了同一地點。敵眾我寡,永興這次打的什麽蠢仗?

  寬一裏的陣地一營長采取了這樣的打法:間格射擊,第一排槍彈射出,第二批填補第一批換子彈的空隙,第一批填補第三批裝彈空隙,如此交替,形成不間歇火力,並且規定責人區,每相鄰三人負責一片區,機槍手分布照應,集群投彈救急。神射手的效應自不待言,大大克服了戰場通病——射擊的盲目性。有機的配合、射擊效率,是對戰士軍事素養更嚴峻的考驗。


  直接衝擊茅皮山的是王文招一個不完整團,其餘的包抄繞山而去。這一天,茅皮山守衛戰從早後打到午後。


  左右迂迴的敵軍遠道翻山越嶺,黃一甲爬上小城背後大山頂,再走條可行的閃梁就可抄殺茅皮山左翼。


  一切盡在預計中,隻是拿不準誰走這條線。來了,是黃團。“打!”守侯在這裏的恰巧又是新兵團,邱大耿所率。王文招兩個團走西口接近茅皮山右翼,再橫過可行兩山坡就抄到茅皮山後麵了。防守右翼的是劉參謀所率兩主力營。雙方孤注一擲,一場大戰全麵展開!國軍官部下縱然全體陣亡,隻要成功,隻要長官活著就行,士兵的性命隻是長官堆壘升遷的鋪墊。


  天空開始飄雪粒而不是雪花,預示著寒凍即將加劇。


  寒凍加劇,戰鬥亦將加劇。不過,遠定縣保安團可比國軍舒坦多了,阻擊圈內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男女老少大人細娃可沒有當觀眾,都想親自上場,“去呀,上啊,衝啊!”小孩子們可不是在玩遊戲,熱菜熱飯熱酒幫一把大人提上陣地,隻有送上去的子彈手榴彈摸著是冰冷的,抬擔架的顯得綽綽有餘。


  夜幕降臨,敵我雙方休戰。不休戰行嗎?人不睡覺還能將就過去,這個世界的眾生尤其卵生、胎生動物天生麻煩,要吃食吸收能量,吃了不久還要過濾,去粗取精,不然就過不去,怪麻煩的。


  但永興一夥蠢蠢欲動了,活動活動四肢,爬索出了深壑,白的雪衝淡了夜色,映現出四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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