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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花圈店之夜

  晚飯之後,我送蘇譯丹回寢,雖然她老大的不情願,但我卻依舊點了個肉菜,硬逼著她吃了進去,說來也真奇怪,她從小妞兒變成了女人之後,性格竟然也有了不小的改變,在我讓她吃肉的時候,她竟然沒跟我翻臉,而是噤鼻子瞪眼睛的夾起了肘子塊兒,放在了嘴裡托著腮幫子嚼,現在瞧她吃肉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在吃藥一樣,哪裡還有以前那副悠然自得的香甜?

  她一邊嚼著肉,一邊對我說道:「不吃行不行啊,這麼長時間吃素,冷丁的開葷有點受不了。」


  「你認為行么?」我豎了豎眉毛,然後對她說:「趕緊的,全吃了,怎麼,吃不下?剛才我看見了那邊有蒓菜肉丁湯不錯,好像是葷油做的,我給你整一碗去?」


  「你咋這麼煩人呢。」蘇譯丹沒好氣兒的對我說道。


  「就煩人了,怎麼地吧。」見他一副小姑娘的模樣,說起來我心裡還是挺爽的,這可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那我還不繼續巴扎黑?


  可是俗話說的好,事不可做盡話不可說盡,裝逼裝的太盡,純屬是給自己找自盡,蘇譯丹雖然性格稍微溫潤了些,但是她還是她,見我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她頓時火了,一拍桌子,然後對我狠狠的說道:「你說怎麼地!」


  「不怎麼地,不怎麼地…………」我渾身又是一哆嗦,果然,蘇譯丹還是蘇譯丹,溫柔什麼的,應該只是我的幻覺,見她忽然炸廟兒了,我便慌忙陪笑道:「那啥,不是那啥么,我不也是關心你么?」


  蘇譯丹哼了一聲,然後又吃起了肉。還好,她沒拿塑料碟子磕我的天靈蓋就已經萬幸了,我心中一陣僥倖,不過這樣也好,我不正是喜歡這樣的她么?

  好說歹說,勸她吃乾淨了一碟子肉,然後送她回寢室,臨別前她對我說:「你一會兒也早點睡覺,聽見沒?」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她說道:「放心吧,不睡覺我還能上哪兒去?」


  至於我要上哪兒,自然是不能跟她說了。


  目送她上樓之後,我在樓下抽了根煙,回到寢室取了背包,然後直接出了校門,趕上了最後一班開往市區的公車,我的目的地,就是平安花圈店。


  在這段時間裡面,我已經跟錢扎紙混的很熟,幾頓酒後,我倆發現彼此特別對路,他這個人雖然行為舉止有些瘋癲,但看得出來,他雖然挺有心眼兒,但是卻不對朋友耍什麼小聰明,我很喜歡這樣的傢伙。


  畢竟仕途險惡,在外面不要輕信於人,這是我在這城市裡面混了三年的經驗,就算是老騙子韓萬春我也沒對他交心,只是利益關係,不過說起來,跳大神這種職業完全可以算的上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行當,最近沒有人找他,好像他有繼續找個地下通道裡面裝瞎子拉二胡去了。


  在某種程度上,我真挺佩服這老傢伙的,要說他的腦袋很夠用,懂些卦術不說,人脈還很廣,幹這一行需要的東西都全了,但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窮,這是真的,他簡直比我還窮,可能這也跟他的性格有關吧,典型的有錢三天樂沒錢勒褲腰,掙到錢了不想到存起來,先想到的全是吃喝嫖賭,典型的敗家仔,就連他自己也說過他是少爺的身子要飯的命,自己都說自己不值得可憐。


  倒了兩班車,我終於來到了那間花圈店,之前跟錢扎紙通過電話,知道店老闆陳歪脖晚上不在,於是便只見拍門,門開了,錢扎紙大煙鬼的臉出現,他見是我,便對我說:「來了,先找地兒坐,我先刷完那個副本的。」


  說罷,他便鑽進了裡屋,那屋裡有電腦有床,只見錢扎紙蹲坐在凳子上,帶著耳麥狂吼:「菜比!你說這是不是菜比,那少林你不會吼怪啊,還讓我去拉怪…………」


  罵完后,他點了下屏幕下面,又一個遊戲彈了出來,只見他又開始臭罵:「菜比!你說你們是不是菜比,我才離開多長時間你們就跑屍了?」


  真挺佩服他的,兩個不同遊戲雙開,果然是深度遊戲沉迷者,聽錢扎紙說,他這還是看在這電腦配置不高,要不就一起玩仨遊戲了…………


  我坐在一旁安靜的等著他,他這人平常時間瘋瘋癲癲哈氣連天,但是一打遊戲,馬上就變了另外一個人,生龍活虎巧舌如簧的,而且因為是在遊戲里,所以他平時那些遊戲用語聽上去也不那麼不著調了。


  他玩的正嗨,我心中卻有些沉悶,因為我今天不是找他來通宵的,我是想讓他幫我,因為我有事情要問那胡白河。


  跳大神這種儀式很奇妙,除了可以捉鬼降妖,還可以尋路問卦,可能這也和其根源的巫教有關吧。


  錢扎紙吼了兩個多小時,這才覺得稍稍過癮,於是兩個遊戲掛機,喝了口水,這才回頭對我笑著說:「抱歉啊姚子,久等了,哎我說你也整個號跟我一起玩得了,咱倆一起殺人,多爽啊?」


  「我可沒你那麼暴力。」我苦笑道:「今天有正經事兒,能不能把貨庫借我用用?」


  錢扎紙叼了根煙,一咧嘴,然後對我說道:「說啥借啊,用唄,反正叔又不在,走,我跟你去。」


  說罷,他便帶著我走出了門,我走在他的旁邊,他推開了花圈店的門,然後打了個哈欠說道:「啊啊,借過,謝了。」


  我在他鎖門的時候問他:「你跟誰說話呢?」


  錢扎紙指了指我旁邊,然後對我說:「跟這老爺子……哎,老爺子,我已經告訴你了,讓你兒子來找我買衣服,錢,沒錢不能白拿衣服,託夢!他們要不給你買你就嚇唬他們,知道不?」


  我有些打怵,直感覺雞皮疙瘩好像又起來了,錢扎紙很顯然沒有在意,他嘿嘿一笑,跟沒事人似的拉著我朝那貨庫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跟我嘟囔著:「這老爺子,都在我這兒杵老長時間了,好像兒女不孝順,爹死了都不買壽衣,老頭看上去還有點糊塗,可我也不能白給他衣服啊,那陳叔得罵死我。」


  一個短小精悍的鬼故事就這麼出現了,不過這是真事兒,我聽完后,心中不知道是啥感覺,於是便問他:「那要是那老頭不走的話怎麼啊?」


  錢扎紙憨厚的笑了笑,然後對我說道:「還能怎麼辦,只能我『沖錢』給買一套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其實它們也挺可憐的,要的不多,給了就會很開心的走……哎對了,你兜裡面是不是帶著香呢,等會給我留點,那老爺子好像有點餓了。」


  這錢扎紙的心腸確實很好,雖然平時為人不甚著調,但是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善良的本質,於是我點了點頭。


  摸進了那滿是紙紮的倉庫,要說我現在已經熟悉了跳神的門道了,那些我請來的妖魔神怪,是可以附在紙人身上跟我交流的,於是我讓錢扎紙站在了一旁,一是讓他幫我留意那些黃皮子鬼魂會不會來搗亂,二則是別一會兒請來的東西又上了他的身,先點了一捆香,然後我拿起了鼓就敲了起來。


  唱的詞大同小異,我今晚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胡白河來跟他問個明白,當時我請神的時候,心中已經不像以往那樣存在著不安和恐懼,相反的,我這次很迫切的想唱了大概能有五六分鐘的光景,只聽門口處的錢扎紙叫了一聲:「來了!」


  我自然知道,因為我已經留意到周圍的氣溫開始下降了,就在錢扎紙叫出這話之後,只見這庫房之內的諸多紙紮人都微微顫抖,就好像地震了似的,忽然,一個紙人動了起來,緊接著兩個,三個,那些紙紮的童男童女大款二奶全都跟活了似的滿地亂竄,我皺了皺眉頭,心想著怎麼又這麼多?

  而錢扎紙也挺驚訝,只聽他說道:「哎我去,這老些狐狸,你們輕點兒啊我……哈欠!哈欠……………………姚少,今晚上找我來啥事兒啊?」


  我心中頓時又是一陣無奈,那錢扎紙的話還沒說完,聲音竟然又變了,流里流氣的,不是那胡白河還會是誰?

  於是我停下了鼓,轉頭望去,果然只見錢扎紙蹲在地上,對著我滿臉笑容,他四處望了望,然後又轉頭說道:「嘿!真是巧了嗨,又遇見你們了,黃家兄弟你們……你說我跟你們打招呼你們瞪我幹啥。」


  上了錢扎紙身的胡白河自言自語的墨跡了幾句,這才發現我正有些無奈的望著它,於是它也不敢怠慢,便上前對我施禮,然後說道:「真是對不住,姚少,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又有點得意忘形了。」


  我嘆了口氣,然後便問他:「你為啥又上了他的身啊,這邊不是有挺多紙人的么,還有……這是什麼情況兒?」


  說罷,我指了指那些正在倉庫裡面撒野的紙人,只見那胡白河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習慣了,我看這小伙兒挺好,我上他身挺舒服的,還說呢,那些小崽子一聽我要來見你,都吵著要跟來,說跟著你有香吃,他們很喜歡你啊姚少。」


  我一陣無語,看來這胡白河是看上錢扎紙了,把它當公交開了啊,而且那群狐狸是不是還覺得我這兒有什麼鬼魂給他們吃呢啊,這不把我當廚子了么?!


  說起來挺諷刺的,我這人不怎麼招人賞識,但是卻挺招妖怪待見的,算了,不管咋說,被喜歡也不是啥壞事,於是我又點了一捆香,示意它們別鬧,那些狐狸還真聽話,聽我這麼說,就安靜了許多。


  我定了定心神,要知道今天我可不是來請客的,於是便回頭對著那胡白河說道:「白,白老師。」


  「折煞我了,叫白哥就行。」那胡白河流里流氣的說道,活像一個社會閑散人員,要說一條狐狸成精所需要的時間,少說也得幾十年,這傢伙估計比我爺爺歲數都大的多,居然還讓我叫他什麼白哥,不過怎麼都好,我又不是跟他糾結這個細節的,姚守信不是還讓我叫它『姐姐』么?


  於是,我便說道:「白哥,我今天請你來,是想跟你打聽一件事,這件事對我很重要,請你一定要幫助我。」


  胡白河見我語氣正經,它雖然性格有些放蕩,但是在正事上卻也不敢怠慢,畢竟我的身份在這兒呢,於是他便對我說:「姚少你就說吧,咱要是知道的,一定會回答你,咱要是不知道的,也會為你打聽。」


  我點了點頭,然後便不再猶豫,迫不及待的對著它問道:「我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青荔丹參』?」


  只見那胡白河皺了皺眉頭,然後對我說道:「青荔丹參……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見它詢問,於是我便大致的對它解釋,那是一種荔枝大小的石頭,有改變人體質的作用,胡白河想了半晌后,忽然一愣,然後脫口而出:「莫不是那些東西之一……?」


  那幾樣?我聽它說出此話,心中頓時激動,於是便慌忙對它說道:「你這麼說就是你知道了?」


  「不,不。」胡白河看上去好像有些慌張,只見它對我不住的擺手:「我也不清楚,真的不清楚是不是。」


  我見它時候神色慌張,好像又話想說卻不敢說似的,便很是焦急的問道:「白大哥,我求求你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好不好,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了!」


  說罷,我俯身就要下拜,那胡白河慌忙扶住了我,不住的對我說:「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我也不能確定,唉……怎麼說呢?好吧,我只能告訴你:『太陽下山,西風吹起的時候,一望無際的牧場,佛朵飄揚的方向就是故鄉』。」


  什麼西風吹起的時候,什麼佛多飄揚的方向?我頓時心中百感交集,心想著大哥我問你話呢,你跟我說的這都是什麼啊?現代詩還是繞口令,我說你跟我打這啞語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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