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另一個傳人
現在想來,那真的是我這輩子屈指可數最黑暗的一個夜晚了。從那馬天順的話看來,他應該跟我這些債主相熟,起碼它們似乎定下了什麼陰謀。
說起來也確實是這樣,原來就在今天我上山的時候,躲在樹林里的馬天順找到了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這些黃皮子,馬天順已經知道這些傢伙的來歷,所以便同它們商量一起害我,馬天順知道它們這些黃皮子會迷心之法,所以便想讓他們趁著我心神不安的時候迷惑我讓我崩潰,然後他們在把我擒住。
可是要說馬天順機關算盡,卻依舊棋差一招,他哪裡想得到這些黃皮子下手竟然這麼狠,而且我的心裡承受能力竟然這麼大,以至於那些黃皮子的迷術竟然產生了反效果,不但我當時沒有因為悲憤脫力,反而讓我給跑了,因為那些黃皮子給我的幻覺間接性的起到了類似催眠的效果,所以我當時失去了理智之後竟跑的飛快,以至於他們都沒能追的上我。
而那些黃皮子本來希望著它們的迷術能讓我心裡崩潰而自殺,可是偏趕上我命不該絕,錢扎紙出現讓我又找回了希望。
可以說,當晚的局面正是這一系列錯打錯找造成的,要不是那馬天順心腸狠毒且偏執,想要徹底的羞辱我讓我崩潰,他的那幾個手下早就把我和錢扎紙抓到了,說起來,之前那些黃皮子對我施展迷術,雖然使我迷失了心性,但現在想想這陰錯陽差之下,竟然救了我一命。
而正是因為他的狂妄自大讓他有了現在這般下場,但越是如此,就越讓他的心中感到惱怒,之前也講過,向他這種人受到了挫折之後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要說在下午的時候他本來同那些黃皮子的鬼魂定好了,說只要抓到了我,讓我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後,就會把我交給它們處置。
可是說起來馬天順這人陰險毒辣,外加上現在又斷了一條臂膀,真是看見它們就有氣,哪裡還會對它們守約?於是他便對著那些黃皮子大喊道:「死吧!全都死吧!!!」
說到了此處,只見馬天順對著那個『孽羅漢』大吼了一聲,那孽羅漢回頭望了望他,馬天順對著他嘀里嘟嚕的說了一堆我們聽不懂的話,那怪物轉身看了看我旁邊的黃皮子鬼魂。
那些黃皮子的鬼魂見到馬天順竟然如此不講誠信,頓時十分惱怒,但是卻也晚了,就在它們對著馬天順破口大罵之時,那個怪物已經沖了過來,那怪物的速度奇快,不等那些黃皮子鬼魂想要反擊,便被它一抓掃到在了地上。
之前也講過,五種動物的人化之術不盡相同,但修行的方法卻是相差不多,它們這些動物修鍊得道之後,雖然魂魄可以離開肉體,但是肉體卻不會腐壞,許多民間故事將它們的肉體叫做『真身」講的是只要真身不損,那麼它們也就不會死去而且還可以繼續修鍊,之前我爺爺姚四一把火燒了的就是這些黃皮子的真身,所以它們只能變成類似孤魂野鬼的東西。
那些黃皮子本來也沒有多大的本事,被那怪物掃倒之後,便再也站不起身,眼瞅著如果再挨一下的話就會形神俱滅。
這真是我所能預料到的最糟糕的結果了。
我們全都身受重傷,胡白河和那些狐仙也起不了身,包括那馬天順在內,整片樹林中可以動彈的,只有那個肚子上生滿了膿瘡的怪物。
我很想動,但是身子就是不聽使喚,於是只好吃力的望著那馬天順,說起來他的情況比我要慘的許多,一張臉腫的好像個包子一樣,佝僂著身子坐在地上,還缺了一條胳膊,只見他對著我狠狠的說道:「這回你還不死?這回你還不死?!」
我見到大勢已去,也明白此時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於是便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即使我死了又能怎樣?你真可憐。」
「你說什麼?!」那馬天順大聲的喊道。
我喘著粗氣看著他,然後對著他說道:「我說你真可憐,這是你剛才跟我說的話,我先還給你!」
「閉嘴!!」那馬天順忽然一陣咳嗽,然後他對著我咆哮道:「你這個快死的人有什麼資本說別人可憐?」
「都說了我死了又能怎麼樣?!」我望著馬天順,而那怪物此時還在旁邊歪著腦袋,我心想著反正都到了這地步了,不如說個痛快,於是便對著馬天順大喊道:「我即使死了也比你強,因為我有陪著我的朋友,而且我這輩子為了理想而活,你呢?你有什麼?!」
馬天順被我這麼一罵,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只見他又開始不住的咳嗽,而我則咬著牙對著他說道:「你什麼都沒有!你是個連自己家都沒有的可憐蟲!只為了害人而活著,最後還害了自己,是,你是報了仇,但是你又得到了什麼?看看你的臉,再看看你的手吧!你這輩子都會有遺憾,不會快樂的!」
「閉嘴!!閉嘴啊!!」馬天順似乎被我說到了痛處似的,只見他對著我大聲吼道:「你懂什麼?你懂什麼?不過是一個蒙在鼓裡的小傻子,居然還敢說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么?!你知道從小到大我的感受么?你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眼光下長大的么?!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好吧,好吧!!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現在就殺了你!!」
說罷,他對著那怪物大吼了一聲,那怪物對著它咧嘴一笑,然後轉頭望了望我,從它那黑洞洞的眼眶中,我似乎看到了死亡的逼近。
但是當時我卻並沒有害怕,相反的,我的心裡只有內疚,我轉頭望了望胡白河和錢扎紙,他倆此時看著我,胡白河沒有說話,它竟和我一樣,也是滿眼的內疚,而錢扎紙則堆著我笑了笑,然後說道:「沒事兒,弄好了明年能帶你直接去我家看看。」
我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要說他這人把生死似乎看的很淡,這似乎也和他的成長曆程有關,他家住在豐都,聽他說那裡每年都有一次鬼門關開,他和他的父親之前也去過幾次陰集,所以面對著死亡他並沒有害怕。
但他越是這樣,我的心中就越內疚,對不起,好兄弟,是我連累了你,我嘆了口氣,然後望著那怪物越走越近,直到見它歪著腦袋對我伸出了雙手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
可是真的如當時我心中所想的那樣么?當然不是,要是那樣的話,這個故事可真是個鬼寫的故事了。
事實上那天晚上,就在我已經放棄了所有希望的時候,就在我已經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就在那怪物伸出爪子朝著我抓來的時候,事情竟然又出現了轉機。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那怪物的爪子馬上要碰觸到我的脖子將我掐死的那一瞬間,忽然樹林之中傳來了一陣銅鈴的聲音,這銅鈴聲音清脆,在夜空之中顯得格外扎耳。
而這鈴聲似乎就好像有魔力一般,一經出現,那怪物的身子竟然猛地一震,而我也愣住了,心想著這是怎麼回事?這鈴聲從哪兒傳來的?
就在我心裡感到愣神兒的時候,只見自打馬天順身後的樹林里,忽然又走出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我很是熟悉,在那應急燈的燈光映照下,這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穿貂皮大襖,短髮,雙目炯炯有神,不是那聶寶中還會是誰?!
聶寶中?!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琢磨著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而且看他的神情十分的鎮定,似乎對那妖怪一點都不害怕一般,只見他左手握著一把大概一尺半左右的刀子,另一隻手上卻系著一圈鈴鐺,他一邊走一邊甩動著右手,那些鈴鐺就這樣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
我當時真的震驚了,這老小子手裡拿著的兩件什物我全都見過,因為這兩件東西,一件是滿族跳神用的手鈴,還有一件則是薩滿祭天使用的『金刀』。
這手鈴不用多說,因為我也有,但是那金刀我確還是第二次見到,我記得第一次見這玩意兒,還是在瀋陽的故宮展櫃裡面,形狀大小全都一樣,不過聶寶中手中的這把刀要比我上次見到的看上去要鋒利的很多,刀身金燦燦明晃晃沒有一絲的銅銹,相傳薩滿的金刀可以斬鬼降妖,這聶寶中怎麼會有這東西?
就在我愣神兒的時候,只見那聶寶中已經走出了樹林,而馬天順回頭望了他一眼后,竟也有些驚訝,只見他對著那聶寶中說道:「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聶寶中對著馬天順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他說道:「你沒想到吧!」
說話間,只見他一腳踢在了那馬天順的胸口,那馬天順『哇』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問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見到聶寶中擊倒了馬天順后,便下意識的叫道:「聶哥…………」
「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只見聶寶中皺著眉頭望著那怪物,他踢倒了那馬天順之後撿起了地上的竹筒,然後一個箭步竄了過來,那怪物見這聶寶中走來,便下意識的想要攻擊,可是它的身子剛一跳起,只見聶寶中忽然伸出了右手對著那怪物搖晃起了鈴鐺,鈴聲響動,只見那怪物的身子忽然一陣抖動,以至於落在了地上之後竟手舞足蹈了起來。
而聶寶中則提著金刀慢慢逼近,走到那怪物身前,左手舉起了金刀朝著那怪物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那怪物頓時四肢著地跪在了地上,只見聶寶中用金刀劃破了自己右手的手掌,鮮血順著掌心流到了手腕處的紅繩之上,之後只見那聶寶中將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微勾掐了一個法訣,然後用剩下的三根手指分別點在了那怪物的額頭和兩邊顴骨之上。
說來也奇怪,那怪物被聶寶中的右手扣住之後,竟然好像被定了身似的一動不動,只見聶寶中大喝了一聲:「阿卜凱福靈阿!!!」
他這話剛一喝出,我的心中竟又是一驚!因為這句話我聽過,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句話應該是滿文的音譯,即『apqai fuliga」apqai是天的意思,fuliga則譯為『福分大之人」或者『命』的意思,加起來就是『天命』。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句話,那是因為以前老瘸子跟我說過,這句話就是當年努爾哈赤的年號,後來薩滿跳神,往往會有這句話當做鎮壓那些不聽話的邪靈的咒語。
怎麼聶寶中竟然也懂這薩滿的秘術呢?不,看他這副神態和出手的姿勢,儼然是對此融會貫通,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就在我驚訝的關頭,只見那聶寶中喊出這話之後,那怪物竟渾身一震顫抖,然後渾身開始變軟,最後化成了一股黑煙再次鑽進了那個竹筒之中,由於這竹筒的木塞不知道掉到了哪裡,所以聶寶中便將其翻轉之後狠狠的插進了土裡。
在做完這一系列舉動之後,只見聶寶中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手,快步上前將我攙扶了起來,他一邊扶我坐起一邊對著我說道:「小遠,你沒事兒吧?」
我望著聶寶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我心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而就在這時,一旁的錢扎紙大聲叫道:「嘿!聶哥,原來你這麼厲害,以前怎麼就沒見你露一手呢?」
聶寶中聽錢扎紙這麼一說后,又望了望我,臉上這才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只見他對著我嘆道:「小遠,真對不住,之前由於一些事情所以我沒能告訴你,其實咱倆是一家,我也是皇族薩滿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