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人間
頭痛，撕裂一樣的痛，無數的記憶在言卿的腦海裏翻騰，有清冷的她，有懵懂的她，有狠辣的她，有可愛的她。
還有些記憶是她從未經曆過的，屬於妖帝夜瑾，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在臣民麵前是有著絕美容顏和高貴氣質的女皇，麵對自己的愛人是卻是同另一個懵懂的夜瑾一樣，會撒嬌，會迷茫，純真可愛。
言卿看到了很多人，夜瑾的徒弟白鳳，夜瑾的側君褚離，夜色的另一個側君，竟然是陰奕子，曾經是妖族妖師的男人，言卿還看到了素祈，而言卿就像一個局外人、旁觀者，看著自己的和夜瑾的記憶像電影一樣的重複播放。
似乎每一個都是她，又似乎每一個都不是她，到了最後，他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言卿，還是夜瑾。
又或者兩者都是，兩者都不是……
“卿兒……卿兒……你醒醒。”有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潤如水，夢境一瞬間化為泡沫，言卿努力的睜開眼，陽光亮的刺眼，刺的她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一滴眼淚。
恍惚了很久，言卿才看清楚她眼前的這張帶著驚喜的臉，“封塵……”一開口，言卿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
“喝點水。”封塵端了一杯白水來，小心翼翼的扶言卿坐起來，喂她喝水：“你已經昏睡了整整六天了，慢點喝。”
“六天？”言卿喝了水，揉揉還在隱隱發痛的額頭，問道：“你在哪裏找到的我？那時候我身邊有人嗎？”
“我是在回來的途中看到的你，當時你身邊沒有人，隻有一隻受傷的狐狸，也被我帶回來了。”封塵沒有說，他看到滿身都是血的言卿的時候，差點嚇得心跳驟停。
聽到受傷的狐狸的時候，言卿就知道是素祈了，在魔界那段日子她就像人格分裂似的，旁觀著發生的一切，所以她對重華的感情非常複雜，既擔心他，又不想見到他。
“我現在是在哪裏？”
“皇宮，你受傷很嚴重，我隻能帶你回皇宮看禦醫，你小心點、傷口還沒好呢。”封塵給言卿身後墊了一個軟枕頭，他沒有問言卿是怎麽受的傷，隻是道：“你就在皇宮住一段時間吧，等傷好了再說。”
“嗯。”魔界被封印，墨玨想出來也不容易，而且她的身體的確傷的不輕，還因為通過不穩定的空間通道而傷上加傷，所以必須好好休養。
至於去夜色城，也隻能傷好之後了。
與此同時的無盡深淵，正發生著一場爭執，弄丟了言卿素祈還有小包子的白鳳和褚離風塵仆仆的趕回了夜色城，找到了陰奕子，從陰奕子這裏得知了無盡深淵曾經是固定的魔界之門開啟之地，便整日研究如何打開被封印的魔界之門。
這一日，他們正研究著呢，天空中卻突然打開了一道黑色的、帶有繁雜詭異花紋的門，陰奕子欣喜的告訴他們，是魔界之門！
沒等他們開心，魔界之門裏就湧出了數不清的魔族，一個兩個都全副武裝，白鳳他們以為魔族又要入侵人間，便開了夜色城的封印，帶著夜色城的人和出來的魔族對峙。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
這些事言卿自然不知道，她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數著羊，因為傷勢，言卿不能下床，封塵又忙，經常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素祈還在昏迷，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她便愈發無聊了。
吱呀，門突然開了，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走了進來，小丫頭穿著綠夾襖，梳著丫鬟頭，長得粉嫩嫩的，尤其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格外招人疼。
小丫頭進了房間就跪到了言卿床前：“綠荷見過娘娘。”
言卿被跪的頭疼，連忙道：“起來吧，你是哪裏的？我不是什麽娘娘，我叫言卿，且喚我言姑娘吧。”
綠荷站起來，乖巧的道：“綠荷是太子爺撥過來照顧娘……言小姐的。”
一聽道那個酷似特殊職業者的稱呼，言卿的頭就更疼了，不過好歹是比什麽莫名其妙的娘娘要好的，她問道：“封塵現在是太子了？”
綠荷被言卿直呼太子名諱的大膽舉動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半月前陛下正式冊封了太子爺。”
言卿記得原先就有一個太子，也就是說那個太子已經被廢了？好奇就問，這是言卿的脾氣，隻是綠荷快被言卿的大膽嚇傻了，“言小姐，您在外麵可千萬不能亂說，前太子……甍了……”
死了？言卿眉毛一挑，看到綠荷那戰戰兢兢的樣子就沒有多問，隻是吩咐了她去倒茶。
旁敲側擊裏言卿也算弄明白了，她是六天前一個夜裏，封塵抱回宮的，據綠荷說，當時封塵一身的血，呃，那血是她的，滿臉急切的回了宮，當晚就把整個禦醫院所有禦醫都叫了過來，折騰了一個晚上。
還據說，言卿是封塵中意了，要娶為太子妃的，又據說，封塵是強搶了言卿回來的……咳咳……
反正宮裏已經謠言四起，偏偏封塵還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打擾言卿養傷。
無奈過後言卿也隻能接受了這個事實，問清了素祈所在，準備等著自己的身體再好些，就去看看素祈，她可是記得很清楚，若不是素祈，她也不會走火入魔去了魔界，縱然素祈是為了救她，這口惡氣卻也不能不出。
但素祈那日拚命護她離開魔界，她也是記在心底的。用過了晚飯，言卿便讓綠荷捧了雜記讀給她聽，聊以慰藉。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她近來嗜睡的很，聽著聽著便睡著了，朦朦朧朧裏便沒了綠荷的聲音，隻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扯了被子給她蓋著，還溫柔的給她撩了撩頭發。
言卿睜眼，不知何時點起了燭火，昏黃的光不甚明亮，映著封塵眼底一圈的青色，愈發明顯。
“你沒睡好？”言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封塵青黑色的眼圈，封塵臉色微紅，輕聲道：“最近有些忙了，休息的少，過幾天就閑下了，沒事。”
言卿抿著唇，突兀的就想起他們剛剛離開夜色城的時候，受到追殺，兩個人都受了傷，在那洞裏，她為高燒的他擦身，他紅豔的臉頰像是天邊的紅霞。
隻是再見，兩個人之間便添了分說不清的陌生隔閡，讓言卿無措，封塵惶惶。
一時間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尷尬，封塵撚著腰間玉佩的穗兒，斟酌良久後才道：“過個幾日是我父皇的生辰，幾個皇子大都帶了妃子去，惟獨我是沒有娶妃，父皇催過好幾次了，可是我不想娶個陌生女子，阿卿，你能陪我去嗎？隻是假裝而已……”
言卿看著封塵因為尷尬或者羞澀而慢慢變紅的臉，突然問道：“封塵，你喜歡我？”
封塵大概沒想到言卿會突然這麽問，一下子怔住了，是……喜歡嗎？不是……是愛！封塵張張嘴，卻始終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
言卿起身，握著封塵的手腕就把他拖到了床/上，言卿捏著封塵尖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封塵：“你喜歡我？”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封塵眨眨眼，所有睿智城府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顫抖著粉色的唇瓣，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嗯……”
尾音還未消散，柔嫩溫熱的唇就落了下來，啃咬廝磨，封塵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是說不出的歡喜，言卿的回應是否是說，她也喜歡自己呢？
封塵雖然是太子，其母親出身卻極為卑微，因而他幼時飽受欺/辱，尤其對女子沒什麽好感，隻能扮柔弱無能，掙紮求存。所以他並沒有一個枕邊人，做了太子後後院添了幾個大臣妃子送來的女人，隻是知道她們都是探子棋子，心裏更是有了言卿的封塵更不會碰，如此，竟然讓封塵至今還是個雛兒。
所以言卿的吻落下來的時候，他甚至不懂怎麽回應。
“你喜歡我？哪怕我不是人類你也喜歡？哪怕我心裏還有其他人你也喜歡？哪怕我同一般女子不同，不但不會三從四德，還多情博愛你也喜歡？”言卿居高臨下的看著封塵，紅豔的薄唇輕啟，語氣略帶嘲諷的道。
封塵身體一震，嘴裏有些發苦，他受夠了無盡的等待，愛而不得的痛苦，見識了夜色城那一群非人類，他也知道言卿肯定不是一般人，隻是……他是男人，怎麽能做到與其他人分享愛人……
“如果你無法接受，我不會勉強你。”言卿眉眼低垂，輕聲道：“決定權在你手裏。”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獨占你呢，你是不是會離開？”讓我再也找不到？封塵抓著言卿的袖子，低聲問。
“會。”言卿道：“我是個自私的女人，我喜歡重華，還同素祈有了關係，甚至還有我必須要負責的其他人，我做不到為了一個你拋棄所有人。”
我雖喜歡，卻還不至於愛到非你不可，這就是我，自私的我，寧願所有人痛苦，都不要再讓自己流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