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風波惡

  一瞬間，他知道自己純對不能留在車裡，無論對方是想砸車還是砸人，他都不能坐以待斃。——對方拿著球杆來，絕對不是想威脅他，也不是想跟他講理，那個年輕人那種從容的態度其實是極度的囂張，他完全明白這一點。


  尤其，曹紅麗還在身邊，對方的言語已經沖著她來了。


  沒有任何猶豫，他踩下油門，——他開不了車門，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來不及告知曹紅麗，汽車猛地往前一衝，撞在豪車上，車猛的一頓，曹紅麗一聲尖叫，豪車猛地彈開，年輕人和司機嚇了一跳，跳到兩邊，葉三省用力握*住方向盤，再次撞擊豪車，衝出阻擋，從容地向前行駛。


  「你沒事吧？」


  「你撞車了！」


  「別管。」


  汽車開出到了大街上，葉三省轉入路邊停下，先向朱勇報案，然後再向110報案，說剛才撞車，有人威脅，他提心出事惡性*事件，不得不撞車逃開。朱勇說他馬上過來，這雖然不是他的轄區，110那邊說馬上出警，請他等候電話。


  曹紅麗問他怎麼辦，葉三省笑著安慰她，知道她是擔心豪車，說他的車有保險，到時看這個案件如何處理，如何劃分責任，不過賠點錢他還承擔得起，讓她不必擔心。


  ——他擔心的是處理成肇事逃逸，那就會影響惡劣了。


  一會朱勇到達現場，打電話來說，沒有看見被撞豪車，葉三省駛回案發現場，110警車也到了，葉三省說了情況，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沒有記下對方車號，說了對方車型顏色，朱勇皺眉想了一會，說一時間想不起，既然對方離開了，那就等情況吧，反正你該做到的已經做了。110說這個無法立案，又屬於交通事故，他們有報警記錄就行了，暫時就這樣，如有後續再說。


  110離開后，葉三省請朱勇查一查江城這種車是誰的，那個看起來清秀其實兇狠的年輕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車被撞后居然立刻離開，要不是他們身上背著案底，就是對方不想通過官方解決，自信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獲得更大的收益，或者某種報復。


  ——對方在車後跟了一段時間，肯定記得他的車號，也肯定能夠查到他是誰。


  想到這一點，他又給朱勇打了電話，說萬一聽到有人查自己的車號，幫忙留心。——雖然恰巧問到朱勇這裡的巧合幾乎是不可能的。


  時間倒沒有耽誤多少，葉三省繼續前往赴壽。


  壽宴擺在江邊一家餐館，地方有點偏，但環境還算富麗，餐廳一樓是大廳，二樓是包間，但一樓的大廳是按最多五十桌規劃的，所以用屏風隔出一部分，雖然布置得喜氣洋洋，可是放眼一看整個大廳，還是不由得感覺到冷清和寒磣。


  車頭有點凹，保險杠也損毀了一下，這時候自然無法修理，葉三省無法按照預期那樣把車大大方方地停在餐館門口，只能停在稍遠一方，進了餐館，先恭喜，送上紅包，曹紅麗幫忙去招呼客人，——她以前長期在嬸嬸家，跟這些叔伯阿姨都挺熟悉。葉三省一個人找了邊上一桌坐下，思考今天這事可能的結果。


  一會客人絡繹到來，或者是因為葉三省是年輕人，年輕人都自然安排過來，坐了一桌，葉三省心裡有事，根本沒有在意身外人事，可是那些「委屈」跟著父母前來參加壽宴的年輕人，自然認為他高冷，既然如此，那也不用搭理他，各自找人說話，中間曹紅麗過來介紹了一下，挨葉三省旁邊坐著的兩位居然也是公務員，一人在交通局，一個人云陽區一個鄉鎮上，對面還有兩個年輕人，一個開了一家花店，一個在一個廣告公司，兩個公務員都帶著他們女友，意氣洋洋。


  這四人都是以前廠里的子弟，曹紅麗跟他們一起同過班上學，互相介紹時說葉三省是她男友，在文化工作，這倒不是曹紅麗刻意要含糊，而是今天剛才遭遇了那樣一次撞車，現在又忙，有些心神不定，想當然地以為這樣隨便介紹一下，接下來葉三省跟他們聊天，自然會互相了解和認識。


  葉三省心裡好笑，一到人多的場合，他就會不自覺地暗中觀察每個人，揣測他們的心思和實力，剛才從他們對曹紅麗到來的態度以及暗中用目光追逐曹紅麗的身影，分析出交通局那位叫徐師俊的年輕人和開花店的老闆劉金，都喜歡或者說喜歡過曹紅麗，甚至說不定他們今天來參加這個壽宴，也是因為曹紅麗。


  在雲陽鄉鎮的王鈺似乎有些敬畏劉師俊，而廣告公司的明小亮大多數時間都看著他們聊天，偶爾搭話，不是矜持，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夠。葉三省收斂心神，準備暫時把撞車的事拋在腦後，先應付了這個壽宴再說，正考慮如何跟幾位同桌年輕人交流，一位器宇軒昂的年輕人帶著女友過來，曹紅麗陪著，介紹說年輕人叫周波，經營一家互聯網公司，女友叫範文萱，她和範文萱小時候就是好朋友。


  葉三省起身跟周波握手，心想這又是一個巧合，這位周總居然跟交際花周波同名同姓，周總身高應該在一米七八左右，居高臨下地俯視葉三省，笑笑，轉身跟徐師俊寒喧，他們認得，過來的時候徐師俊就舉手招呼了，把葉三省丟一一邊。


  葉三省也不在意，他自覺心境漸老，不會跟一群年輕人計較，今天又「惹」了事，更不想在這些枝節上浪費，自顧自地坐，可是馬上又被周波拍拍肩，讓他去對面坐。


  一張圓桌安排的是十人坐，葉三省給曹紅麗留了一個座位，兩邊是徐師俊王鈺和他們的女友，劉金和女友開的夫妻店，他剛才跟徐師俊他們聊天已經說了，他先來，女友再守一會店子，今天生意好，所以他旁邊給女友也像葉三省一樣留了一個座位，而明小亮被他們問起時，說女友今天另外有事，來不了，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現在他旁邊空著一個座位，周波就讓葉三省去明小亮那裡坐，他和範文萱坐葉三省現在的座位。


  葉三省愕然：要說讓，為什麼不可以讓明小亮讓？自己這邊是背對著眾人，這是他故意選擇的座位，按照常理周波也不會選擇這裡，那是故意的？


  葉三省笑笑，點頭說好，起身走到明小亮那邊坐下，心裡失望，決定不再跟這些人交流，反正今天他的任務不是來討好所有的人，只要社區書記到時出現敬酒，就完成他今天出現在這個壽宴的意義。


  獃獃地聽他們說了一會江城的人事，主要是周波和徐師俊兩人互相炫耀他們的「工作」，張口閉口都是幾千幾百萬的生意，科長局長的熟人，葉三省聽了兩句，他們似乎並沒有吹噓，但也嚇不住他，他也沒有興趣，但周波把這種淡漠看成了對他們或者說對他的輕蔑，或者說是對剛才讓座的不滿，他對徐師俊說了一段跟他們交通局長喝酒的故事，然後用明顯有些譏嘲的口氣說劉金，這麼辛苦，現在大家富裕了，買花送花的人肯定多了，開個花店，一年賺個二三十萬應該沒有問題吧？再對王鈺說你們雲陽區一直跟他們合作，可是又不出錢，這哪成，請明小亮有機會勸勸你們區長，不要總是端著，現在資本並不總是買權力的賬，大家誠心坐下來平等地談判，才是合作的基礎，王鈺老實地說他哪裡能夠跟區長說上話，一年也見不過了區長兩三次，說話的機會更沒有。到明小亮這裡，直接問你在哪家廣告公司？回去跟你們老闆透個風，我的互聯網公司可以合作，只要我看得中，一年上百萬的利潤是有的。


  最後，周波的目光轉向在葉三省，說葉老弟你在文化工作，這個工作是做生意還是當公務員？我看你氣質不像是體制中人，商人也不太像，是在文化做什麼呢？教師？醫生？我跟你們歐陽書記很熟。


  葉三省愕然。


  周波挨著用言語「打庄」，他就感覺到這位周總似乎要針對他了，他還是沒有在意，可周波的話還是讓他震驚非常：

  氣質不像體制中人？


  歐陽書記很熟？


  葉三省慢慢笑了。這位周總看來也不像滿天吹牛的人，他說跟歐陽堅熟，那應該至少吃過飯啊，談過工作吧？不知道他的互聯網公司具體做哪塊，可是這麼斷定自己不像體制中人，很讓人沮喪啊。


  但范小萱應該不是曹紅麗真正的好朋友。否則她應該知道曹紅麗的男朋友曾經是市*委大秘，曹紅麗也肯定在葉三省面前提過這個名字。


  葉三省放了心。


  「我還真是體制中人。」葉三省笑道：「你和歐陽書記很熟，不過文化的人也都稱我為葉書記，包括歐陽書記和徐縣長，都是這樣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