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風雲

  「洪書記說得對，我們也有自己獨立的執法權，不用總跟人家聯合執法，有事就打派出所的電話，自己的工作，我們自己能夠解決。」葉三省隨手也奉承了洪副*書記一句，「那這個執法大隊的事就請洪書記來負責，服務窗口的事呢，成書記可以多承擔點責任，爭取這周就拿出一個方案來，我來向歐陽書記彙報。」


  洪貴和成剛對看一眼，根本無法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僅僅一個上午，葉三省就在國土局樹立了他說一不二的權威。


  兩天後，於銀華又到江城視察調研，目的地是義雙，朱森在那邊搞的一些體制改革結出了碩果，引起了省*委的重視，於銀華受顧紹毅委託，專門前往。


  但是也有很多江城官員把這一行動解讀為對姬中恆的安撫。姬中恆到江城快兩年了，在經濟工作上沒有亮點，但是在紀律整頓上，卓有成效，現在市*委市政府除了主要領導，任何人都要打卡上下班，弄得人人都有怨言，包括主要領導。比如像於文泰這樣的副市長，自然是無視這些紀律的，但是跟著他的司機秘書，包括副秘書長雷大全，都必須打卡，不然就要向辦公室打電話報備。公事還好說，可是像這些副市長副部長們，一半時間在外面，都很難說是因為公事，有時還真是麻煩。


  所以姬中恆「官不聊生」的名聲是越來越響，當初為了消減輿論風暴，葉三省通過蔣爾雲向姬中恆獻策，把話題往「官不聊生」這方面引，結果肯定會引起更大更熱烈的討論，但目標不再是江城市*委書記姬中恆和江城一地的情況，同時姬中恆還會在省*委留下勇於擔當的印象，巧妙地化解了姬中恆剛來江城時遭遇的第一場風波。結果後來姬中恆竟然以此為傲，想要鞏固戰果，出台一些整頓工作作風的規章制度越來越嚴格，越來越不人性，這下江城的官員們，尤其是基層做事的人，無不深以為苦，以前到市*委被姬中恆接見稱為「登基（姬）」，現在私下裡又造了很多說法：「雞（姬）鳴狗盜之徒」指緊跟姬中恆的一夥官員和商人；「雄雞（姬）一唱天下白」指姬中恆只顧自己的政治利益，調子很高，結果江城的經濟洗白；「關起門來打飛*機（姬）」指不注重招商引資，封閉整頓紀律。


  所以說姬中恆在江城這兩年，既沒有什麼建樹，又搞累了基層官員，失去了群眾基礎，或者，這也是歐陽堅敢於違抗市*委書記的指示的原因之一，這種行為，肯定會得到很多基層官員的心裡支持和稱讚，當然，也會引發姬中恆的領導危機，所以省*委沒有忽略這一點，於銀華才會在半個月內兩次到江城視察調研，實際是為姬中恆站台。


  葉三省倒不是很重視這事，——他現在的戰場只在文化，在國土局，在東部新城。他想的是過分解讀於銀華的行為沒有多大意義，實際上，他對於朱森在義雙的工作還是相當佩服的。


  高雲一直關*注著他的行動，他也一直關*注義雙那邊的工作，不僅是高雲，還包括給予高雲極大支持和權力的朱森，他覺得朱森相當高明，很多想法他完全沒有那個概念，朱森的一系列改革措施非常有效，比如車改，比如精簡機構，都走在了全省前列，可能還是他不是縣長，不是地方主官，還沒有站在那個高度去考慮問題。


  但是歐陽堅專門又把葉三省召去說了於銀華視察調研義雙的事，笑著說：「葉局長啊，要不是我肯定知道你跟於書記沒有關係，我就要把你的申請報告跟於書記到義雙視察調研聯繫在一起了。這樣吧，你們成立服務窗口和執法大隊的事，我原則上同意，你去向徐縣長彙報一下。」


  葉三省前兩天剛向歐陽堅彙報了想在國土局進行一些機構設置的調整，沒想到歐陽堅會這樣聯想，可能是縣委書記有他的敏感和考量，不過答應了就好，這樣他在國土局的威*信就更加穩固了。


  連聲說好，謝謝書記。


  歐陽堅嘆氣，又說小葉啊，要不是看你在國土局工作也不輕鬆，我還真想把你調到體制改革領導小組來。


  文化自然也成立了體制改革領導小組，不過一直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主要還是歐陽堅這一年多的蟄伏，但是現在，縣委書記開始發力，這一塊說不也要有所動作。


  下個月，因為省紀委關*注，市紀委重點監督，王昌洪的案子有了突破，文化縣委副*書記王仲康和政府辦主任艾良才被雙*規，尤其是王仲康，還被定性為王洪九的保護傘。


  這個定性，王洪九也確定為黑惡勢力，對於他控制的文化三大房產開發公司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現在已經不是收沒非法囤地的問題，而是要倒查以前所有業務的非法收入，高安培擔任專門成立的王洪九涉黑案專案組組長。


  同時文化縣委副*書記由曹小蓮出任。


  這又是一個相當古怪的安排，在文化官場帶來的衝擊遠比葉三省以副局長主持工作還要大。


  葉三省還是比較熟悉曹小蓮的，當初葉三省擔任周仲榮的秘書，曹小蓮是市*委辦副主任，交道也多，但彼此沒有更深的交流，純粹是因為工作，都是為周仲榮服務，而且，都是周仲榮信任的人。


  曹小蓮和招商局局長傅穎，江投董事長邱紅霞，雲陽區長宋愛玲，當時號稱「四大名旦」，都是周仲榮的紅人，結果周仲榮離開，姬中恆接任，對於這四大名旦，採取分而治之的手段。安排曹小蓮去招商局擔任局長，接替傅穎，而把傅穎調整到民宗局，一個成為一方諸侯，一個邊緣化，一拉一打。而邱紅霞本是周仲榮最信任最賞識的心腹，江投也是周仲榮第二財政，錢袋子，但是換了姬中恆后，邱紅霞眼中只認市*委書記，不管他是周仲榮還是姬中恆，立刻又成為姬中恆的心腹，——這也很正常，沒有人會拒絕錢袋子的。只剩下一個宋愛玲，是周仲榮剛提拔不久，姬中恆不好動，正好彭立堯也跟姬中恆不對付，那就經常在大會上批評雲陽區的工作，時不時點點彭立堯和宋愛玲的名。這樣一算，周仲榮所謂的四大紅人煙消雲散，成為歷史，或者，這也是周仲榮心裡怨憤而經常出手攔姬中恆一下的原因吧。


  現在姬中恆安排曹小蓮到文化，明顯就是要在歐陽堅身邊釘下一顆釘子，雖然他自己才把周仲榮的釘子一顆顆拔掉。


  但是讓一位正處級的局長到區縣擔任副*書記，雖然保留了正處級別，還是有些少見，除非，曹小蓮是沖著以後接任主官去的，這就更加令人遐想了。


  葉三省按照慣例，向曹小蓮發了短訊祝賀，熱烈歡迎曹書記來文化指導工作。曹小蓮回了短訊，謝謝小葉，一起進步。


  有一天，高安培打了電話，說葉局，我們專案組接到王洪九讓人寄的一個視頻，是三年前你在江城大酒店，進入一個女人房間。葉三省問什麼意思，高安培趕緊笑著說，兄弟你別急，我哪會有什麼意思，這也不屬於我們管，兄弟你的為人，我也是相當信服的，我就是跟你通個氣，王洪九能夠把東西寄到我這裡，也會寄給別人。葉三省笑著謝了，說那好，我會向組織說明的。


  轉身就到楊中的辦公室，解釋說是他在大學時勤工儉學的老闆，到江城來向王洪九討要裝修款，他幫助她要了回來，過程還挺緊張激*烈。葉三省把那一段王洪九承認僱人對付楊中的錄音用手機放給楊中聽。


  楊中愕然，說這事你怎麼不早給我說？

  葉三省笑著搖頭，我怎麼說？我這是偷錄，主要目的是為了用來抵擋王洪九，不是為了向你邀功和表忠心，這不需要是吧？至於他要對付你，我早說了的。然後我又分析王洪九當時肯定不敢亂來，所以就不再影響楊縣你的正常工作了。


  楊中生氣地說，你分析他不敢亂來就不告訴我？你還真敢替我分析，漠視一位堂堂政府官員的生命危險，萬一他就敢亂來呢？


  葉三省問，我現在是不是該去紀委說明一下情況？

  楊中冷笑，這有啥好說明的。就是進了一個女人的房間，又不是拍到了你們在床上。紀委需要你說明，自然會找你，你主動去攪，越攪越亂，他們還會認為你心虛。不過你應該向歐陽書記說明一下。


  葉三省立刻說，那楊縣你給歐陽書記打個電話，我這就過去。——這才是他的目的。他也的確不怕紀委來找他。


  楊中遲疑一下，給歐陽堅打了電話，然後說，這種事情，你以後可以直接向歐陽書記請示。


  葉三省出來想了好一會，他現在雖然還是副科級，僅僅是副局長，但是他主持工作，也算是局行的「一把手」，還真有資格向縣委書記直接彙報工作，可是他想他暫時不會這樣，遇事還是會先向楊中請示，不會楊中會認為他過河抽梯，越級彙報，這就得不償失了。


  這事只是歐陽堅與姬中恆對抗的餘波，也是城市東移與整治非法囤地的一朵小浪花，葉三省早有預案，以為事情基本就這樣過了，可是周五他回到江城，跟高雪皎他們聚飲后回到出租屋，曹紅麗等著他，遞上溫熱的蜂蜜水，等他喝了一半放下，然後開口緩緩地說：


  「我查了，那個女人叫關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