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驗屍
縣衙離計府倒也不是特別遠,走了一炷香功夫便到了,門口守著兩個衙役,南宮靈他們表明來意,就有人帶著往停屍房走。
“縣衙的仵作在不在,”南宮靈走在他後麵,問道。
帶路的官差三十歲上下,樣子看上去粗狂且凶悍,不修邊幅的很,說話也是粗聲粗氣的,“他不住縣衙,平時沒有事的時候,都在他的藥鋪裏給人看病,有需要再去喊他。”
有時候大夫和仵作是不分家的,南宮靈表示知道的點點頭,又說道:“能不能差人去喊他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這些衙役一向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倒也不多問,就招手喊了另一個過來,讓他跑一趟把驗屍的仵作給喊來。
嘎吱一聲,推開陳舊的木門,裏麵昏暗的光線讓人覺得分外陰森,外間的風帶入房間,吹起白色的布,同時還把一股難聞的味道傳送回來,三人拿衣袖掩住嘴鼻。
“停屍房常年安置屍體,這種怪味是免不了的,你們不如在門外等著,仵作來了再說,”衙役一看這兩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哪兒能真的去看一具屍體,心下了然的說道。
南宮靈沒理會他,從袖口裏拿出一條手帕,才發現這條是上次李清逸給她用的,她本打算洗幹淨了,哪天見到就還回去。不過,眼下也沒有其他帕子帶在身上,就用它折了一下,然後舉到眼前,蓋住眼睛以下部位,在耳朵後麵打了個結,就暫且拿它當口罩用了。
淡淡清香衝去不少汙穢髒氣,南宮靈一馬當先的跨了進去,門口的桌子上放了燭台和零星幾根蠟燭,有用過也有全新的,她取了一根插到燭台的釘子上,用桌上放置的火油打燃。立刻,屋子裏更亮堂了一些,不過燭火隨著她的走動搖曳不停,照的這個陰森冷清的地方更加詭異。
南宮靈走到屋子裏唯一的那具屍體邊上,把燭台放到旁邊,捋起衣袖,把過長的袖子在手上繞了兩個圈給打上結,南宮靈抬頭看門口的方向,“白大人,你不是要做我的助手麽?”
白重文幹咳了一下,臉上陰晴不定,他還真沒有看屍體的愛好,不過…“白某這就過來。”鼻子裏難聞的氣味太重,也學著南宮靈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帕掩住口鼻,這樣調試了一下呼吸,才慢悠悠的走到南宮靈身邊,“南宮小姐,在下要怎麽做。”
南宮靈先是對門口的衙役道:“你在外麵候著,仵作來了讓他直接進來,”又對白重文道,“把白布掀開。”
衙役對自己不用進去這事感到很高興,“是,如果兩位大人有其他需要,請吩咐一聲。”
白重文略顯謹慎的輕輕拉起白布一角,然後再一點點往下退,“呼喝~”,死掉的計也成瞪著一雙眼睛,嚇的白重文退了兩三步,白布重又被蓋上。
“死人也怕,”南宮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纖指挑起白布一拉,嘩啦一下,整個屍體就呈現在兩人麵前,“不用你了,幫我拿著燭台。”
白重文有些自行慚穢啊,他居然連個小女子也不如,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南宮靈這樣…這時,他抬頭看了南宮靈一眼,就見她雙眼發亮,露出興致勃勃的色彩,雙手摩拳擦掌的,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真是有點…變態!
“喂,你幹嘛呢,發什麽呆啊,還不快把燭台拿過來,不照亮我怎麽看,”南宮靈不耐煩的喊道。
“嗯,脖子有淤青勒痕,”南宮靈用一根隨手撿來的樹枝戳了戳,掰開計也成的眼睛看了看,又往下看他的手,腳,“把他翻個身,”南宮靈邊看邊指揮,這種力氣活自然是不適合她的。
差不多表麵都檢查了一遍,基本上和仵作給的總結差不多,除了…南宮靈正準備下一步,來確定心中想法。門被打開,進來一個頭戴冠帽,身著灰衫的年輕人,那人雙手抱拳作揖:“在下唐四,是這裏的仵作。”
南宮靈和白重文一齊抬頭打量一番,“來的正好,死者的手部和腿部有少量淤青,你之前有看到嗎?”
唐四進來後,門重被關上,他抬頭所見,麵前有兩人,雖蒙著臉,但體型穿著可知是一男一女,有些訝然,倒也很快收拾好表情。他想了想,道:“是有一小部分,不過他家人說前兩天下雨路滑,計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手腳,我看那部位與形容的正好不差,也就沒有細想,”唐四皺眉,“難道兩位大人對此有疑問麽?”
南宮靈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說道:“幫我準備些工具,我要開膛驗屍。”
“什麽?”其餘兩人有些驚訝,唐四的職業水平被懷疑,有些微忿,“我都說了,計大人的確是死於自縊,這些淤青也給你解釋過,你想做什麽。”
“我犯不著和你解釋,也沒那個閑工夫,”南宮靈淡漠的看他一眼,口吻清冷,“如今我受命於皇上,你隻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不是她看不起唐四,而是對自己工作都如此馬虎的人,她給不了好臉色。
一個時辰後,房門再次開啟,南宮靈首先出來,邊思考邊點頭,隨後豁然開朗的勾起一絲微笑。跟著是白重文,就見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呼吸不穩,似乎再強忍著什麽。最後是唐四,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仿佛受到了重創般鬱悶。
從井裏打了水淨手,南宮靈拿出一個香囊,解開了把裏麵的花瓣倒入盆裏。這個時代沒有香皂洗手液,她就采集了這種花,曬幹了洗手不僅能清潔手部細菌,還能留著一股舒服的香味。
早就是月上柳梢頭的時辰了,新月倒影入井內,隨著波動的水晃晃悠悠的來回擺。月光把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一層淡淡的白,樹影參差,幾點寒星,閃爍在高而遠的天邊。
“咕嚕~”南宮靈摸摸肚子,剛才忙碌也不成發覺,現在還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呢。
白重文怕她尷尬,道:“居然這麽晚了,難怪我的肚子開始抗議,不如今天由我做東,請小姐賞臉陪在下吃個晚飯如何?東街的嶽華樓不錯,聽說最近新請了個廚子,做的一手好菜。”
以前忙的時候,也不過抓點餅幹麵包的幹貨往嘴裏塞,所以,南宮靈不甚在意的說道:“都快餓死了,隨便弄點東西來填飽肚子就行了,不用講究,”這人就是這樣,不說的時候還好,一旦感覺到了,就特別餓,連腳步都虛浮了。
白重文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還真的沒遇到過南宮靈這樣的女孩,令他時刻處於重新了解的狀態,好像怎麽也摸不透一般,黑色的眸子浮現一絲笑意,真是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