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兄弟
白重文就在街上遊蕩了起來,狀似無所事事,其實他暗地裏仔細觀察著。不同於別的地方,他發現這裏維護治安的是一群穿同色衣服,但一看就不是官府的人。那些人各個麵色凶煞,路人都是唯唯諾諾的避開幾尺經過,偶然有一兩個不小心擦到,輕則用力推倒對方,重則還要踹上幾腳。
白重文皺皺眉頭,並沒有輕舉妄動,他作為一個異鄉人,不適合在情況不明的條件下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想到這裏,他選了個路邊茶攤坐下,隻因為這裏人多,又略微偏了些,而且路邊攤最適合打探八卦消息了。
小二倒滿一杯茶,他並未喝,隻是隨口般談道:“你們這裏,好像有點奇怪啊。”
小二疑惑道:“你是外鄉人?”
白重文點頭,“正是,怎麽了?”
小二看他,簡直是一副看怪物的表情,“我們這塊地方剛發生了災禍,外地人可不會選這個時間來這邊經商,你這是…?
白重文感覺自己在被審視,不自在的笑道:“哦,我是來看望一個朋友的,事先並不知情。”
小二點點頭,“原來如此。“
“誒,對了,”白重文端起碗,“小二哥,跟你打聽一下,我怎麽覺得你們這塊地方有點不對經,那些個人是誰啊,街道秩序不是官府的事情嗎?”
忽而,原本在邊上喝茶的,或者高談闊論的,那一群人瞬間都禁止了動作,再整齊的對視一眼,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之後,跑了個無影無蹤,隻剩下桌子上寂寥的茶杯,晃動著波瀾,以表示剛才一番動靜確實存在。白重文驚訝的端著碗騰在半空,“這是…怎麽回事?”
等他說完,抬頭一看,連茶攤小二都不見了。他氣餒的放下碗,摸摸鼻子,就這麽說不得嘛,肯定有秘密。
一路行來,那些人都畏畏縮縮的,才開口問一句,就跟練了輕功一樣閃的沒影了,就算硬抓了一個,也是支支吾吾,說話跟口吃了一樣。白重文無奈,到處瞎轉悠,走進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裏,那巷子又黑又暗,都沒什麽人經過。他行步至一方角落,角落裏麵有個縮成一團打盹的人,他開口道:“想賺錢麽?”
那人滿頭亂發不知道打了多少結,衣服破爛不堪,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惡臭,典型的乞丐,他睜開渾濁的雙眼,腦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重文蹲下去,晃了晃手中一袋銀子,“你要是回答我一些問題,這錢就是你的了。”
乞丐哪兒見過這麽多錢,咽了咽口水,一開口,也是一嘴的臭氣,“你…你想知道什麽?”
白重文這種有些潔癖的人為了打探消息,還是忍住了,抓銀子的手靠到膝蓋上,“首先,你怎麽不去大街上行乞,這裏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乞丐吸吸鼻子,“本來是在前街的,這幾天不讓去,說是有欽差大臣來視察,把我們趕後巷來了,”說完,眼巴巴看著白重文手裏的銀子不放。
白重文點點頭,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街上那些統一穿黑色衣服的是什麽來頭?是不是他們驅逐的你們?”
乞丐一聽,汙濁的臉色顯出一抹驚慌,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落跑,嘴裏喃喃自語,“問不得,問不得,要死人的,快跑,快跑…”
白重文輕輕一躍,飛至他身前,攔住去路,將銀子晾到他麵前,“想清楚了哦,這輩子你能討到這麽多銀子?”
乞丐呆愣了一下,看得出在進行天人交戰,要錢還是要命?
白重文輕輕笑道:“富貴險中求,再說,這裏就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第三人不成?”
過了很久,乞丐仿佛下了重大決定一般,“好,你要問什麽?”
白重文和他重新回到角落,道:“你們到底在怕些什麽?”
乞丐環顧四周,見沒人,才道:“你有所不知,這裏最大的並非縣太爺,而是三兄弟。”
“哦?”白重文挑眉,“他們是什麽人,叫你這般害怕。”
乞丐緩緩道:“他們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原本隻是這裏的地頭蛇,不知道何時開始,勢力逐漸擴大,直到控製了整座城。”
白重文皺眉,重複道:“控製整座城?”
乞丐點點頭,“是這樣沒錯,他們無惡不作,殘害鄰裏,他們看上的姑娘第二天要沒有送過去,就等著全家被滅門,他們想要的田地,如若不乖乖上交,隔天全家十幾口就全被燒死了,”說起這些,乞丐心有餘悸,“沒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甚至上次的欽差大臣也是被他們殺的。”
白重文越聽越心驚,居然有此等事情,“官府也不出麵管管嗎?”
乞丐嗤鼻道:“縣太爺早就是傀儡,被他們操控了,自顧不暇,哪還管的上他們,再說了,他們有大官撐腰,誰敢動分毫。”
“那就沒人去告狀?”白重文問道。
“唉…”乞丐歎道,“怎麽沒有呢,但是連這城都沒出去就被害了啊,屍體掉在城門口,整整三天三夜,我就看了一眼,三天不敢睡,太慘了。”
所謂的天高皇帝遠正是如此,難怪這回皇帝叫他們走走,要是在京城,絕對想象不出這種情況。
乞丐續道:“除了他們自己人,沒人能輕易出去的,來這裏的外地人也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說到這裏,他露出些關切神情,“你自個兒多保重吧。”
白重文挑嘴笑道:“沒事,你給我說說這三兄弟的情況。”
乞丐見他神經大條,搖頭歎息,又是一條人命喲,不過也就這麽一歎,他還是更關心白重文手上的錢,便道:“這三兄弟分別叫劉大郎,劉二郎,劉三郎,這大郎力大如牛,所以江湖人稱鐵牛,二郎呢,最厲害的是水下功夫,曾經在水下閉氣一天一夜沒事,得了個過江鯉的稱號。至於那三郎,叫鑽地鼠,顧名思義,他最會的就是打洞,挖地道一流,你別看這薊州城表麵沒什麽,底下不知道多少條暗道,互相通著咧。”
白重文捏著額頭,“感覺挺厲害的。”
乞丐張著嘴,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我可都說了,這錢…”
白重文爽快的扔給他,“你的了。”
“謝謝,”乞丐歡笑著接過,怕他反悔一溜煙跑了。
白重文站在原地,陷入沉思,這小小薊州城,秘密還真不少,這傳說中的三兄弟,得找個機會會會。
傍晚時分開始下起小雨來,和北方的大氣不同,江南的雨也是溫柔纏綿的,像一條條細細的透明帶子,飄然落在枝頭上,瓦片上,人的墨色長發上,那遠遠的看過去,就像罩了一層瑩亮的外衣。
南宮靈見室內昏暗,起身點燃了燭台,因為拿在手裏,不小心讓蠟燭的油滴在手上,“嘶~”她低呼了一聲,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句:蠟炬成灰淚始幹。
吹滅了火折子,轉過身,卻見李清逸睜著眼睛看她,嘴角帶著恬適的淡然笑容。南宮靈訝然,“什麽時候醒的?”
李清逸撐著要坐起來,南宮靈趕忙跑過去扶起他,用軟枕墊在身後讓他靠好,“我去拿藥。”
李清逸拉住她的手,“等下再喝,我睡了多久?”
南宮靈坐回去,“大半天了,急死我們了。”
“對不起,”李清逸微笑道:“讓你擔心了。”
南宮靈垂頭看著交握在一起的手,“以後…以後別這樣了,你不知道我多害怕,要是你為了我怎麽樣,我會內疚,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李清逸彎指彈了彈南宮靈的臉,“傻孩子,我沒事。”
“該換藥了,”南宮靈為緩解尷尬說道,取了白紗過來,小心翼翼的拆開包紮好的傷口,“疼嗎?”
李清逸輕輕搖頭,慢慢的說道:“幸好受傷的不是你。”
“嗯?”南宮靈下意識的抬起頭,正對上他帶笑的雙眸。
“我知道你最怕痛了,”李清逸緩緩的接上。
南宮靈鼻子一酸,“你討厭…”
李清逸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好了,好了,我最討厭,”說罷,看了看窗外,“我們到薊州城了吧,重文呢?”
南宮靈簡略的把薊州城的情況說了一遍,李清逸聽後,道:“我原本就覺得這裏麵不會簡單,沒想到這樣,”就要起床去找白重文。
南宮靈嚴肅道:“你給我好好躺著!”
李清逸就真的不動了,南宮靈將他這麽配合,摒不住笑了一聲,“我去喊小白過來。”
李清逸含笑點頭,南宮靈走到門口,還轉身囑咐道:“別動啊,乖乖躺著知道嘛。”
燭火微動,空氣裏滿是安靜的氣息,李清逸還是躺在床上,南宮靈坐在他邊上,以便隨時滿足李清逸的要求,白重文單手靠坐桌邊,正低頭冥思,而小百草最自在,坐在窗台上,一隻手搭著窗杦看雨景,雙腿在騰空晃蕩,嘴裏還哼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良久,白重文打破沉默,道:“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既然如此,先來治治這三個地頭蛇吧。”
李清逸越過燭光看向他,“你想到辦法了?”
白重文老謀深算的笑道:“清逸,你這裏好像有個你的老相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