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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02

  他們隻需要知道這一點就行。等到以後他們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時,那就活該了。


  一想到行動,她就昂頭挺胸起來。她清楚,這樁事不會是輕而易舉的。上一次,那是瑞德在討好她,而她自己是掌權人。可如今她成了乞丐,是個無權提出條件的乞丐了。


  “可是我決不像乞丐去求他。我要像個施恩的王後那樣到他那裏去。他萬萬不會知道的。


  她來到那塊高高的壁前,昂起頭端詳自己。她看見帶有裂紋的鍍金鏡框裏站著一個陌生人。仿佛一年來她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實際上她每天早晨都照鏡子,看自己的臉是否幹淨,頭發是否整齊,不過她每次因為有別的事情壓在心上,很少真正端詳自己,可是這個陌生人呀!這個臉頰瘦削的女人不可能就是思嘉呀,思嘉有著一個漂亮的迷人的、容光煥發的臉蛋呀!可是她看見的這張臉一點不漂亮,也絲毫沒有她清楚記得的那種魅力了。這是張蒼白憔粹的臉,而且那雙向上斜挑著的綠眼睛上方的黑眉毛,在蒼白皮膚的襯托下,也像受驚鳥兒的雙翅那樣突然揚起,給人以駭異的感覺。她臉上呈現出一種艱辛而窘迫的神態。她想:“我的容貌已引誘不了他。\於是又有了絕望的心情。\我消瘦了——消瘦得多麽可怕啊!”她拍拍自己的臉蛋,又急切地摸摸鎖骨,覺得它們已經從緊身上衣裏矗出來了,而她的侞房已那麽幹癟,幾乎跟媚蘭的一樣小了。看來她已不得不在胸部塞些棉絮什麽的,使侞房顯得豐滿些才行,可她一貫瞧不起搞這種假名堂的女孩子的呀。假侞房嘛!這叫她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她的衣著。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把補過的衣褶攤在手裏看著。瑞德喜歡女人穿著好,穿得時髦。她懷著期待的心情想起她服喪後第一次出門時穿的那件有荷葉邊的綠衣裳和他帶來的那頂羽毛裝飾的綠色帽子,這些得到了他的連聲讚賞。她還懷著羨慕甚至忌妒的心情想起埃米-斯萊特裏那件紅格衣服,那雙帶穗的紅靴子和那頂煎餅式的寬邊帽。這些東西都很俗氣,但是又新又時髦,準能惹人注意。而現在,瞧,她多麽需要惹人注意啊!尤其是瑞德-巴特勒的注意!要是他看見她穿著舊衣服,他便會明白在塔拉什麽都不行了。可是萬萬不能讓他明白呀。


  她竟然以為憑著她這又細又瘦的脖子,饞貓般的眼睛,破舊的衣著,就可以到亞特蘭大去按自己的需要拿住人家,這是多麽愚蠢的想法啊!要是她在自己最美、穿著漂亮的時候還沒能贏得他向她求愛,那麽如今邋邋遢遢,她怎麽還敢存這種希望呢?如果皮蒂姑媽講故事屬實,那他會是亞特蘭大最有錢的人,並且很可能對那裏所有的漂亮女人,好的壞的都挑揀過了。好吧,她泄氣地想,我隻具有大多數漂亮女人所沒有的東西,那就是下定了決心。不過,要是我有一件漂亮衣服——在塔拉可沒有什麽漂亮衣服,甚至連一件沒有翻改兩次的衣服也沒有。


  “就這樣吧,\她心裏嘀咕著,失望地俯視著地板。她看見愛輪的苔綠色天鵝絨地毯,它已經很舊,有的地方磨壞了,撕破了,而且由於無數人在上麵睡過而留下了許多汙漬,何況思嘉看見便明白塔拉也像這地毯一樣破舊不堪,更加覺得喪。整個那間愈來愈暗的房子都令她沮喪,這時她走到窗前,舉起窗欞,打開百葉窗,將冬日傍晚最後的光線放進房裏。她關好窗戶,把頭倚在天鵝絨窗簾上,兩眼越過荒涼的田野向墓地上的蒼蒼柏樹林望去。

  那苔綠色的窗簾使她臉頰上有一種刺癢而柔軟的感覺,她欣慰地把臉貼在上麵輕輕摩擦。忽然她像一隻貓似的瞪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它。


  幾分種後,她將那張沉重的大理石麵桌上從對麵拉過來。


  桌退下麵生鏽的腳輪像抗議似的吱吱作響。她把桌子推到窗下,將裙子紮起來,爬到桌上,踮起腳尖去抓那笨重的窗簾杆。但是,那杆子掛得太高,她很難夠得著,隻得耐心地一次又一次跳起來去抓它,好不容易才把鐵釘從木框上拉出來,窗簾和杆子一起掉下來,嘩啦一聲落在地板上。


  仿佛施了魔法似的,那扇客廳的門忽地開了,嬤嬤那張寬大的黑臉隨即出現在門口,幾乎每道皺紋都流露出爇切的好奇和深深的疑惑。她很不以為然地看著思嘉,後者正站在桌上,撩起裙子,露出膝蓋,準備跳下地來。她臉上浮出激動和勝利的神色,嬤嬤馬上懷疑起來。


  “你動愛輪小姐的窗簾幹什麽?\嬤嬤問。


  “你站在門外偷聽?\思嘉反問道,一麵輕捷地跳下地來,然後將這塊因年久塵封而越發沉重的天鵝絨疊好。


  “根本用不著在門外偷聽,\嬤嬤反駁她,一麵雙手叉腰,準備幹仗了。\愛輪小姐的窗簾礙你什麽了,犯得著你把杆子也拔出來,一古腦兒拽下來。愛輪小姐生前那麽愛惜這些簾子,我可不讓你這樣糟踏!\恩嘉用忌妒的目光盯著嬤嬤,這雙爇切而愉快的眼睛使人想起從前幸福年月裏那個頑劣的小姑娘,對於那些年月,嬤嬤如今隻有惋歎了。


  “嬤嬤,快到閣樓上去把我那隻裝衣服樣子的箱子取下來。\她喊著,輕輕推了她一把。\我要做一件新衣裳。\嬤嬤一麵想著要她這二百磅的笨重身軀爬上爬下十分惱怒,一麵又恐懼地感到有什麽可怕的一事要發生了。她連忙把幾塊窗簾從思嘉手裏一把搶過來,緊緊抱著壓在她那對下垂的侞房上,仿佛那神聖不可侵犯的遺物。


  “你不能用愛輪小姐的窗簾來作新衣服,要是你居然打這個主意的話,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休想。\一瞬間,嬤嬤慣於形容\牛脾氣\的那種表情在她的小主婦臉上掠過,隨間又變為微笑,這種嬤嬤不好反對了。但這並沒有騙過這個黑老太太。她明白思嘉姑娘隻不過用微笑爭取她,而這件事她是決不放過的。


  “嬤嬤,別小器了。我要到亞特蘭大去借錢,可總得穿件新衣裳呀。\“你用不著穿什麽新衣裳。其他的太太們也沒有穿新衣裳的。她們都穿舊的,還顯得很體麵呢。愛輪小姐的孩子隻要高興也可以穿破衣裳,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而且人家會尊敬她,就像她穿了綾羅綢緞一樣。\那種牛脾氣的表情又出現了。\天哪,真有趣,怎麽思嘉小姐越長越象傑拉爾德先生而不像愛輪小姐了呢!\“告訴你吧,嬤嬤,皮蒂姑媽寫信來。說範妮-埃爾辛小姐星期六結婚,我當然要去參加婚禮。所以我得有件新衣裳埃\“我看你身上穿的這件衣裳就和範妮小姐的結婚禮服一樣漂亮了。皮蒂小姐不是來信說過,埃爾辛一家也窮得厲害嘛。\”可是我一定得穿件新衣裳才行呀!嬤嬤,你還不清楚我們多麽需要錢用。那筆稅金——\”是的,我知道所有關於銳金的事,不過——\“你知道?\“是呀,上帝也給了我耳朵,不是嗎?難道我就聽不見?

  尤其是威爾先生,他從來就不關門。”


  難道嬤嬤什麽都知道了,全都聽到嗎?思嘉覺得奇怪,這個走動起來連地板都要搖晃的笨重身體,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偷聽人家的談話了。


  “好吧,要是你什麽都聽見了,我想你一定知道喬納斯-威爾克森和埃米——\“是的,\嬤嬤說,眼裏流露出潛藏著的怒火。


  “那麽,你就別固執了,嬤嬤,難道你不知道我必須到亞特蘭大去弄錢來交稅金嗎?我得弄到一筆錢呀,我隻好這樣了。\她一隻手握拳打另一隻手的手心。”老實說,嬤嬤,他們要把我們全部趕走,到那時,我們往哪裏去呢?你看,那個害死了母親的賤婦埃米-斯萊特裏正準備搬進這所房子裏來,到母親生前睡的床上來睡覺呢,這時候你還用著為母親的窗簾這種小事跟我爭吵嗎?\嬤嬤像隻不安分的大象似的,將笨重的身子的重心從一隻腳挪到另一隻腳上。她隱約地感覺自己快要讓步了。


  “不,我決不讓那賤貨到愛輪小姐的房裏來,也決不讓我們大家給攆到馬路上去,不過——\她突然用責備的眼光死死盯住思嘉:“你準備換上新衣裳去向他借錢,那個人是誰呀?\“這個嘛,\思嘉剛一開口又止住了,接著支支吾吾地說:“那是我自己的事。\嬤嬤狠狠地瞪著她,就像思嘉小時候做了錯事找借口來蒙她,被她看穿了那樣。她仿佛看透了思嘉的心思,這時思嘉無可奈何地俯首低眉,對自己的蓄意行為感到羞愧。


  “原來你需要穿一件簇新的漂亮衣裳去借錢。可這種事我覺得並怎麽對頭。你又不直說錢從哪兒來的。\“我什麽也不想說,\思嘉不耐煩地說。\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到底給不給我那塊簾子,幫我做件衣裳?\“好吧,\嬤嬤輕聲說,她突如起來的妥協口吻反而引起思嘉滿腹狐疑。\我來幫你做。我說可以把那簾子的緞子襯裏做條裙子,上麵的花邊可以拆下來鑲短褲邊。\她把那塊天鵝絨窗簾遞給思嘉,臉上掠過一絲狡獪的笑容。


  “媚蘭小姐和你一起到亞特蘭大去嗎,思嘉小姐?\“不,\思嘉肯定地回答說,她開始明白快要發生的事了。


  “我一個人去。”


  “這是你的想法嘍,\嬤嬤斷然說。\不過我要跟你一起去,還讓你穿上那件新衣裳。是的,小姐,一路上我會寸步不離的。\思嘉瞬息之間想像著她的亞特蘭大之行和自己同瑞德談話時,嬤嬤像隻巨大的黑色看門狗那樣橫眉怒目地站在背後。於是她又擺出笑臉拍了拍嬤嬤的肩膀。


  “好嬤嬤,你那麽好心要跟我一起去,一路上照顧我,可是這裏沒有你,他們怎麽活呀?你知道你簡直就是塔拉的管家了。\“哼,\嬤嬤說,\別給我灌米湯了,思嘉小姐,從我給你換第一塊尿布,我就知道你。我說過我要跟你去亞特蘭大,我就去定了。要是你一個人到遍地都是北方佬和自由黑人之類的城市去,愛輪小姐在墳墓裏也要躺不住了。\“但是我會到皮蒂姑媽家去住的,\思嘉拚命找借口為自己辯解。


  “皮蒂帕特小姐是個好人,她自以為什麽都懂,可實際並不是那樣,\嬤嬤說著,便轉過身去,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宣告談話到此結束。她走進大廳。這時地板又顫動起來,因為她在大聲喊叫:“百裏茜,孩子,搭起樓梯到閣樓,把思嘉小姐的裝衣服樣子的箱子搬下來,想辦法找一把好剪刀,可別鬧個通宵還幹不完哪。\“真糟糕,\思嘉滿心不高興地暗忖著。\我背後很快就會有一隻大警犬跟著了。\晚餐後,收拾完餐具,思嘉和嬤嬤把衣服樣子放在飯桌上,這時蘇輪和卡琳忙著拆窗簾的緞子襯裏,媚蘭用幹淨刷子刷天鵝絨窗簾上的塵土。傑拉爾德、威爾和艾希禮坐在房間裏怞煙,一麵嘻嘻哈哈地看著婦女們在忙合。思嘉身上似乎有一股愉快的興奮之情感染了大家,但他們並不理解這種興奮的意義。思嘉臉上泛著紅暈,眼睛裏閃耀著光輝,老是笑個不停。她的笑聲讓大家都開心,因為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聽過她真正笑過了。這使傑拉爾德尤其高興。他的眼睛跟著她輕盈的體態轉,往常那呆滯的眼神大大減少了,而且每當她從身邊經過時都要讚賞地拍拍她的臂膀。女孩子們都激動得像在準備一次跳舞晚會,她們拆呀,剪呀,縫呀,仿佛在給自己做一件衣服似的。

  思嘉是要到亞特蘭大去借錢,或者必要時把塔拉抵押出去。可是,究竟什麽叫抵押呢?思嘉說他們可以用下一年的棉花毫不費力地贖回來還綽綽有餘呢。她說得那麽肯定,以致誰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好問的了。當有人問起誰來借給她這筆錢時,她說:“不必管閑事,\這樣狡獪的答複把大家都逗笑了,她們紛紛開玩笑,問她的那位百萬富翁朋友到底是誰呢。


  “一定是瑞德-巴特勒船長,\媚蘭略帶揶揄的口氣說,這個看來荒謬的設想又引起大家一陣哄笑,因為他們知道思嘉最恨巴特勒,每回談到他沒有不罵他是“下流坯\的。


  但是思嘉對媚蘭的揶揄並沒有反唇相譏,而同樣在開玩笑的艾希禮一看到嬤嬤匆匆對思嘉丟了個防範的眼色,便突然不敢笑了。


  蘇輪被這種場合的晚會氣氛感動得大方起來,拿出她那件雖然舊了但還相當漂亮的愛爾蘭花邊護肩來,卡琳也堅持要思嘉穿她的便鞋到亞特蘭大去,因為這是目前在塔拉最好的一雙鞋了。媚蘭懇求嬤嬤給她留下足夠的開鵝絨碎起來修補她那頂舊軟帽的框邊,說那隻老公雞要不馬上跑到沼澤地裏去,便要同他那些華麗的古銅色和翠綠色尾毛分家了。這話惹得大家一陣大笑。


  思嘉看著那些飛針走線的手指,聽著那些笑聲,心裏暗暗感到悲痛和恥辱。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對於我或者對於他們自己的整個南方正在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他們還以為,不管周圍的一切,他們誰也不會遇到真正可怕的事,因為他們還是他們,奧哈拉家的,威爾克斯家的,漢密爾頓家的,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那些黑人也這樣想。多麽愚蠢的人們啊!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他們還會這樣想下去,生活下去,習以為常,一切都不會改變。媚蘭可以穿得破舊不堪,可以摘棉花,甚至幫我殺人,但怎樣也不會使她改變。她還是那個羞怯而高貴的威爾克斯太太,那個十全十美的貴婦人!艾希禮能夠麵對死亡和戰爭,能夠忍受受傷,蹲監獄,然後回家過這種比一無所有還要壞的生活,可他同那個擁有'十二橡樹'村農場全部產業的紳士仍然一模一樣。威爾有點不一樣了。他看到了事物的真實情形,不過他從來就是個沒有多少東西可喪失的人。至於蘇輪和卡琳——她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呢。她們以不變應萬變,因為她們覺得這局麵很快就會過去的。她們心想上帝會創造一個尤其對她們有利的奇跡。然後上帝不會這樣。在這附近唯一會出現的就是我正要到瑞德-巴特勒身上去創造的那個奇跡……他們是不想改變的。也許他們不能變,我才是唯一改變了的人——可是如果我還有辦法,我也不會去改變的。\嬤嬤終於把所有的男人都趕出了飯廳,把門關好,然後好開始試衣裳。波克扶傑拉爾德上樓睡覺去了,隻有艾希禮和威爾還在前廳燈光下坐著。他們有好一陣沒說話,威爾嚼著煙草,像隻平靜的反芻動物。不過,他那張和善的麵孔可非常安靜呢。

  “這次到亞特蘭大去,\他終於慢吞吞地說,\我可不讚成。


  一點也不讚成。”


  艾希禮很快地看了眼威爾,然後將眼光移往別處。他什麽也沒說,隻暗自納悶是否威爾也有他心中那種可怕的疑慮。


  但那是不可能的。威爾並不知道那天下午在果園裏發生的事情,以及它是怎樣逼得思嘉走投無路的。威爾不可能注意到嬤嬤聽見說起瑞德-巴特勒的名字時臉上的那種表情;而且,威爾也不了解瑞德有錢和名聲很壞的情形。至少,艾希禮不認為他可能知道這些事,不過他自從回到塔拉以後已經明白,威爾像嬤嬤一樣似乎不用說便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在事情發生之前便有預感。周圍空氣中有某種艾希禮說不清楚的不祥之兆,可是他沒有能力挽救思嘉,使她不致陷於這不祥的境地。那天夜裏她沒有正眼看過艾希禮一眼,她對艾希禮的那種威嚴而活潑的興奮神氣簡直嚇人。他感到揪心的疑慮太可怕了,無法用言語形容。他沒有權利問她那是否屬實而使她感到侮辱。他緊握雙拳。凡是有關她的事情,他都無權過問,當天下午他已經把這種權利徹底喪失了,永遠喪失了。他已不能幫助她。誰都無法幫助她。不過,他想起嬤嬤和她剪裁天鵝絨窗簾時表現的那種冷峻的態度,便稍微感到欣慰了。


  嬤嬤會照顧思嘉的,無論思嘉願意與否,她都會這樣。


  “這些都是我引起的,\他懊惱地想。\是我把她逼到了這個地步。\他想起那天下午她是怎樣挺著胸脯從他身邊走開的,記得她倔強地昂起頭來的樣子。他的那顆由於自己的無能而破碎、由於對方的仰慕而被誤解了的心在向她靠近。他知道在她的詞匯裏沒有\仗義\這樣的字眼,如果你說她是你平生所見最勇敢的女人,她會瞠目而視,莫名其妙。他知道,她不會了解,當他覺得她勇敢時曾將多少真正高尚的事情都歸於她。他知道,她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勇敢地麵對生活,用她自己堅韌的津神去抵抗可能遇到的任何困難,以不承認任何失敗的決心勇往直前,即使發現失敗已不可避免,也繼續戰鬥下去。


  但是,過去四年他也看到了另一些不肯承認失敗的人,一些明知處境十分危險,但憑自己的勇氣而慷慨以赴的人,結果他們還是失敗了。


  他在陰暗的客廳裏注視威爾,心想他從沒見過像思嘉-奧哈拉身上所擁有的這種勇敢,她要穿戴用她母親的天鵝絨窗簾和公雞尾毛做的衣帽,動身去征服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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