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懷念，因為正青春
那個傷口被柳芸萱看見後狠狠說了徐陌一通，說他不愛惜自己的吃飯工具，這話聽在向彤耳朵裏總覺得別扭，不過鑒於是自己造成的，也不好多說一句，免得又被徐陌埋怨。
這天相親回來的路上魏牧漫不經心的問了她一句：“你就真沒有結婚的打算？”
她搖搖頭，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不會是蕾絲吧！”那表情比吃了屎還難看，她問：“什麽是蕾絲？”他更詫異了：“你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連蕾絲都不知道。”
“你說的是麵料嗎？我們婚紗店就有很多蕾絲的裙子，很好看的。”她表情天真，可他卻說：“算了，咱們有代溝，你百度去吧。”
她噎了一下，組織好答案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天才，她說：“忙著結婚的人都是看不清婚姻的本質，有人說結婚是終結人類的寂寞，可是在我看在，結婚就是拿自己的邊角料去跟人家湊一塊兒整的。”她見魏牧無限懵懂的神情又說了一句：“你看吧，這麽一剖析誰還敢草率結婚？”
“別人敢不敢我不知道，反正你是這種心態肯定就嫁不掉了。”魏牧的結論讓她有點舌頭打結，難道自己透露出來的不是應該精挑細選的宗旨而是結婚無用的悲觀？不可能吧，自己的表達能力應該沒有那麽差，想當年自己還做過辯論賽的最佳辯手呢！
“你一個小孩子當然不懂了，算了，我也懶得跟你灌輸成年人的思想，免得你回頭再把自己弄混了。”她笑笑徑自走向前麵，又把魏牧甩開了一大截。她想，自己一個有家有室的女青年跟一個小孩子解釋那麽多幹嘛？簡直就是白費唇舌。
回到家她忽然想起魏牧的話，好奇就上網查查蕾絲，她總算明白為什麽魏牧會是那種表情了。看來她是徹底讓人家誤會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或許就沒人敢跟自己見麵了。
五一黃金周一到生意好的不得了，那些小白領平時全憋在寫字樓裏，朝九晚五外帶加班，一年到頭沒幾天休息日。她之前聽過一個笑話，有個程序員每天很淡定的坐在電腦前做著同樣的工作，忽然有一天他站起來說了一句話：“我去結個婚，馬上就回來。”說完就不見人影了。現在好不容易碰上個小長假，個個都擠著這幾天來挑婚紗拍照，整個店裏忙到腳不沾地。
幸好徐陌也有活動，不然他萬一要去度假或者避世，自己在這節骨眼上請假還不被老板活活罵死。
“向彤，你過來幫忙開個單子，我這邊快忙不過來了。”小冰在人堆裏招呼她過去，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就去解圍，這幫小白領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纏，一個個都精打細算著呢，你的建議再好，人家總會從中挑出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又想東西好，又想花錢少，可是世上哪有這樣十全十美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飯點，終於可以休息一下，苗妮捧著盒飯小聲嘀咕：“那些人真是的，我們給他的是翠玉白菜，多好啊，水靈靈的，可是人家呢？人家要的是物美價廉，巴不得我們給他農貿市場真白菜的價兒，你說這靠譜嗎？”
小冰喝口菜湯趕緊說：“要是真有錢就弄至尊套餐，沒錢的跟著瞎起什麽哄啊！一早上看下來無論你費多少唇舌，人家那錢袋捂得緊緊的，我就奇怪了沒錢結什麽婚啊？”
“想結就結了唄。”向彤弱弱的說了一句，結果大家全笑了。可不是嗎，這結婚從來就是頭腦發熱的事，要不是被愛情衝昏頭腦，誰會好端端沒事結婚玩兒？
五一一過店裏為了嘉獎員工給大家都發了超市卡，雖然錢不多，但多少有點安慰，苗妮高高興興約了男友去吃飯看電影，小冰沒人約，看見向彤也‘單著’，兩人一拍即合決定上超市掃貨。
小冰始終是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喜歡冰激淩巧克力什麽的，向彤就不一樣，她更務實些，買的都是毛巾牙膏的日用品，那些花哨的東西對她而言早就沒有十分的吸引力了。她看看小冰的購物車，不得不感慨真是老了，連心都變得平坦了。
“向彤！”貨架那邊有個男人眼帶驚喜正叫著她的名字，她細細打量那男人，著實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向彤。”男人繞過貨架朝她走來：“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大學同班同學，就是那個炮筒子。”那男的看著向彤糾結的表情著急得臉都紅了。
一說‘炮筒子’她就想起來了：“你是方華明！”她差點沒跟記憶裏的男生對號上，她說：“這幾年咱倆是頭一回遇見吧？”
“是啊是啊，向彤你是怎麽保養的？跟那會兒一樣，還是那麽年輕漂亮。”方華明的眼睛簡直像射燈一樣放著光。
這剛感懷完青春不再就被人誇讚貌美如花，怎麽不高興？她說：“你這幾年都在幹嘛呢？”
方華明摸著肚子：“在一個小公司給人做做項目，沒什麽建樹，真是不好意思開口說。”他臉上有些羞愧，隨即又問：“你呢？”
“我就更沒出息了，在婚紗店做了這幾年，混日子唄。”
方華明笑笑：“挺像你會做的事，你就是那種簡單的人，要不上學那會兒人家幹嗎叫你‘一根筋’？”他看看她身邊的小冰，接著又問：“怎麽不見你們家那位？”
小冰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彤還沒結婚呢哪來那一位啊。”
方華明麵露尷尬，局促的撓撓頭：“真是不好意思。”
她說：“沒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問這話的人，對了，我記得前兩年聽同學說過你結婚了？”
“嗨，又離了，人家嫌我不能讓她過好日子，我也不願耽誤人家，好聚好散唄。”她看見他購物籃裏全是些衛生紙油鹽醬醋什麽的，如果不是離婚，這些東西他老婆都會做的，忽然覺得有些難受，人家都離婚了，自己還在假裝相親，也不曉得這世道是怎麽了？
她抱歉的說句對不起，方華明隻是一笑而過，兩人站在原地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最後互換聯係方式匆匆散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這歲月真是把殺豬刀，想那方華明當年在大學的時候可是風風火火的少年，穿著白球服在籃球架下揮汗如雨，笑起來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兒。在那個崇尚言情的年紀，他幾乎是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就連自己都暗戀過他。可是現在，想起他剛才的模樣就忍不住歎氣，清瘦的身形早就長了啤酒肚，像懷胎十月似的，茂密的頭發也成了地中海，曾今帥氣的臉龐如今滿臉橫肉還泛著油光，怎麽看都不可能是敢說敢做的‘炮筒子’。他那時因為一場黑哨就跟別人打了一架，差點被處分，可是……可是現在他有些唯唯諾諾了。
有人說我們懷念過去不是因為過去美好到不可取代，反而過去的我們沒錢沒地位，不景氣的時候甚至連吃一周的泡麵，上食堂打個飯都隻能就著鹹菜和免費湯，但我們快樂。懷念過去隻因為那時我們正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