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起墮落或者一起強硬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剛在一起還不到半年，也是同樣陽光充裕的好天氣。那天向彤從洗衣機裏拿出徐陌的衣服，他個頭高，連普通的T恤衫都比別人要長許多，有一次她偷穿他的衣服，足足罩到大腿的長度讓她有些好笑，她站在鏡子前癡癡的笑，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樣新奇激動。那時的陽光照進來打在她白淨的臉上，連一絲絲細細的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徐陌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看她，攜著一抹清淺的笑，眼睛裏全是欣賞。
“看什麽？”她有些被抓現行的窘然。
他說：“像隻水蜜桃。”
她趕緊脫了衣服扔在他懷裏，臉上是似有還無的嬌羞，還有一點急躁的小怒氣，徐陌最喜歡看她假裝生氣的表情，可愛極了，他把衣服隨手扔在椅子上，從後麵抱住她，兩個人一前一後親密的被納入鏡子裏，就像一張很好看的照片，她連妝都不用化臉上就有淡淡的紅暈。徐陌盯著鏡子裏的向彤一時之間忘了要說什麽要做什麽，隻是呆呆的看著她。
徐陌情難自禁問了向彤的頭頂，向彤仰頭眼睛靈敏的瞟一眼上麵，徐陌也向下看，兩人麵麵相覷。
這些事情被看成是小情趣，就想粘合劑一樣把兩個人越粘越牢。
洗衣機把衣服攪得緊緊的，向彤小心把它們分開，很多都是廠商送的，有的還是限量版，每件都不是一般的價錢，其實徐陌自己倒是不在意，向彤卻像管家婆似的幫他細細打理。
小區是有年頭的房子，按不了升降晾衣架，她隻能先把衣服套在衣架上在用柔力抻一抻，那些衣服料子好，弄不好就會發皺，她隻能盡量弄好一點。然後又操起晾衣竿把衣服挑上去。等一筐衣服全晾完身上也出了細密的汗水，她滿足的擦擦額頭，徐陌的衣服在陽台上像萬國旗一樣招展，要是有狗仔拍到了估計會拿到網上去猜測服裝的牌子和價格。
“你幹嘛對著衣服傻笑？”徐陌從書房出來就看見她仰著頭在看衣服，覺得真是傻氣。
“我在想要是把你掛上去會怎麽樣？”
徐陌聞言伸展手臂假裝被掛在晾衣繩上，一臉可憐相的問她：“親愛的，我可以下來了嗎？”那神情委屈極了，連眉毛都差點掉下來。
向彤第一次聽見徐陌用‘親愛的’來稱呼自己，像是被電到一樣，有些不能自己，整個大腦處於無政府狀態，心裏快樂得一哆嗦。她笑著瞪一眼徐陌：“你演戲上癮了呀？”
“我隻是配合你。”接著他又殷勤的過來拉向彤，捧著她的手好好端詳起來，他玩笑道：“把我這麽大的物件都洗幹淨了，真是辛苦你了。”
向彤也學著他矯情的模樣說：“沒關係，我有不傷手的新配方。”
徐陌用修長的手指在她額頭點了一下：“鬼機靈！”
向彤有時候想起那些柔情的畫麵都會心裏暖暖的，就連小事都會讓她忍不住欣喜。趁徐陌不在偷偷上來給他收拾一下屋子，其實徐陌很愛幹淨還有點小小的潔癖，他不敢請家政上來，自己平時又太忙，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向彤在輪休的時候抽空上來收拾一下。
她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才把衣服被單全洗了，等弄完地板什麽的整個人都累得不行，自己在家都沒幹過什麽活，現在反而有點家庭主婦的派頭了。將就著在徐陌的浴室裏泡個澡，他這裏說是男人的家，可實際上什麽洗化用品都有，連她一個女人都自歎不如。
好多牌子她都沒見過，反正看上去聽高檔的，味道也很好聞，不知不覺竟然在浴缸裏睡著了。
徐陌回來看見她歪在浴缸裏著實嚇了一跳趕緊把她弄醒，她才發覺水都涼了，這是徐陌第二次在非正常的情況下看見向彤睡著，一麵給她擦水一麵責備她迷糊，她隻好低頭聽著教訓，不敢回嘴。
她把她安置在床上又拿了電吹風來給她吹頭發，他多少跟發型師學過兩手，弄起頭發來有模有樣的，一絲絲在他手裏被撥拉得像跳舞一樣歡快。他開始還狠狠說她幾句到了現在連一點罵人的欲望都沒有了，隻剩下心疼。
“以後不會了，你別生氣了。”他見她眉頭不展，隻能拿出態度認錯，一隻手還拽拽他的袖子。
他關掉電吹風把她抱在懷裏，他歎息一般說道：“要是我不在你怎麽辦啊？”手掌扶著她的後腦，真是和固執倔強又迷糊的丫頭，說她成熟可又時常做些非常人所為的事情，那麽矛盾那麽糾結的存在，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這個女人他注定一輩子都無法丟開了。
向彤靠在他肩膀上，他那短發茸茸的戳著她的頸子，她忽然就哭了，啜泣的聲音讓徐陌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說：“我又不是罵你，你哭什麽？”
她抹一把眼淚說道：“我在這種時候才會覺得自己是個女人。”平時的向彤總是一個人吃飯睡覺上班，在店裏和客人討價還價，爬高上低在庫房裏找婚紗禮服，外拍的時候能叉著腰跟當地人雞同鴨講的說著租場地的事，有時候都堅強得不像女人，所以向媽媽會擔心她沒人要，會一次次把她往外推。隻有和徐陌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變得溫順，和所有沐 浴愛情的女人一樣，那時的她雌性荷爾蒙分泌才是正常值。
雖然沒有淨芙那樣的廣闊天地，不需要她整天跟人博弈，但她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不願意依附任何人。在青春高萌芽的時候她迷上了詩歌，她覺得那些都是思想進步超乎常人的新鮮事，那些文字給了她最初對於美好愛情的幻想。她尤其喜歡舒婷，喜歡《致橡樹》，她信奉那樣的戀愛觀。
堅貞就在這裏，愛他的一切，和他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和他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可是。
可是這些東西無論多深入心扉，在愛上徐陌的那一刻就全盤崩塌了，她在他麵前永遠是個小女人。她其實也有過強勢的一麵，不過那是因為徐陌任性的時候，他們的組合有點奇怪，總是此消彼長，她想，要是有一天他們一起墮落或者一起強硬，那麽結局是不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