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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05章 祈禱室(2)

  他高聲口授這封信,語氣堅定,說得時緊時慢。口授正要結束,房門一下子開了,又來了一個人,慌慌張張衝進來喊道:“陛下!陛下!巴黎發生民眾暴亂。”


  路易十一的嚴肅麵孔一下子緊縮起來;不過,他不安中所流露出來的某種明顯表情,儼如閃電轉瞬即逝。他克製了自己,冷靜而嚴肅地說道:“雅克夥伴,您進來得太唐突了!”


  “陛下!陛下!叛亂了!”雅克夥伴上氣不接下氣地又說道。


  國王已站起來,猛然抓住他的胳膊,抑住怒火,目光瞟著兩位弗朗德勒人,咬著雅克耳朵,隻讓他一個人聽見,說道:“住口,要不然就小聲點!”


  新來的人心領神會,戰戰兢兢地低聲敘說起來,國王冷靜地聽著。這當兒,紀約姆·裏姆叫科珀諾爾注意看一看新來者的麵容和衣著:毛皮風帽,短披風,黑絨袍子,這表明他是審計院的院長。


  此人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國王作了些解釋,路易十一便哈哈大笑起來,大聲說道:“真的!庫瓦提埃夥伴,大聲說吧!您幹嘛要這樣小聲?聖母知道,我們沒有什麽可向我們弗朗德勒好朋友隱瞞的?”


  “可是,陛下。”


  “大聲說!”


  這位“庫瓦提埃夥伴”依然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怎麽樣,”國王接著說,“說呀,先生,我們心愛的巴黎城發生了平民騷動。”


  “是的,陛下。”


  “您說,這騷動是針對司法官典吏大人的?”


  “看樣子是的,”這位夥伴結結巴巴地應道,他對王上剛才突如其來和莫名其妙的思想變化,依然摸不著頭腦。路易十一接著又說:“巡邏隊在哪兒遇到亂民的?”


  “從大丐幫街走向兌換所橋的路上。我本人也遇見,是我奉召來這裏的途中。我聽見其中有幾個人喊道:‘打倒司法宮典吏!’”


  “他們對典吏有過什麽怨恨?”


  “啊!”雅克夥伴說,“他是他們的領主。”


  “當真!”


  “是的,陛下。那是奇跡宮廷的一幫無賴。他們是典吏管轄下的子民,對他不滿由來已久。他們不承認他有審判權和有路政權。”


  “得啦!”國王說道,情不自禁地露出滿意的笑容,盡管他竭力掩飾。


  “在他們對大理院提出的訴狀中,”雅克夥伴接著說,“他們聲稱隻有兩個老爺,即陛下和上帝。我想,他們所說的上帝,其實是魔鬼。”


  “嘿!嘿!”國王說。


  他擦著雙手,他暗自發笑,臉上容光煥發。他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盡管他不時竭力裝出自若的樣子。誰也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連“奧利維埃君”也弄不明白。國王半晌沒吭聲,看上去若有所思,卻又喜形於色。


  “他們人多勢眾嗎?”他突然問道。


  “是的,當然,陛下。”雅克夥伴回答。


  “有多少人?”


  “至少六千人。”


  國王情不自禁說了聲:“妙!”隨即又接上一句:“他們都有武器嗎?”


  “有長鐮、長矛、火槍、十字鎬。各種很厲害的武器。”


  對於這種大肆渲染,國王好像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雅克夥伴認為應該添上一句,於是說道:“若是陛下不立即派人救援典吏,可就完了。”


  “要派的。”國王裝出嚴肅的樣子說:“好。一定要派。典吏大人是我們的人。六千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大膽固然令人讚歎,但我們感到氣惱。可是今夜朕身邊沒有什麽人。……明早還來得及。”


  雅克夥伴又叫道:“立即就派,陛下!明早派的話,典吏府早遭搶劫許多次了,領主莊園早遭蹂躪,典吏也早被絞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陛下!請在明天早上之前派兵吧。”


  國王正麵瞅了他一眼,說道:“朕對你說了,就是明天早上。”


  他那種目光是叫人回嘴不得的。


  沉默了一會,路易十一再次提高了嗓門。“雅克我的夥伴,想必您明白此事吧。往昔……”他改口說:“現在典吏的封建裁判管轄區如何。”


  “陛下,司法宮典吏擁有壓布街,一直到草市街,擁有聖米歇爾廣場和俗稱為‘爐風口隔牆’的地方,坐落在田園聖母院教堂旁(這時路易十一抬了抬帽沿)。那裏府邸共十三座,加上奇跡宮廷,再加上稱為郊區的麻風病院,還再加上從麻瘋病院到聖雅各門的整條大路。在這許多地方,他既是路政官,又是高級、中級、初級司法官,全權領主。”


  “哎唷!”國王用右手搔搔左耳說道。“這可占了我城市的好一塊地盤呀!啊!典吏大人過去是這一整個地盤的太上皇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改口。他一副沉思默想的模樣,繼續說道,仿佛在自言自語:“妙哉!典吏先生!您嘴裏咬著我們巴黎的好一大塊嗬!”


  霍然間,他暴跳如雷:“帕斯克—上帝!在我們國家裏,這些自稱路政官的人、司法官、主宰者,動輒到處收買路錢,在百姓當中到處濫施司法權,各個十字路口都有他們的劊子手,究竟是些什麽樣的人?他們倒行逆施,結果使得法國人看見有多少絞刑架,就以為有多少國王,就像希臘人認為有多少泉水就有多少神明,就像波斯人看見有多少星星就以為有多少神。夠了!這真是糟透了,我討厭因而造成的混亂。我倒要弄個明白:是不是上帝恩典,在巴黎除了國王之外還有另一個路政官?!除了大理院還有另一個司法衙門?!在這個帝國除了朕還有另一個皇帝?!天理良心!法蘭西隻有一個國王,隻有一個領主,一個法官,一個斬刑的人,正如天堂裏隻有一個上帝,我確信這一天終會來臨!”


  他又舉了舉帽子,一直沉思著往下說,其神情和語氣就像一個獵手在激怒放縱其獵犬一般,“好!我的民眾!勇敢些!砸爛這班假領主!動手幹吧。快呀!快呀!搶劫他們,絞死他們,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啊!你們想當國王嗎,大人們?幹吧!百姓們!幹吧!”


  說到這兒,他突然打住,咬咬嘴唇,仿佛要捕捉已溜走了一半的思想,犀利的目光輪番注視著身邊的五個人,忽然用兩手抓緊帽子,盯著帽子說:“噢!你要是知道我腦子裏想些什麽,我就把你燒掉。”


  隨後,他活像偷偷回到巢穴的狐狸那樣,用惶恐不安的目光留神環視四周:“管它呢!我們還是要援救典吏先生。可惜這時候我們這裏兵馬太少了,對抗不了那麽多民眾,非等到明天不可。明天要在老城恢複秩序,凡被捕獲者絞死勿論。”


  “對啦,陛下!”庫瓦提埃夥伴說。“我開頭一陣慌亂,倒把這事忘了:巡邏隊抓住那幫人中兩個掉隊的。陛下要是想見這兩個人,他們就在那兒。”


  “我要是想見他們!”國王大叫。“怎麽!帕斯克—上帝!這樣的事你都忘了!快快,你,奧利維埃!去把他們找來。”

  奧利維埃君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帶進來兩個犯人,由禁衛弓手押解著。頭一個長著一張大臉,呆頭呆腦,醉醺醺的,驚慌失措。他衣衫襤褸,走起路來,屈著膝蓋,步態蹣跚。第二個麵孔蒼白,笑眯眯的,看官已經認識。


  國王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一聲不吭,隨後冷不防問第一個人:


  “叫什麽名字?”


  “日夫羅瓦·潘斯布德。”


  “職業?”


  “流浪漢。”


  “你參加那十惡不赦的暴亂,目的何在?”


  流浪漢望了望國王,搖晃著雙臂,一付呆頭呆腦的模樣。


  這是一隻屬於那種畸形怪狀的腦袋,其智力受到的壓抑,儼如熄燭罩下的燭光。


  “不知道。”他應道。“人家去我也去。”


  “你們不是要去悍然攻打和搶劫你們的領主司法宮典吏大人的嗎?”


  “我隻知道,他們要到某人家裏去拿什麽東西。別的就不知道了。”


  一個兵卒把從流浪漢身上搜到的截枝刀遞交王上審視。


  “你可認得這件武器嗎?”國王問道。


  “認得,是我的截枝刀,我是種葡萄園的。”


  “那你認得這個人是你的同夥?”路易十一加上一句,一麵指著另一個囚犯。


  “不,我不認識他。”


  “行啦。”國王道。隨即用手指頭示意我們已經提醒看官注意的那個站在門邊紋絲不動、默不作聲的人,又說:


  “特裏斯丹夥伴,這個人就交給您了。”


  隱修士特裏斯丹鞠了一躬,低聲命令兩個弓手把那可憐的流浪漢帶走。


  這時,國王已經走到第二個犯人跟前,此人滿頭大汗。


  “你的名字?”


  “陛下,皮埃爾·格蘭古瓦。”


  “職業?”


  “哲學家,陛下。”


  “壞家夥,那你怎麽竟敢去圍攻我們的朋友司法宮典吏先生,你對這次民眾騷亂,有什麽要交待的?”


  “陛下,我並沒有去圍攻。”


  “喂喂!淫棍,難道你不是在那一夥壞蛋當中被巡邏隊逮住的嗎?”


  “不是,陛下,是誤會,也是在劫難逃。我是寫悲劇的。陛下,我懇求陛下聽我稟告。我是詩人,夜裏愛在大街上行走,那真是從事我這行職業的人的悲哀。今晚我正好經過那裏,純屬偶然,人們卻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抓起來了。我在這場民眾風暴中是清白無辜的。陛下明察,那個流浪漢並不認識我,我懇求陛下……”


  “閉嘴!”國王飲了一口煎草湯,說道,“頭都被你吵脹了。”


  隱修士特裏斯丹走上前去,指著格蘭古瓦道:“陛下,把這一個也絞死嗎?”


  這是他大聲說的頭一句話。


  “呸!”國王漫不經心地應道。“我看沒有什麽不可。”


  “我看,萬萬不可。”格蘭古瓦道。


  這時候,我們這位哲學家的臉色比橄欖還要綠。看到王上那冷淡、漠然的神色,深知別無他法逃生,除非用感人肺腑的什麽言詞來打動聖上的心,於是一骨碌便撲倒在路易十一跟前,頓首捶胸,呼天喚地:

  “陛下!萬望聖上垂憐容稟,陛下啊!請勿對我這微不足道的小人天威震怒。上帝的神威霹靂,是不會落在一顆萵苣上的。聖上是無比強大、威震四海的君主,請可憐可憐一個老實人吧,要他這樣的人去煽動暴亂,那比要冰塊發出火花還難!無比仁愛的聖上,溫厚寬容是雄獅和國君的美德。嗟呼!嚴厲隻會嚇跑有才智之士;北風呼嘯,卻不能使行人脫去身上的大衣,太陽發出光芒,逐漸溫暖行人的膚體,方能使其脫下外套。聖上呀,您就是太陽!我至高無上的主宰者,我向您保證,在下不是流浪漢,不是小偷,不是放蕩之徒。叛亂和搶劫絕非阿波羅的隨從。去投入那爆發為騷亂的烏合之眾的,絕不會是我。在下是聖上忠實的子民。丈夫為了維護妻子的榮譽而懷有的嫉妒心,兒子為了孝敬父親而懷有的疾惡如仇之情,作為一個善良的子民,為了聖上的榮光,應該兼而有之;他必須嘔心瀝血,滿腔熱情維護王上的宗室,竭盡弩鈍報效聖上。如有其他任何熱情使他不能自持的,那隻能是瘋狂。陛下,這就是我的最高座右銘。因此,別根據在下的衣服肘部磨破了就判定在下是暴徒和搶劫犯。如蒙聖上開恩,陛下,我將早晚為陛下祈求上帝保佑,磨破雙膝也在所不辭。咳!在下不是腰纏萬貫的富翁,這是千真萬確,甚至有點窮困。然而並不因此而作惡多端。貧窮不是在下的過錯。人人明白:巨大財富並不是從純文學中就可取得,滿腹經綸之士並不總是冬天有取暖之火。唯有狡獪的手段能攫取全部的收獲,而隻把稻草留給其他科學職業。有關哲學家們身穿破洞的外套,足足有四十句絕妙的諺語。啊!陛下!寬容是唯一可以照耀一顆偉大靈魂深處的光輝。寬容擎著火炬,在前麵指引著其他一切德行。沒有寬容,人們就成了摸索著尋找上帝的瞎子。仁慈和寬容是同一的,仁慈博得庶民的愛戴,也就成了君王本人舉世無雙的衛隊。陛下如日照中天,光芒四射,萬民不敢仰視,在地上多留一個窮人,這對聖上又有何妨?一個可憐無辜的哲學家,囊空如洗,饑腸轆轆,在災難深淵中苟生,留著他又有何礙?況且,聖上呀!在下是個文人。偉大的君王無一不把保護文人作為他們皇冠上的一顆明珠。赫爾庫斯沒有輕視繆薩蓋特斯①這個頭銜。馬西亞·科爾文②寵愛數學桂冠讓·德·蒙特羅瓦亞爾。話說回來,絞死文人,這是保護學術的一種惡劣方式。亞曆山大若是下令絞死亞裏士多德,那是何等的汙點呀!這一行為不會是顆美人痣,給他美麗的臉上更增添光彩,而會是一個惡瘤,將毀掉他美麗的容顏。陛下!我寫了一部非常得體的祝婚詩,獻給弗朗德勒公主和威嚴蓋世的王太子殿下。這不會是出自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煽風點火者之手。陛下明察,在下並非一個弊腳作家,以往學業優異,天生能言善辯。乞求聖上饒恕吧!陛下這樣做,就是為聖母做了一件善舉。在下向您發誓,在下想到要被絞死,就嚇得魂不附體。”


  ①馬西亞·科爾文:匈牙利國王,在位時間從一四五八年至一四九○年。


  ②繆薩蓋特斯是繆斯女神的座椅。赫爾庫斯這個大力神曾替他拉車。


  這樣說著,悲痛萬分的格蘭古瓦不停吻著國王的拖鞋,紀約姆·裏姆低聲對科珀諾爾說道:“他在地上爬,這一招真絕。凡是國王都像克萊特的朱庇特,耳朵隻長在腳上。”襪商可不管什麽克萊特的朱庇特,他臉上帶著憨笑,眼睛盯著格蘭古瓦,應道:“呃!千真萬確!我以為聽見掌璽官寸雨戈奈向我求饒哩。”

  格蘭古瓦住口了,氣喘籲籲,戰戰兢兢抬頭望著國王。國王正用指甲刮著緊身長褲膝部的一個汙斑。隨後陛下端起高腳杯喝起煎草湯來。而且,他一聲不吭,這種沉默叫格蘭古瓦心如刀割。國王終於瞅了瞅他,說道:“這家夥真是吵死人!”


  隨後又轉向隱修士特裏斯丹說:“唔!放掉他!”


  格蘭古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樂得驚呆了。


  “放掉!”特裏斯丹嘀咕道。“陛下不要叫他在籠子裏蹲一蹲?”


  “夥伴,”路易十一接過話頭說:“你以為我們花費三百六十七利弗爾八索爾三德尼埃造的籠子是為了這樣的鳥人嗎?立即給我放掉這個淫棍。”(路易十一偏愛這個詞,連同帕斯克—上帝,是表示他快活的基本詞兒),“你們用拳頭把他轟出去!”


  “喔唷!”格蘭古瓦大嚷道。“真是一個偉大的國君!”話音一落,唯恐王上撤消原旨,連忙向門口衝去,特裏斯丹相當不情願地給他開了門。兵士同他一起出去,在後麵用拳頭狠狠捶他,攆著他走,這一切格蘭古瓦儼然作為名符其實的斯多噶派哲學家全都忍受了。


  自從聽說反對典吏的叛亂以後,國王的情緒一直很好,這從各個方麵都流露出來。這種異乎尋常的寬容,並不是無足輕重的一種跡象。隱修士特裏斯丹待在他原來的角落裏,臉有慍色,就好像一隻看門狗,看得見人走過卻咬不著。


  這時,國王興致勃勃地用手指頭在座椅扶手上敲打奧德梅爾橋進行曲的節奏。這是一位不露心境的君王,不過他掩飾痛苦的本領,遠遠勝過掩飾其喜悅。不論聽到任何好消息,這種喜形於色的表現,有時實在太過份了,例如:得知魯莽漢查理的死訊,他甚至許願給圖爾的聖馬丁教堂捐造銀欄杆;獲悉自己登上王位,甚至把傳諭安葬亡文也忘了。


  “喂!陛下!”雅克·庫瓦提埃突然嚷叫起來。“陛下傳諭要我來看那種疾病,現在怎麽樣了?”


  “啊!”國王說道。“我確實非常難受,我的夥伴,我耳鳴,老有笛音叫;胸痛,老是像火耙在刮。”


  庫瓦提埃捏住國王的一隻手,以行家的神態給他按脈。


  “科珀諾爾,您看呀!”裏姆悄聲道。“它一邊是庫瓦提埃,另一邊是特裏斯丹。這就是他的整個朝廷。一個醫生是給他自己的,一個劊子手給其他人的。


  庫瓦提埃給國王按脈,按著按著,神色越來越驚慌了。路易十一有點不安地注視著他。庫瓦提埃的臉色很明顯地陰沉下來了。這個正直的人沒有別的生財之道,唯一的就是王上龍體欠安了,他便使出全身解數大撈一把。


  “啊!啊!確實嚴重。”他終於呢喃道。


  “當真?”國王不安地問道。


  “脈跳急速、間歇、有噪音、不規則①。”醫生繼續說道。


  ①原文為拉丁文。


  “帕斯克—上帝!”


  “不出三天,這就會要他的命。”


  “聖母啊!”國王叫了起來。“那怎麽治呢,夥伴?”


  “我正在考慮,陛下。”


  他讓路易十一伸出舌頭來瞧了瞧,搖搖頭,做了個鬼臉,就在他裝腔作勢的當兒,突然說道,“真的,陛下!我得稟告聖上,有個主教空缺,其教區收益權由王上代管,我正好有個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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