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仙牢濕冷
華桐宮大殿。
紅紗垂地,精美的香爐裊裊擴散著一縷輕煙,把殿里每一個角落填滿沉香的味道,細品舒緩,回味悠長。
前方鋪著紅色地毯的十三層台階上,梧桐枝編織而成的蓮花台嵌滿紅色水晶,折射著斑駁陽光。
顧遙知頭一回來華桐宮大殿,有心仔細看看,現下又只能老老實實跪著,低頭看著地面。 梵生站在蓮花台前一言不發,瀾若衣站在第七層步台上,菲兒和膳房的主事姑姑不同程度受了些皮肉傷,一左一右站在顧遙知旁邊,字字血淚般控訴顧遙知如何十惡
不赦,私自召喚天雷毀了膳房,還劈死膳房仙婢,不是她們倆法力略高,怕是也活不下來。
「你呢?可有要為你自己辯解的?」梵生看著顧遙知問,語氣平緩無波,卻在殿中碰撞出嚴厲與隱怒的迴音。
顧遙知承認天雷是她召喚的,然後說:「並不是完全像菲兒和管事姑姑所說,我不是無故生事……」
她沒有說完,梵生聽到這裡就打斷了:「殺人償命,不管在凡界還是九重天都是一樣的,本君不會偏私,先將你關入仙牢,天帝回來后交由天帝定奪。」
顧遙知抬頭看向梵生,那雙深瞳里讀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她想說的話就咽回了肚子里,向他磕了個頭,聽憑發落。
「君上息怒。」
瀾若衣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求情:「菲兒之前便和遙知有些誤會,想來這次因此而起,不能全怪遙知一人。」
「任何原因都抹不掉她殺人的事實,交由天帝定奪之前此事不必再議。」梵生說,隔空拿過她的通行令,罪婢不配佩帶此物。
侍衛進來把顧遙知帶走,梵生拿著顧遙知的通行令回到清涼殿,嘭一聲甩上寢殿的門。
特意讓松翁交待過她,怎麼還惹出這樣的禍事?就算菲兒言詞過激,行事過分,她也不能殺人!
叫他如何保住她的命?
如何繼續隱瞞她有強大的神秘力量?
試問,躍過司雷之神在九重天召喚天雷的凡人還是凡人嗎?修鍊千萬年的妖也只能引用司雷之神劈下凡界的雷火。
她又不能死,誰能保證神秘力量不會在她死後轉移到別人身上,帶著她的怨恨做出報復的事來。
該如何是好?
通行令就快被他捏碎,仍然想不出既能給出一個交待又能保住她小命的辦法。
仙牢潮溫陰冷,光線昏暗,顧遙知蜷縮在雜亂的稻草堆里,流著淚,又倔強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宿主,都怪如意不好。】
【發力過猛,出手太重,劈死那麼多人。】
「是我讓你劈的,如意,你不要自責。」
【九霄琉璃不管宿主死活了嗎?如意害怕,如意不想就這樣消失,就這樣離開宿主。】
「剛才在大殿中梵生不肯聽我把話說完,一味要我償命。」
【如意不信九霄琉璃會見死不救。】
他說過他本就是見死不救的神仙,只是她不信,因為他已經救過她兩次。
仙牢的看守扔進來一個饅頭,顧遙知撿起來啃了一口,又干又硬,腮幫子嚼軟了才能勉強吞下去。
【宿主,如意給你買點吃的,不要再啃干饅頭。】
她搖頭,她現在是犯人,有個干饅頭啃已經不錯,她說:「如意,你掛機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如意不肯,實在放心不下,她又執意要掛機,如意只好服從。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死有何難?一會會的事,梵生的冷漠無情才是比死還難受,胸口像仙牢一樣冷,滿世界蒼白灰暗,巴掌大的石窗透進日起日落的光亮,與她沒
有多少關係,多一天少一天都是在等死罷了。
松翁給她送來被子,然後啥也沒說,搖著頭走了。
錦秀和葭霞送來吃的,葭霞塞了幾錠銀疙瘩給看守班頭:「一點心意,分給大家得空到下界買幾壺好酒喝,我想和顧遙知說會話,麻煩通融通融。」
「姑姑客氣了,這邊請。」
班頭收好銀疙瘩,領葭霞和錦秀到關押顧遙知的牢室前。
牢室三面石牆,一面鐵欄,等班頭退下,錦秀施了個法,穿過鐵欄進到牢室里,帶來的兩個食盒裡滿滿塞著點心和仙果。
錦秀嗚嗚的哭:「肯定是菲兒挑事在先,遙知你才會和她們打起來,你可有細細稟明君上?請君上做主。」
顧遙知悲涼笑笑,她有,但他不聽。
葭霞留在鐵欄外,仙牢不準使用法術,違者視為逃獄,罪加一等,錦秀這般進到牢室里,被發現會和顧遙知同罪,她留在外面看著些為好。
葭霞說:「華桐宮設膳房八十一處,每處設仙婢八名,管事姑姑一位,顧遙知,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八名仙婢全死了。」
「菲兒想殺我,我才還手的。」
「菲兒想殺你還是瀾若衣借菲兒的手殺你,還沒想明白嗎?」
「瀾若衣有幫我求情。」 「這幾天過去,九重天傳遍了你會法術,君上關你在此是為了緩些時間想法子救你,而瀾若衣絕對沒有安好心,她為你求情,請君上詳查此事,看似還你清白,實則不
然,這件事查得越清楚,你殺人的事實就越清晰,君上都包庇不了。」
顧遙知重新一想,葭霞姑姑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但瀾若衣給她求情的時候,看上去無比的善良又公允,不像有私心。
葭霞說:「瀾若衣戴著一張偽善的面具,顧遙知,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菲兒怎麼就這麼巧到了膳房?若非有人指使有人撐腰,菲兒怎麼敢對你起殺心?」
耳畔響起梵生說過的話:『殺人償命,不管在凡界還是九重天都是一樣的,本君不會偏私。』
莫非,這句話是說給瀾若衣和菲兒聽的?
梵生話里究竟有幾層意思?
還是她想多了?
「姑姑,菲兒小仙來了。」看守班頭慌張跑來,說完就趕緊跑回去,葭霞示意錦秀隨她暫先迴避到暗處。
菲兒的臉在那天被雷火灼傷了,擦了幾天葯,傷口越擦越潰爛嚴重,如若毀容一般。
命令看守把牢門打開,菲兒一腳踹翻食盒:「賤婢!你使的什麼妖法!?把我的臉傷及至此!」 膳房的管事姑姑已經在今早死了,原本只是皮肉傷,以為上點葯就好,哪知感染化膿,全身上下都爛了,最後葯食無醫,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