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且退下
「我……」
南兮剛要說什麼。
「太子殿下。」
【宿主,蘇,蘇鸞!】
來的可真快。
如意害怕得很,好似被蘇鸞抓到宿主和師兄在蟠桃園幽會,但顧遙知格外鎮定又從容,身正不怕影子斜。
「顧上仙。」
蘇鸞按規矩給顧遙知行禮,顧遙知說:「你來接太子殿下的吧,正好,桃花淚夠燉給我自己吃了,不用再勞煩師兄幫忙,上神就趕緊把殿下領回宮去。」
不曾想蘇鸞卻說:「我不是來接殿下的。」
「那是?」
「在回紫瑋宮的路上聽到有婢子議論,閑語碎語甚是不中聽,便來與殿下同行,讓那些空穴來風的話不攻自破。」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在此處耍耍,不急著回去,我就先閃了。」
「恭送上仙。」
「等一下,遙知,」南兮又喚住她對蘇鸞說:「本殿下與遙知有些話要講,你且退下,本殿下沒有傳你,便不必再到桃園來。」
蘇鸞一愣,說:「我沒有惡意,也沒有別的意思,純粹站在殿下與顧上仙的立場考慮,特意來此一趟不讓那些閑言碎語再傳下去。」
「聽不懂本殿下說的是什麼嗎?」
「殿下……」
「還不退下?」 蘇鸞臉色一白,負氣之下轉身就走,顧遙知糾結死了:「師兄想說的話改天再說也一樣,犯不著給蘇鸞這麼大的難堪,我相信蘇鸞沒有惡意,九重天儲君的聲譽何等重
要,蘇鸞一心為師兄維護,若論對錯,錯的絕對不是蘇鸞。」
南兮一肚子話想說,他要說的也不是師妹想的那樣,可剛要開口,通稟聲響起:「天帝駕到——」
顧遙知五內鬱結,今天的桃花淚採得真熱鬧,出門沒看日子的原因么?
【以後出門如意都幫宿主先看看。】
天帝怒火中燒,一言未發就先一巴掌抽在南兮臉上。
南兮趕緊跪下:「父皇息怒。」 「你太令朕失望了!你與朕的命都是梵尊救的,梵尊本不用提前涅槃你知道嗎??與梵尊的族人聯姻,哪怕當作回報梵尊的救命之恩,你也應該儘快迎娶蘇鸞,可你都
做了些什麼??蘇鸞來見朕,求朕收回成命,答應她退婚!」
就見南兮額頭上爬滿急出來的汗,幾番想要說什麼,又似有所顧慮把話咽了回去,然後給天帝磕頭說:「兒臣知錯。」
「知錯?你用『知錯』兩個字就把朕回了?你讓朕如何給鳳凰一族一個交待,如何給梵尊交待?早知如此,你還不如折在飛升之劫里!」
【宿主,如意怪心疼太子殿下的。】
顧遙知無聲問:「你不是跟我師兄生氣來著嗎?」
【生氣歸生氣嘛。】
【但是太子殿下平日里不是這般掂不出輕重的。】
顧遙知也覺如此,師兄今天怎麼了?
不過她不方便說什麼,三十六計,現在走為上計。
可是還沒來得及行禮告退,南兮宮裡的主事姑姑急急忙忙跑來:「啟稟天帝,蘇鸞上神在收拾行李,這便要回南禺山。」
天帝聽完就怒瞪南兮:「你看你做得好事!」
「父皇,兒臣……兒臣,」南兮給天帝連著磕了好幾下頭才說:「兒臣有些話想與師妹單獨講,這才讓蘇鸞離開,兒臣也並不是想與師妹糾纏,而是兒臣不喜歡蘇鸞……」
南兮的話還沒說完天帝就聽不下去了,指著南兮說:「你有什麼資格不喜歡?蘇鸞還配不上你嗎?單單以修為而論,你未必在蘇鸞之上!」
「不是的,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說!」 「現在的蘇鸞對兒臣來說如若一陌生女子,兒臣便想把婚期延後,待到兒臣對蘇鸞生出情意再完婚,兒臣願與蘇鸞從朋友做起,一點一點了解,一點一點熟悉,兒臣娶
了蘇鸞,卻把蘇鸞當擺設,這才是對君上族人最大的羞辱,師妹的心思比兒臣細膩,兒臣就想與師妹商量一二,著實可行再稟明父皇。」
【此話有理!】
【如意表示支持。】
確定不是師兄的緩兵之計?
【看著不太像。】 南兮接著說:「這樣的話不能當著蘇鸞的面講,兒臣才讓蘇鸞退下,也擔心蘇鸞誤會師妹,蘇鸞要怨就怨兒臣一人,兒臣便疾言厲色了些,傷著了蘇鸞,兒臣這就去送
蘇鸞回南禺山,把話跟蘇鸞說明白,肯請蘇鸞原諒。」
「你不留蘇鸞?」
「蘇鸞可以來看望兒臣,但不宜久居,影響到未出閣女兒家的名聲。」
【此話也是在理!】 顧遙知不作聲,想起師傅說過的那些話,蘇鸞如此一走,會不會是欲擒故縱呢?師兄又著實不像在玩緩兵之計,現下的局面師兄想拒婚難上加難,緩到最後還是得娶
,也就沒有必要白折騰。
不行,今晚找師傅喝酒去。
天帝拿捏片刻后,允了南兮去送蘇鸞,事已至此,想要挽回還得看南兮怎麼做。
「顧上仙,」天帝叫住想溜的顧遙知。
顧遙知默默在心裡嘆氣,一直想溜又沒能溜得掉,只好硬著頭皮給天帝笑一個:「天帝有何吩咐。」
「隨朕走走。」
【天帝想跟宿主聊聊天。】
她聽出來了。
隨行的侍僕行禮告退,天帝走著回寢宮,顧遙知亦步亦趨地跟著,洗耳恭聽。
天帝說:「這樁婚事朕是不是錯了?」
「啊??」
顧遙知嚇了一跳,天帝說自己錯了,還說給她聽,她誠惶誠恐不敢輕率發表看法。 天帝也知顧遙知的顧慮,說:「顧上仙有話但說無無妨,朕當初錯了太多,越發不希望自己再錯,南兮與蘇鸞的婚事朕決定的急了些,沒有事先問過南兮的意思,蘇鸞對南兮來說著實是陌生女子,南兮說這話的時候觸動了朕,朕不是一個稱職的帝君,看來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是朕看重這樁婚事不假,其中有多少原因就有多少看
重,朕甚至已經想好,等南兮與蘇鸞有了孩子,朕便退位。」
【宿主必須要說點什麼。】
可是她該說啥?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唄,但說無妨的意思宿主能懂。】
那好吧,她就說上幾句。 「婚期延後給師兄一些時間也好,師兄還沒習慣『太子』這個新身份就要和陌生女子成親,還關乎到鳳凰一族,關乎到君上的救命之恩,師兄自然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況且感情的事也不是燒開水,多添幾把柴就一定會沸騰。」
「燒開水?這個比方打得甚是精妙。」 「多謝天帝誇獎,師兄剛才所說的話想必經過深思熟慮,縱使心裡百般不願意,也會思及九重天太子之職該怎麼去詮釋,然後努力做好,不僅不讓陛下失望,還不讓四
海八謊失望。」
「接下來呢?朕又該如何做?」
「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天帝反覆咀嚼這四個字的含義,說:「朕那日醒來得知由梵尊所救,朕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朕到現在都還在想,一早意識到朕當初錯在哪裡,梵尊是否不
必涅槃,那可是焚身之痛。」
「說到底這亦是君上自己的選擇。」
「梵尊的選擇永遠是蒼生,當時的九重天亂七八糟,又無儲君,梵尊便舍了自己為蒼生救下朕與南兮。」
「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以前也沒少干頂撞的事,但我贊同一點,君上本就是為蒼生而活。」
「梵尊的下一世便不止為蒼生,還多了顧上仙。」
「那我就像君上曾經那樣,選擇永遠以蒼生為先。」
天帝有些意外,停下腳步細細看了看顧遙知,如此清瘦的女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還說得如此無怨無悔,卻又是為了心中摯愛。
這樣的感情好多年沒有見到過了。
入夜。
顧遙知差靈鳥請師傅來浣花海喝酒,連灼不太想喝,就把帶來的酒都給顧遙知,說:「想喝多少喝多少,隨你。」
「師傅為什麼不喝?」
「被你師兄給愁壞了唄。」
【宿主,太子殿下被蘇鸞打出南禺山了。】
該!
不過……
「師傅,不要再給師兄壓力,男人壓力大了不行。」
「哪方面不行?」
噗——
顧遙知噴了一地酒,師傅這個問題問得讓人容易想污。
連灼不明就裡:「怎麼了?這段時間喝多了老鳳凰釀的酒,嫌為師釀的不好喝?」
「當然不是,」顧遙知擦掉嘴上的酒漬,說:「師兄肯和蘇鸞試著發展發展,比一根筋鑽在我這個牛角尖里好多了,老實講,不是聽師兄自己說出來,我都有點不信。」
「前幾日南兮還挺消沉的,好似娶不到你娶誰就無所謂了。」
「許是想了幾日想透了吧。」 「我跟你講,」連灼拿掉小徒弟手裡的酒壺,讓小徒弟認認真真聽他把話說完:「你會想,沒聽見便當不知道,但是自打你搬到浣花海住,說你什麼的都有,天帝攆了一
批亂嚼舌根的人到下界思過,可也還是有議論的,婢子們都是幾個人住一間房,夜裡把燈一吹睡不著,怎麼辦?就說這些事唄,講閑話是九重天一大排遣。」 「這個我知道,然後呢?跟師兄想透了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