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死而復生
「這裡不是冥府,而是清涼殿。」
納尼?
顧遙知看看說話的梵生,看看自己,再看看要跟梵生拚命的連灼,懵圈。
「遙知,你累了,睡一會吧,」梵生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有催眠般的魔力,顧遙知打出個哈欠,眼睛困得睜不開,靠在他肩頭就睡著了。
「你對遙知做了什麼!?」連灼壓低嗓門問。
「一會跟你講,你把我剛才吩咐的事辦了。」
梵生說完就抱著顧遙知去溫泉池,細細擦乾淨她身上的血漬,換身乾淨的衣裳,顧遙知睡得沉,梵生施了法,沒兩三個時辰醒不過來。
晨音推開寢殿的窗戶,通風換氣,吹散寢里血腥味,子嬋子娟換掉帶血的被褥,地上的血漬細細擦乾淨,梵生抱顧遙知回到寢殿,殿里猶如煥然一新。
「孩子呢?」梵生問晨音。
「奶娘帶著孩子在偏殿,小殿下剛睡著。」
「本君有件事同你們說。」
殿里有子嬋子娟,晨音、連灼,還有凌雲子,梵生彈了束紅光把一直侯在清涼殿外的松翁叫進來。 他放顧遙知躺好,給她掖實被角,從乾坤境取出一瓶忘川水,畫了符咒滲進忘川水裡,說:「這是給奶娘準備的,喝下后便不會記得遙知曾離開過,本君也可以給你們
準備,你們要麼告訴遙知,是晨音和凌老合力救了她一命,要麼就是喝下忘川水。」
連灼聽了個雲里霧裡,但聽得出事情嚴重,凌雲子啥也沒說,只是嘆氣。
松翁給梵生作了個揖:「小老兒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沒有聽見。」
梵生示間松翁可以退下了,凌雲子和松翁一起先出去,他還是守著藥罐子,君上的意思他明白,君上對非雪上神做了什麼,他不用知道。
連灼坐到桌邊,站久了他頭暈,身板大病初癒般,又遇事態嚴重,原諒他有點腦不供血不足,他沒猜的話,怕是……
「老鳳凰,我們出去說話。」
「我要照顧遙知。」
「讓晨音來。」
連灼給晨音遞個凝重的目色,晨音說:「如果要吵架,那還是出去吵。」
梵生無聲看了看顧遙知,先一步去書房,落下隔音的屏障,吵翻天也傳不出去。
連灼去找松翁要了壺茶,端進書房一連喝了幾杯,壓壓想要暴走的情緒才說:「遙知死而復生,老鳳凰,怎麼不跟我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你都把你徒弟交給我了,還用跟你商量?你還是養著吧,夜青時在焚仙谷屯兵,瀾若衣又已成了魔性深重的怨魂,遙知短時間內不會再帶兵,急需你早日痊癒,親自
上陣。」
「這個我知道,那麼你呢?可還撐得住?」
「我很好。」
「好個屁,你以為我猜不到?忘川水堵得了我的嘴,但堵不了我的腦子,我又是那麼的了解你,曉得你九霄琉璃翊天君有多大能奈。」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你該學學松翁或是凌雲子,不要多問。」
「學不來,你還是老實招了吧。」
梵生指指清涼殿的大門:「你可以走了。」
連灼一屁股坐下:「不走,除非你一五一十說出來,我要知道是不是我猜測的那般。」
「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後悔當初搓合你跟遙知在一起,你老鳳凰獨居了幾十萬年,從來沒有在心裡開出過桃花,你著實更適合孤獨,不是不想愛,而是不能愛。」
「但我仍然感謝你,當初我徘徊的時候逼了我一下,讓我邁了出那一步。」
「你眼下是應劫了吧,桃花劫。」 「不,我只是做了一件身為夫丈該做的事,我能救我的妻,我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輪迴譜上沒有遙知的名字,她只有這一世,為了生下我的孩子,她拿命去換,我
便給她改命,強行將她的命數載入命輪之鏡,此後不管經歷任何磨難,任何險境,她都永生不滅。」
「那麼你呢?這樣做是逆天。」
「無所謂。」
「逆天過後必有天劫,怎麼能無所謂?遙知知道了會傷心死的。」
「所以我讓你閉嘴,半個字都不準漏。」 「你本就元神不全,涅槃后重生艱難,你又還是司掌命輪之鏡的神尊,明知不可為而為知,亦如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老鳳凰,這等情況下,你不止永遠回不來的,還
會提前涅槃。」
梵生自是知道的,而且他將一天比一天虛弱,漸漸法力全失,修為盡損,最後在涅槃時歸於虛無,結束他幾十萬年周而復始的生死。
但是除了給她改命,重新設定她的命數,強行載入命輪之鏡,他沒有別的辦法復活她。 「連灼,」他說:「當我拜託你了,幫我瞞著遙知,瞞著其他人,我還能撐一段時日,協助你收割九重城,為九重天拔去最大的隱患,此後四海太平,八荒安定,遙知不
用再出征,在這清涼殿里把孩子養大,我便此生足矣。」
連灼悲從中來,雙眼濕潤:「我就不該搓合你們。」
「這是我跟遙知的緣分,更是命中注定,有沒有你搓合,我都會和遙知成親,然後有了現在的這個孩子。」
「你活不了多久吧,為什麼不見你難過?」
「我有兒子了,將來我的兒子還要娶你的女兒,高興都來不及。」
梵生嘴角揚著初為人父的喜悅,字裡行間透著赤。裸裸的得意,換成平日里,連灼早開懟了,但此時連灼的胸口像被剜心一樣疼:「沒了你這個朋友,我會寂寞。」
「趁我還活著,有沒事沒都惹我生氣,然後跟我打架斗酒。」 「呵,」連灼輕笑,而眼角淌著淚:「你都只剩半條命了,我還怕不你成,再說了,我連灼什麼時候怕過你,你想早點死,這會我們就打一架,輸一招喝一壇酒,我不會
手下留情的。」
「不打,我九霄琉璃不欺負拿不起劍的人,等你痊癒了再說。」 收起隔音屏障,梵生往寢殿里去,連灼叫住梵生說:「我不會多話,只找個機會跟晨音說,遙知那麼聰明,你想瞞遙知瞞到死,離不開晨音的幫忙,晨音不會多話,但
是遙知知道的越晚越難過,如果可以的話,就早點告訴遙知吧。」
「我自會考慮,你答應幫我便是。」
晨音新琢磨了張方子,拿去給凌雲子看看,沒問題就把葯換了,顧遙知的氣血嚴重不足,但脈象平穩,已無性命之憂。
連灼催晨音回宮,把梵生的情況好生跟晨音說一說,熬藥的事就交給凌雲子。
顧遙知一覺睡醒,喝了新方子熬出來的湯藥,再睡上一覺,第二天就精神了許多,一個人都能下榻走動。
她反覆回憶怎麼回事,明明死了,又好端端醒了過來。 晨音想了一。夜,編好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詞,跟凌雲子『串通一氣』,給顧遙知送湯藥的時候,晨音說:「都以為你救不回來了,你師傅哭得不成樣子,凌老想到一味葯和一本古籍,讓君上用法力吊住你最後一口遊絲般的氣息,凌老回摘星崖找,然後讓我照著古籍上的法子給你施針,凌老備葯,君上費了老大的勁灌你喝下兩大碗,總算
保住了你的命。」
「什麼葯這麼神奇?」 「先天之神時期到處開著的一種花,名字叫『石生花』,開在長滿青苔的岩石上,凌老多年前得到一件法器,無意間拆開來,發現裡面封印著一朵石生花,此花有著加快
氣血凝聚和恢復的奇效,雖然已經乾枯,便藥效不減,你服下后,氣色不大一會就好了很多。」
顧遙知暗想,幾十萬年過後還能有石生花救命,她還真是運氣好,這條失而復得般的性命,她以後會更加珍惜。
不過,晨音為什麼不看她呢?跟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她喝空的葯碗。 梵生特意去知淵殿找了本記有石生花的書冊,遞給顧遙知翻看說:「著實有這麼一種花,我依稀記得,只是存世極少,很多年前就絕跡了,不是凌老想起,我都忘了這
花,書中記載的很清楚,此花確有奇效。」
晨音這套說詞自然不是無憑無據瞎編的,就為防著被顧遙知聽出蹊蹺,再加上有書冊為證,顧遙知不信也要信。
凌雲子守著藥罐嘆氣,他要是真有一朵石生花該多好,可這玩意連君上都沒有。 奶娘喝下忘川水,只記得君上交給她的差事,照顧好華桐宮的小殿下,這會抱給非雪上神瞅瞅,君上吩咐了,非雪上神還沒細細看過孩子,等上神的身子再恢復些,
就交還給上神自己帶。
顧遙知把孩子抱進懷裡就捨不得松,親了又親,仔細端詳老大一會,以為在看孩子長得像誰,不曾想她卻說:「皺巴巴的,越看越像猴子。」
「長几天就不像了,新生的孩子都這樣。」 小傢伙臉上一層細密的絨毛,從娘胎里出來,水氣一干,柔嫩的肌膚就有些輕微的皺摺。小手兒縮在袖子里,握成小小的拳頭,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可是精神得很
,不停蹬著腳丫子。
「重新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不叫梵大顧了?」梵生問,覺得這個名字真挺好。
她又說:「我另外想到一個名字。」
「什麼?」 「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