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還喝酒不
夜青時愣怔了一瞬間才側身避開,緊跟著,槃魂被什麼人緊進手中,往他後背狠狠劈下,可槃魂劍的主人分明就在他前方。
是誰!?
夜青時回身一劍,擋下劈來的槃魂,狠吃一驚:「居然是你,方俞!」
「勸你快點走,上帥馬上就到。」
「我會怕?」
「你不會,但來的不止上帥一人,還有西荒的護荒獸,而我,憑我拿得起槃魂,槃魂也肯跟我做朋友,我就絕對能護往君上和遙知,直到上帥趕來。」
「你最好不要有落我手裡的一天。」
「我盡量。」
夜青時冷笑了幾聲,收回弒天劍,隨涌動的黑雲一起消失不見了。
方俞雙手把槃魂還給梵生,梵生反覆看了看方俞,那年在誅心境里,方俞拿起過他的槃魂劍,一直以為這小子頂多有一番作為而已,現下來看來……
「君上,遙知,」方俞遞給她和梵生一人一粒藥丸,說:「這個能解夜青時煉的化功丹,我琢磨了兩年,師傅都束手無策,但被我給琢磨出來了,我厲害吧~」
梵生沒有說話,服下藥丸不大一會,連灼就帶著護荒獸到了,顧遙知忍不住掉下了眼淚,終於可以回九重天,叫來所有醫官好好醫治老鳳凰。
連灼看似為找到他們而欣喜,眼底的擔憂又不見淡去半分。
顧遙知調息了兩個時辰,功力在慢慢恢復,不出十日就能猶勝從前,但梵生回來后一直睡著,這會過去還不見醒。
凌雲子和晨音換著把脈,結果一樣不樂觀,下半夜的時候,梵生還發燒了,暈睡般沒有意識。
「方俞,」她把方俞拉拽到榻邊:「你也給君上把把脈。」
方俞不忍就這樣打碎她最後的希望,認真把了把梵生的脈象,說:「遙知,我們都會儘力的,你剛剛才有些好轉,還是去歇著,君上交給我們照顧。」
「你跟凌老和晨音一樣,開不出能調理好君上的藥方嗎?」
「……嗯。」
「君上為什麼這麼虛弱?」
「這個,這個……」 方俞不知道能不能說,就看向連灼,連灼故作輕鬆的樣子,笑話她關心則亂,然後才說:「老鳳凰練解妄生草毒性的解藥,舍了一半元神,所以才這麼虛弱,沒有你恢
復得快。」
「還有別的原因嗎?」
「沒有了。」
她取出碎成碎片的四海朝歌:「師傅,四海朝歌為什麼成了這樣?不僅如此,冉影劍也有裂紋。」
「這和老鳳凰元神不全有關。」
「可是上次他涅槃,兩三千年後回來,四海朝歌與冉影劍都不曾是這個樣子。」 「這……為師就不清楚了,等老鳳凰好轉些,有了精氣神,你再慢慢問他,晨音,」連灼把小徒弟推到老婆大人跟前:「帶遙知去弦語宮休息,不留她在華桐宮,省得她
沒日沒夜胡思亂想。」
晨音拉起她手說:「跟我走吧,回來還沒見過你兒子呢,可愛的不得了,但凡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誇。」
她也想兒子,但是在去看兒子之前,她要弄清楚究竟還有多少事她不知道。 抽回手跪到連灼膝前:「弟子顧遙知給師傅磕頭,求師傅不要再隱瞞,梵生絕對不止元神不全,弟子明白,所有的隱瞞都是為了不讓弟子難過,可是事已至此,就算師
傅一字不提,弟子也能肯定,弟子不知道的那的些事,比弟子想象中還要嚴重。」
「你先起來,」連灼說,去扶小徒弟,小徒弟又不肯起來。
南兮一直在榻邊,他已經全都知道了,有一日師傅一個人喝酒,雖然逢戰必勝,但一直救不出小師妹和君上,師傅心裡煩悶,他陪著師傅喝,師傅便一一告訴了他。
前幾日,九重天開始下雪,瑤池的水都結冰了,他與師傅同去看望王母,王母說此番異象只有一種可能。
那便是鳳凰泣血。
他不忍心等到君上臨到要煙消雲散了,小師妹才悉數曉得,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師傅,」南兮走上前去:「師傅如果難以言訴,就讓南兮同小師妹講。」
連灼百般無奈,萬般痛心,把老鳳凰交給凌雲子和方俞照顧,打發南兮去忙朝事,叫上小徒弟和老婆大人:「我們去弦語宮慢慢說。」 晨音先一步回宮,讓子嬋和子娟把孩子們帶浣花海玩,等顧遙知知道所有,好好哭一場,才把華桐宮的小殿下帶回來,兩三年沒見的娘親,別一見就是娘親傷心欲絕
的樣子。
連灼拿來酒,一邊喝一邊從老鳳凰剜印開始說,包括飛升上仙時的願夢之噬,老鳳凰迷失在夢境里,險些沒能醒過來。 「遙知,你愛上老鳳凰的時候,老鳳凰就已經在愛著你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明白過來,後來你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拼了命要把孩子生下來,更是把活的機會留給
孩子。那時,你生下孩子便死了,是老鳳凰讓你起死回生的,為你改了命。」
「這是逆天,就不能等我輪迴嗎?」 「不能,因為輪迴譜上沒有你的名字,你只能活這一世,死了便再也回不來,你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是嗎?輪迴譜又怎麼會有你的名字?老鳳凰不這樣做,就將
永遠失去你。」
「如此,我是不是要永遠失去他了?」
連灼良久才嗯了聲鼻音,顧遙知一萬個不相信,說:「上次老鳳凰涅槃后不是回來了嗎?師傅,一線希望總有吧?」
「沒……沒有,你沒看見九重天大雪紛飛嗎?四海八荒都在下雪。」
「為什麼?」
「因為鳳凰泣血,再無輪迴,天地為此同悲。」
她猛得想起夜青時欲要強。暴她時,梵生化回原身來救她,細長的鳳凰眼角淌著血漬。
「遙知!你要去哪?」
她大步跑出弦語宮,急得連灼趕緊扔了酒壺,追上去拽住她。
「師傅,不要拽著我,我要去九重城殺了夜青時!」
「冷靜點,你孤身一人怎麼可能殺得了?」
「管不了那麼多,我就是要去。」
「不行,我都還沒問你,老鳳凰流下血淚為哪般?你們在九重城裡發生了些什麼?夜青時又是如何折磨老鳳凰的?」
「夜青時把我和梵生囚在混沌境里,想讓梵生墮魔,梵生不肯,我也不肯,夜青時就強迫我侍寢,還施了法,讓梵生親眼目睹。」
「這個卑鄙的傢伙!」
「師傅,我心裡疼,要夜青時的血才能止。」
「為師自是曉得你難過,但你一個人不能去,你把命折在九重城怎麼辦?老鳳凰沒多少日子了,難道你想讓老鳳凰埋你入土?」
「我……我……」
顧遙知跌坐到地上哭出聲,老鳳凰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連灼索一拂袍子,就在宮門口坐下,說:「乖,聽為師的,這筆賬遲早要跟夜青時算清楚,但是現下,你想哭就哭,哭完了就打起精氣神,老鳳凰需要你照顧,為師替
你們帶了兩年多的孩子,該你們自己帶帶了。」
「師傅,真沒有辦法讓梵生涅槃后還能重生嗎?只要有,再難我也會辦到,不管花多久的時間,不管需要我付出多少代價。」
「老鳳凰沒有流下血淚之前,就已經很難再回來。」
顧遙知絕望看向鋪天蓋地般的大雪,什麼希望都沒有,她在腦子裡翻了一遍看過的書,也沒能找到希望。
「還喝酒不?」
「不了。」 「遙知,這樣的事換成任何人,心裡都不會好受,但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堅強,老鳳凰守了蒼生大澤一輩子,我們就替老鳳凰繼續守下去,為師答應你,帶著你一起把
九重城連根拔起,恩恩怨怨算個清清楚楚,不止夜青時,還有瀾若衣。」
顧遙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擦掉眼淚說:「我想陪著梵生。」
「不是要殺夜青時嗎?」
「我改變主意了,剩下的時間那麼少,為什麼要浪費在仇敵身上,我應該陪著他,和兒子一起陪著他。」
「這樣也行,總之,你不要衝動,你想做什麼為師都答應你,大事小事都不再瞞你。」
「謝謝師傅。」 「為師一路看著你和老鳳凰走到一起,撇開你是我徒弟,單論老鳳凰是為師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為師就會為老鳳凰難過,更別說你是老鳳凰的妻,你們還有孩子,你
心裡的痛,為師體會得到。」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只是先珍惜還能相依相伴的時間,既然老鳳凰給我改了命,我不放棄就能長長久久活著,我便有用不完的時間跟夜青時和瀾若衣慢慢算賬,一筆
都不漏掉。」
「你和夜青時畢盡朋友一場,若是覺得勉強,或者會加重你心裏面的痛,就交給為師來。」
「不用了,師傅,我能行的。」
正因為曾和夜青時是朋友,她才要親手做個了斷。
「如此,為師也不憂心了,走,去浣花海,把你家兒子領回華桐宮。」
「嗯。」
連灼牽她起來,她拍裙擺,隨師傅御風去浣花,大老遠就看見兒子在花叢里追蝴蝶,兒子比師傅家的女兒小了近一歲,但個頭卻要高些。
子嬋跟兒子說了些啥,兒子高興壞了,伸著小手兒朝她跑來:「娘親,娘親!」 這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