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社區醫生
周如意來了我家一次之後,每天天一亮就過來,陪著我媽買菜、做飯、閑聊。晚上要我催幾次之後才戀戀不舍離開。
我媽似乎很喜歡她,幾次背著她拿她與楚楚作比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說,周如意是個好女孩,是個賢妻良母式的姑娘。我明白我媽話裏的潛台詞,每次我都不接她的話茬。我媽便惱怒起來,指著我罵道:“李喬,你事業失敗了,做人可不能再失敗了。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我早點抱上孫子。”
我每次都是嘿嘿地笑,逼急了我便撒潑,道:“媽,你想抱孫子,也得我先有個老婆啊。我一個人,能生孩子嗎?”
我媽便得意地笑,說:“不是有個現成的嗎?我覺得小周這個女孩子就非常不錯。家境也好,人家小周說了,她家做醫療器械生意的,與醫學也是挨邊的事業。做不成醫生,還不能做生意麽?”
我不知道周如意與我媽說了什麽,反正從那天開始,隻要逮著我,我媽便會喋喋不休地列舉出來周如意的好,有時得意地伸出自己的手腕,將她手腕戴著的一個潔白的玉鐲子展示給我看,抱怨說她沒機會將玉鐲子送給自己的下一代。
我媽手腕上的玉鐲,是我家的傳家之寶。能值多少錢我說不清,但年代肯定是非常久遠的了。
據說,玉鐲是我奶奶的奶奶一代代傳下來的,傳到我媽的手腕上,已經有五代人了。一代人按三十年算,也該一百五十年了。
我與周如意並沒太多的話說,而且我與她說話從來不客氣。周如意有時候委屈得直掉眼淚,我不但不心痛,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自從我媽他們在雅美美容醫院吵了一頓之後,蘇毓再沒與我有過聯係。我也沒好意思再去她哪裏,畢竟親口答應過人家去上班的,臨到頭還是沒去,心裏便生出無限歉意,連去見她一麵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一個醫學研究生,外科醫生,落得個無所事事的結局,這是一種羞恥。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街道居委會大媽的身上,我在家連續半個月沒出門之後,街道大媽找到我家來,說街道要搞一次義診,還沒找到醫生。聽說我是醫科大的研究生,居委會大媽找上門來,意思想讓我臨時擔任義診的醫生。
我還沒表態,我媽卻堅決拒絕了。
我媽說:“我兒子是個外科醫生,怎麽能去搞什麽義診?那些事隻需要社區醫生去就行了,殺雞還要用牛刀呀?”
居委會大媽被我媽的一頓奚落弄得很沒麵子,我就在這時候站出來說:“媽,我答應去。”
我答應了,我媽便瞪我一眼,罵了一句,“沒出息。”
沒出息就沒出息,反正我現在連個工作都沒找到,能有多大出息?社區義診,看起來是儀式,其實還是能幫到不少人。
周如意主動提出來配合我一起去義診,我想起她家是做醫療器械生意的,於是逗她說:“周如意,你要真想幫助人,不如去你家弄台儀器來,那樣檢查起來事半功倍,又準確又方便。”
義診那天,周如意果真搬來了幾樣醫療器械,從驗血驗尿到最新的血液檢測機,大大小小的堆滿了一地。
周如意得意地對我說,如果條件允許,她還能搬來核磁共振機。
義診由社區出麵組織,參加是人都是本社區的診所從業人員。我觀察了一下,有七八個人,男男女女都有,一本正經的,每個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個聽診器,正襟危坐等著居民來檢查看病。
我排在義診隊伍最後一張桌子上,或許是我麵孔很陌生,義診一開始,別人的診療桌前人滿為患,我的這張桌子冷冷清清,鬼打死人。
周如意坐立不安起來,嘀咕地說道:“這些人都沒眼光嗎?放著大醫生不來,偏去小醫生麵前湊熱鬧。”
我安慰她說:“別急,該來的會來。”
話音剛落,我的桌子前麵便出現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遲疑地看了我幾眼,小聲問:“你是醫生?”
我點點頭說道:“是的,你有什麽問題,請說。”
她猶豫了一會,在我前麵的凳子上坐下來,緊張地看著我說道:“我這幾天總感覺胸悶氣喘,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坐久了一站起來就頭暈。”
我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搭上去我便知道,她的心率跳得很不整齊,脈象亂且雜。我又讓她張開嘴,看了看她的舌苔,拿著聽診器聽了一下她的心跳,取下聽診器我說:“阿姨,你現在需要馬上住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我懷疑你的心髒有問題。”
女人臉色一白,大驚失色起來,哆嗦著嘴唇說道:“哪有那麽嚴重,你嚇我的吧?”
我微笑著對她說:“阿姨,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必須進一步檢查。”
女人呼地起身,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嘀咕道:“哪裏請來的人,胡說八道,我身體那麽好,心髒哪有毛病?我不看了。”
她要走,我趕緊起身說道:“阿姨,你的病不能再耽擱了,時間久了,很危險。”
女人匆匆離去,周如意好奇地問:“李喬,她到底得了什麽病?看她的樣子,好像不相信你哦。”
我歎口氣說道:“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需要心髒搭橋手術。如果不及時治療,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我的話在別人看來似乎有些危言聳聽,與我一起義診的醫生都往我這邊看過來。
居委會大媽悄悄對我說,“小李,這個人是我們社區的苦難戶,平常靠買菜為生。她的身體看起來好像很不錯,怎麽會有心髒病啊?”
我笑了笑沒出聲,心裏卻替她擔憂起來。
以我的專業知識我敢斷定,她的病情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階段,而且隻有一個治療辦法,就是心髒搭橋手術。
或許是我看了第一個病人就說出了嚴重性,社區居民中來看病的人都往我這邊聚過來。
周如意急得大喊,“都排隊,一個一個的來啊。”
來義診這裏看病的,都是一些年齡比較大的大爺大媽,他們反正閑著沒事,覺得義診不收錢,這個便宜誰不沾就是傻子。
我使出渾身解數,一連看了七八個人,每個人我都指出他們目前身體存在的毛病,今後的治療方向。我將一群老頭老太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們莫不驚呼我看得真準,無須他們敘說病情,我就能通過脈象和聽心跳,觀察他們的舌苔和眼睛神色,準確判斷他們身體潛伏著的病況。
周如意忙得滿頭大汗,不時招呼著人,遞給我一張紙巾,悄聲說:“李喬,他們說你是神醫呢。”
義診現場,其他醫生台前再沒一個人,所有病人都往我這邊湊了。
一直忙到下午,我才將最後一個小老頭的病看完。
正想舒口氣,居委會大媽悄無聲息站在我身邊問我:“小李醫生,你能來我們社區診所當個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