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看破不說破
鄒利群說麻局是個廢人的時候,我還沒想清楚他到底廢在了那裏。
我心裏很不以為然,麻局貴為局長,放眼嶽城,像麻局這樣掌管一個行業的人有幾個?如果麻局是廢人,那麽我們這些人算什麽人了?
鄒利群顯然猜透了我的心思,她抿嘴一笑,羞澀不已地低聲道:“我說他是廢人,是指他的身體。”
“身體?”我狐疑地問道:“麻局身體那麽好,看起來就像個年輕人一樣的,身體怎麽就廢了?”
鄒利群猶豫了一下,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過去。
我裝作沒看見,端坐在她家的沙發上,眼光去看被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
鄒利群便站起身來,走到我麵前,突然往我雙膝上一坐,伸開手就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嚇了一跳,想要掙脫她的擁抱。
她低吟一聲,渾身像一灘爛泥一樣的軟踏踏貼在我身上,說道:“李醫生,你抱抱我。”
我哪裏敢去抱她,不說她是麻局的老婆,換作其他任何一個與我隻有幾麵之緣的女人,我也不會去抱她。我使勁將身子往沙發後躲,她如影隨形一樣,緊緊貼著我,到最後我被她壓在沙發上,隻能仰著臉看著她。
我尷尬不已,慌亂叫道:“你別這樣……”
她像看著自己獵物一樣地看著我笑,低聲說道:“李醫生,誰讓我喜歡你了。你長得那麽帥,我鄒利群打算死了都要愛。”
我哭笑不得,猛地將她推倒在一邊,站起身正色道:“請你自重。”
她愣了一下,隨即掩麵抽泣起來。
我最怕女人哭,女人一哭我就會亂了方寸。
我放低聲音,小聲說道:“鄒女士,對不起。”
我沒想到鄒利群會來這麽一手,我突然感覺自己有點羊入虎口的味道。鄒利群在坐上我的雙膝後,我就明白了過來,她所說的麻局是個廢人,究竟是指什麽了。
她與麻局差了那麽多的年齡,麻局再年輕,也是個垂垂老矣的老頭了。而她,正是青春貌美的美好時光。麻局表麵上看是個正常男人,誰知道他因為救了一個人的命而失去了做男人的本能。
我突然有點為麻局悲哀起來,他就像深宮裏被閹的太監一樣,明明不能人事了,偏偏還要找個漂亮的宮女與自己對食。
他可憐的自尊讓一個女人美好的歲月隨風而逝,這是多麽的讓人感到憤怒卻無奈至極。
我不但替麻局悲哀,也為鄒利群悲哀。她居然不顧顏麵,在我麵前演出這麽一出令人難堪的戲來,我李喬豈是個見色忘義的男人呢!
我安慰她道:“你先別哭,我給你說個正事吧,我覺得麻局能好起來。麻局的病,我會想辦法給他治好。”
我這句話裏有兩層意思在裏麵,我沒說懷疑麻局的病是裝的,同時我也暗示了她,麻局不能做個正常男人的病,我會盡一切努力讓他重現雄風。
鄒利群停住了哭泣,她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的神色變得羞愧起來。
我避開她的眼光,走到窗戶前,掀開窗簾的一角,看著樓底下一片黯淡的燈光說道:“你如果相信我,我會讓你有意外之喜。”
她輕輕嗯了一聲,走過來站在我身後,伸開雙臂從身後將我環抱住,喃喃說道:“李醫生,請你原諒我。”
我沒掙脫她的環抱,我知道她此刻需要安慰。一個女人願意將身體托付給一個男人的時候,表明她的心底已經被這個男人占滿了。
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成了一件犧牲品。當一個女人不顧廉恥的時候,說明這個女人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我們安靜地站了幾分鍾,她鬆開手,羞澀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李醫生,你是個好男人。”
我們複歸平靜,坐在沙發上,鄒利群突然說道:“其實我也知道,老麻是裝病的。他心裏有鬼。”
我淡淡一笑,沒出聲。
“既然你看破了,說吧,你想要什麽?”
我說道:“我什麽都不想要,我也不想做什麽。麻局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不行!”鄒利群咬著牙說道:“他害了我一生,他要為此付出代價。”
“你想要他付出什麽代價?”我遲疑著問道。
“我想讓他這一輩子都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鄒利群緊皺著眉頭說道:“他有很多事我都知道,李醫生,如果你讓他沒事了,他可能會變本加厲,成為一個禍害。”
我好奇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想他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讓他裝一輩子的病,永遠住在醫院裏。”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覺得這有點殘忍嗎?”
“殘忍?”鄒利群冷笑著說道:“相比於他對我,這點算殘忍嗎?而且,我這樣做,是幫他。”
“幫他?”我愈發迷惑了,我知道麻局是裝病的,但我不會想到她要將麻局弄假成真,一輩子關在醫院裏。
鄒利群歎口氣說道:“老麻要是還能像個正常人,等待他的一定是牢獄之災。與其讓他坐一輩子牢,何不讓他住一輩子醫院。”
從麻局家出來,我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的恍惚。
鄒利群看來是個用心很險惡的女人,她先是想用色相吸引我,沒料到我會不上鉤。
其實,以她的姿色,誘惑任何一個正常男人,沒人能逃脫得了她的溫柔陷阱。
鄒利群漂亮,隨著年齡的增大,愈發出落得成熟風韻。她在人前無比風光,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深處埋藏著難言的痛苦。當年她在與麻局的老婆打過一架後,她憤怒地決定要嫁給麻局,原本以為她勝利了,誰知道嫁過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能原諒的終生錯誤。
她毫不掩飾地告訴我,她在我和孫小鵬登門拜訪麻局的時候,她一眼看到我時,她內心莫名其妙地猛跳起來。她說,那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她堅定了一個念頭,這輩子不能虛度光陰。
麻局在我們走後,緊張地與她說起懷疑我們身份的事,她沒表示任何的質疑,反而給麻局想了一個主意——裝病。而且還不能裝別的病,隻有裝瘋賣傻,才能度過難關。
她沒想到麻局會痛快地答應,於是出現了麻局突然爆發間歇性神經病被送進精神病醫院治療的離奇故事出來。
鄒利群提了一個要求,麻局不再去精神病醫院,而是要放在毓和治療。
我沒反對,毓和雖然不是精神病醫院,但麻局也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大家看破不說破,僅此而已。
毓和正式運轉了,業務有孔武師兄照看,我基本不用上心。我突然想起孫桐留給我的《玄黃》來,我想,是時候該接觸這本奇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