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陳道長流浪的那四年真實經曆
身後,傳來婦女嘟嘟囔囔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她嘟囔的啥,不過我敢肯定一定不是啥好話。
三個人來到街上,陳道長頭也不回在前麵走的鏗鏘有力,從他的走勢我可以看出來,他這時候有點兒氣憤,我趕緊追上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道長,咱現在要去哪兒呀?”
陳道長扭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我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再多問了,放慢腳步跟強順一起又跟在了他屁股後頭。
很快的,我們走出鎮子,來到鎮子南邊的一條土路上,在土路的旁邊,有座破舊的道觀,道觀門前放著一個大號兒的石槽香爐,這時候觀門開著,陳道長徑直走了進去。
我跟強順兩個趕緊跟上,走到門口,我不經意抬頭朝門頭頂上看了一眼,就見上麵掛著一塊破破爛爛的匾額,勉強能看出上麵還有三個大字“三清殿”。
走進觀裏邊兒一看,地方不大,裏麵擺著三座神像,也就是道家的三位天尊。
三座神像跟這座小道觀一樣的破舊不堪,不過收拾的倒是挺幹淨,沒見著蜘蛛網啥的,香案、香爐、蒲團啥的,也是一應俱全。
在西南牆角的地上,還鋪著一張草席,草席上放著一個大包袱,包袱裏麵鼓鼓囊囊裝的好像是衣裳啥的,看樣子,這道觀應該是陳道長在這裏的一個臨時住處。
陳道長示意我們倆坐到草席上休息,他自己給三座神像分別上了三株香,然後挨著個兒磕頭。
等他磕完頭,我忍不住問他:“陳道長,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呀,那婦女……那婦女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啥意思,他們家押了你啥東西麽?”
陳道長走過來也坐到了草席上,雙腿一盤,好像要打坐似的。我朝他看了一眼,一臉的滄桑,說真的,我當時真不敢想象眼前這位快七十歲的老頭兒,年輕的時候居然用柴刀砍過一個日本軍官的脖子,而且為了救幾個村的村民,一個人引開了一支日本鬼子的搜山小隊。誰又能想到,這位又黑又瘦的小老頭兒,整個兒身上也是充滿了傳奇呢。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道長輕輕歎了口氣,扭頭朝我跟強順兩個看了看,開口說話了,這是我跟強順兩個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陳道長說:“一個多月前,我路過這座道觀,見道觀破舊無人打理,就停下來打掃道觀,就在我快要打掃完的時候,那位婦女過來了,一進門又是燒香又是磕頭,最後還哭了起來,我出於好心,就問她出了啥事兒,她跟我說,他男人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然瘋了,有人跟她說是撞了邪,在家裏捆著呢……”
陳道長說到這兒,我插了一句,“撞邪就得趕緊找人看,來道觀裏哭有啥用呀。”
陳道長說道:“找人了,不過他們找了個算命的,那算命的隻會算命,不會驅邪,算命的告訴婦女,出了鎮子往南走,看見路邊有道觀或是廟宇,就進去燒香磕頭,土德引金火,裏麵能遇上救她男人的人。”
能遇上救她男人的人?一聽這話,我頓時愣了一下,打眼看了看陳道長,陳道長這時候繼續說著:“我當時見那婦女哭的可憐,就跟她交談了幾句,最後隨她到了他們家裏。”
說著,陳道長朝我看了一眼,“我所會的這些驅邪的方術,全是你們家的,不過,跟你們家那些比起來,我這些皮毛都算不上。”
我默認的點了點頭,陳道長這話說的不假,小時候聽我奶奶講故事似的跟我說過,陳輝的師父歆陽子,當時為了興旺黃花洞,裝神弄鬼下山騙我們村裏人,最後給我太爺識破,我太爺跟我奶奶用“泥紙人引路”的法子找上了歆陽子,歆陽子就給我太爺和奶奶講了一個他師父“青石道人”的往事,我太爺跟奶奶聽完以後,被“青石道人”的義舉感動了,決定幫助歆陽子興旺黃花洞,後來,又教了歆陽子一些驅邪驅鬼的本事,歆陽子把這些又傳給了陳輝。這個具體是咋回事兒呢,我就不多寫了,因為我在另一個帖子裏已經寫過了,而且很多看過我另一個帖子的朋友,還親自跑我們家鄉來找我,我也帶他們到黃花洞看過。
言歸正傳。陳道長接著說道:“到了他們家裏以後,我給男人看了看,很像是被鬼附上了,我就用你們家那些方術給男人驅鬼,那天晚上,男人身上的東西是被趕走了,人也正常了,可到了第二天,男人的胳膊抬不起來了,我那時還沒離開,那婦女又把我叫了過去。”
“我又給男人看了看,啥也沒看出來,當天晚上,我給男人做了一場避厄消災的法事,誰曾想,法事剛剛做完,男人的胳膊就腫了起來,到了第三天,男人的胳膊變了顏色,又青又腫,那婦女又找來了,還帶來了幾個人,話說的很難聽,說我是個老騙子,最後,他們從我包袱裏拿走了一樣兒東西,我迫於無奈,隻好上你們家求救了……”說著,陳道長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當時畢竟年輕,聽完陳道長這番話就有點兒生氣了,叫道:“這不是恩將仇報麽!”隨後語氣一低,我又問道:“他們到底搶走了您啥東西?”
陳道長皺起了眉頭,躊躇了老半天,這才緩緩說道:“一把刀子。”我一聽頓時一愣。
陳道長接著說道:“那是我祖師爺‘青石道人’留下的刀子,師父臨終前再三囑托我,要我保管好這把刀子,上麵有我祖師爺的魂。”
我頓時眨巴了兩下眼睛,這些事兒小時候奶奶就跟我說過了,我問道:“您說的那把刀子,是不是四二年鬧饑荒的時候,您祖師爺為了救幾個孩子,自殺用的那把刀子?”
陳道長點了點頭,“正是,原本是一把很普通的刀子,可我用黃綢子把那刀子包了起來,婦女他們幾個以為裏麵包著啥寶貝,順手就給我拿走了,後來我去找他們要,就是不給,那婦女還反咬一口,說她男人那條胳膊,是被我下了咒,如果我不把她男人的胳膊治好,不但刀子不給我,她還要到公安局報案……”
“他們家的人咋這麽不講理咧,撞邪一點兒都不虧他們。”
一直不說話的強順,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那時候很靦腆,靦腆的就跟個小姑娘似的,不過,看見漂亮姑娘就捂嘴的死德性,這時候就已經有了。
強順這邊一開口說話不要緊,陳道長頓時像想起了啥,扭頭看向他問道:“聽白仙姑說,你是天生陰陽眼,是不是真的?”
陳道長這話,叫我挺不樂意的,這不是質疑我奶奶麽,沒等強順回答,我搶著說道:“俺奶奶從來不說瞎話,真的,強順就是天生陰陽眼,您要是不信,您叫他把衣裳撩開看看,他胸口抹著我的血呢。”
陳道長點了點頭,打量起了強順,強順很膽怯地跟他對視了一眼,隨後,陳道長和氣的對強順說道:“你把衣裳撩開我看看。”
強順頓時把雙手往胸口一捂,緊張的說道:“我要是撩開,你們可不能把血給我抹掉,抹掉我就能看見那些東西咧,可嚇人咧。”
陳道長又點了點頭,強順慢慢把上身的衣裳撩了起來。
在強順胸口,抹著雞蛋大小一片血,那是我的血,他這陰陽眼很奇怪,隻要用的我血抹他胸口上,他就看不見那些東西了,血一旦擦下來,就跟把開關打開了似的,啥髒東西他都能看見。
陳道長看了一會兒,扭頭問我,“若是用強順的陰陽眼去看男人那條胳膊,會怎麽樣呢?”
用強順的陰陽眼去看男人的胳膊會怎麽樣?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強順的陰陽眼我倒是用過幾次,但是從沒這麽用過。
我朝強順看了一眼,強順怯生生的衝我搖了搖頭,每次都是這樣兒,用他一次陰陽眼比殺了他還難,到底他這陰陽眼一開,都能看見點兒啥,我那時候特別好奇。
這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離開家的這麽幾天來,沒有一天吃飽睡好過,整天催命似的趕路,吃的是幹鹹菜加硬饅頭,睡的是破屋破廟、樹底下、橋底下等等吧,整個兒還不如那些要飯的呢。
所幸臨出門的時候,我媽偷偷塞給我三百塊錢,那時候的三百塊,就是工廠裏一個月的工資了。
摸了摸口袋裏的錢,我從草席站了起來,對陳道長說道:“道長,天黑了,咱到鎮上吃點兒東西吧。”
陳道長點了點頭。
三個人來到鎮上,陳道長直奔那賣饅頭的攤子,我趕緊追上去拉住了他的一條袖子,“道長,這幾天淨是吃饅頭咧,咱能不能找家飯店吃頓像樣兒的飯呀。”
陳道長的臉色頓時一暗,可以看得出來,他身上應該沒多少錢,我趕緊說道:“出門的時候我媽給了我好幾百塊錢,夠咱們吃好多頓了。”
陳道長尷尬的看了看可憐巴巴的我跟強順,輕輕擺了擺手,三個人找了個小地攤,要了三大碗燴麵,當時的一大碗燴麵,也不知道是兩塊錢來著,還是兩塊半來著,忘了,反正很便宜,不過饅頭更便宜,六分錢一個,一碗燴麵的錢夠我們仨吃兩頓饅頭了。
在我們旁邊另一張桌子上,坐著幾個人,滿桌子的菜,幾個人正在吆五喝六的喝著酒,強順時不時朝那桌子上看一眼,然後咽咽口水,那可憐相兒,就差沒把手指頭放嘴裏咬著了。
於是,我小聲跟陳道長商量:“道長,能不能叫老板給咱上瓶酒呀。”
陳道長一聽,臉色頓時一沉,撇了我一眼,“誰要喝酒?你們小小年紀,喝什麽酒。”
一句話就把我噎住了,不過我並沒放棄,舔了舔嘴唇,接著對他說道:“您不知道,強順膽子特別小,要是叫他開陰陽眼,非得用酒給他灌醉了,要不然他死活都不會開。”
陳道長朝強順看了一眼,強順這時候剛好看著旁邊的桌子咽了口口水,陳道長扭頭又朝我看了一眼,估計我這時候也是一臉饞相,比強順好不到哪兒去。
沉吟了好一會兒,陳道長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歉意的說道:“你們兩個跟著我這幾天也受了不少罪,去吧,要瓶酒,再要盤菜。”
我高興地答應了一聲,起身跟地攤老板要了一瓶白酒一個素菜拚盤兒。
陳道長不喝酒,我跟強順兩個把酒倒上就喝開了,那時候強順的酒量不如我,沒一會兒,我就把他給灌醉了。
吃完飯結賬的時候,陳道長居然攔下了我,他從自己兜裏掏出一把零錢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