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七章 江湖混混戰劍聖
論起在修道上的學問,張果要高於袁天綱。老袁更像一個江湖俠客,老張頭則完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神仙形象。
但實際上,老袁以俠入道,他的俠義就是他的道,老張頭卻真的是個江湖混混,歪門邪道他比老袁懂得多的多。
跟著老虎學咬人,跟著巫婆跳大神。劍聖裴旻憑空乍現,老張頭和他的師弟沐嶽連絲毫時間也沒耽誤,馬上哭天搶地解釋沐嶽是冤枉的。
兩人又是指天發誓,又是跺腳咒罵,老張頭的唾沫星子都說白了,粘在他能拖到地的白胡子上,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裴旻充耳不聞,他動作輕柔舒緩地從長亭裏的石凳上拿起自己的劍,對著沐嶽說:“一命抵一命,拔劍吧。”
沐嶽:“我沒劍,我的劍丟了。”
“你還真是個廢物。”
老張頭急忙同意:“對對,我師弟真的就是個廢物,他怎麽可能殺死裴仲呢劍聖的兒子,怎麽會被沐嶽殺死,對吧”
“張真人,你請回吧。”裴旻麵無表情。
“好好好,我這就回。”老張頭一拉沐嶽:“師弟,咱們走,別打擾劍聖賞月。”
“張真人,別給自己找麻煩,你走吧。我不想殺你,因為殺了你會很麻煩,所以你不要逼我。”劍聖裴旻說:“你保不住沐嶽,沒人能保住。張真人,你是怎麽回事,咱倆心裏都清楚,你唬不住我。”
“丟下沐嶽,我與張真人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沐嶽說:“師兄,你先走吧。”
轉過身朗聲說道:“劍聖,我真是冤枉的,請你相信我。”
裴旻說:“無所謂。我聞訊後拋下隨從,單騎趕回來就是不想讓你逃掉。一路上我殺了五個人,隻是因為他們走得慢,擋了我的路而已。這五個人和裴仲的死毫無關係,所以,沐嶽你覺得我會在乎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嗎”
“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說句不該說的話,為了給他報仇,即便屠盡長安城,我也幹得出來。”
這就很不講理了,不給人解釋的機會,解釋了也不聽,聽了也不信。
老張頭哆哆嗦嗦去牽自己的驢,沐嶽也不再強行去辯解,他打算等老張頭走開之後,突然朝另一邊跑,然後是否能從裴旻劍下逃得一命,就看造化了。
劍聖裴旻長得儀表堂堂,一個人站在那裏就像聳立著一座山。在山裏練了七十九年劍的沐嶽心裏很清楚,麵對這樣一個大武術家,自己就算再練七十九年,別說是他的對手,估計在他劍下還是走不過十五六招。
何況現在還沒有劍。
劍聖應該是個講究人,但死了獨生兒子的父親不用講究。還沒等被嚇傻了的老張頭走開,裴旻便拔劍縱身直刺沐嶽前胸。
完嘍,有劍也躲不開。沐嶽心說。
然後眼皮一閉,等死。
當耳聽金戈相擊之聲。
別說沐嶽,就連裴旻都被嚇了一哆嗦。
通玄真人張果笑眯眯站在沐嶽身前,手裏拿著他玩音樂用的洞簫。“裴旻,不是沐嶽幹的,你應該去追查真凶。”
猝不及防之後,裴旻來了興趣:“張果,都知道你擅長裝神弄鬼,沒想到你還是個習武之人,嗬嗬”
“本真人不耍劍,但從沒說過不會舞蕭。”
“好好,那我今天倒要領教一下張真人的武藝。”
“裴旻,要不要我給你吹個蕭”
回答老張頭的是劍聖的劍,一劍一蕭登時戰成了一團。
沐嶽知道老張頭的鐵木洞簫其實也是武器,關鍵時候能當短哨棍使。也知道他大小算是個武術家,反正別看老得縮成蝦了,但切磋時沐嶽不是對手。
可沐嶽更清楚,老張師兄不是老袁師兄,他絕不是裴旻的對手。但沐嶽也不再是昔日的楊毅,同樣也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蛋。
所以當他聽到苦戰之中的老張頭大喊:“師弟快跑”,卻並沒有跑,反而勇敢地衝了上去,他再也不會讓師兄獨自麵對強敵。
裴旻正用淩厲的劍法把張果逼得手忙腳亂,卻不料一根粗壯的樹幹憑空掄來,樹幹上還滿是樹枝八叉。
又把他嚇一跳,趕緊一個閃躲跳出了戰圈。
沐嶽在山裏苦練七十九年,別的不好說,力氣倒是練了一膀子。沒有劍,他便抄起地上的枯樹幹,劈頭蓋臉又掄又砸。
把練劍之人的臉都丟盡了。
剛才躲避那一下稍顯狼狽,劍聖徹底怒了,唰唰幾劍,拚命抵擋的沐嶽手裏的粗樹幹就變成了握在手裏的兩個木橛子,他坐在地上索性揚手把木橛子迎麵扔去。
側頭躲過暗器絲毫沒有影響裴旻刺向沐嶽咽喉一劍的速度。
最開始他打算多戳沐嶽十幾劍解恨後再讓他死,現在不想那麽麻煩了。
當
他的劍又被已經累得披頭散發的老張頭用蕭格開,老神仙都吐舌頭了,喘得像個散了架的破風箱。
老張頭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漁鼓,就是他玩說唱時敲的那個樂器。
阻了裴旻一劍,老張頭奮力把手中的漁鼓再砸向他的麵門。
裴旻心中冷哼一聲:雕蟲小技,垂死掙紮耳。
隨手挽出劍花,將漁鼓斬碎在空中,劍聖根本連眼睛都沒眨。
裴旻大意了,對手二人的武藝相差他很遠,仇恨也使得他忽略了作為武術家應該切記的謹慎。
漁鼓在空中碎裂,裏麵的生石灰粉撲得裴旻滿臉滿脖子,撲進了他不願意眨一下的眼睛。
老張頭不但玩道,也玩音樂,同時還是個玩藥粉的。
老張頭是得道真人,也是個江湖混混。撒石灰、蒙汗藥,隻要能保命,怎麽都行。
裴旻心說:不好
下意識閉眼遮擋。然而,這就完了隻聽見張果又一聲:“著”
再下意識睜眼去看。於是,從洞簫管子裏茲出來的水剛好到了他眼睛裏。
生石灰遇水,眼睛絕對保不住了,裴旻今後會成為瞎劍聖,或者叫盲劍聖更好聽一點。
臉都瞬間被燒爛了,何況眼睛。瞎子醜劍聖。
裴旻捂住眼睛疼得哇哇大叫,他一身遭遇強敵無數,從未有過一敗,今晚卻栽在這兩個下三濫手裏。
張果和沐嶽不由得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麵對當今排名第一的武術家,今天算是先把命保住了。裴旻的劍術再高超,但他看不見便追不上逃跑的沐嶽了。
心存輕敵的劍聖會大意,死裏逃生的張果和沐嶽也會大意。
心知眼瞎已經成定局的裴旻沒有隻顧著慘叫,他瞬間做出決斷,朝著剛才張果發聲的地方使出甩手飛劍。
青虹劍像鐮刀一樣回旋飛舞。
老張頭站著,沐嶽坐在地上。青虹劍旋過老張頭,再從沐嶽頭頂上旋過,回到了裴旻的右手。
沐嶽親眼看著師兄張果的蒼老頭顱從脖子上被斬飛空中。
“師兄”沐嶽淒聲悲鳴。
裴旻循聲再發飛劍,青虹旋破夜空割向沐嶽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