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四章 我爸就是喝死的
“昨大鍋，你好有本事，今天來店裏吃火鍋的客人都在擺你昨天比賽的龍門陣。咯咯咯……”冉冉笑聲很好聽。“客人們肯定想不到你也躲在這裏吃火鍋，咯咯咯……”
“讓大家知道，我就吃不成了。”
“放心，卓大哥，我一定保密。卓大哥，你有本事，也是個好人，楊老板也是好人。”
“冉冉，老穆他……也是好人。再給他個機會，好嗎？”
“……卓大哥，不說這些，我……我幫你燙腦花。”
在京城的會所裏，冉冉見到了老穆最糜爛的一麵，見到他和形形色色的女人醜態百出，見到他把別人打得血淋淋剩半條命像死狗一樣被拖出去。
見到他雷霆萬鈞，見到他淫蕩奢靡，見到他揮金如土，也見到他點頭哈腰，對大人物曲意逢迎。
在會所裏，冉冉見到了老穆最真實的一麵，見到了他的頹廢，他的暴戾，還有他的軟弱。
冉冉隻是幹淨，並不是傻白甜，她知道這世間險惡，知道生意人的不容易。
她體諒他的艱難，甚至沒有對他和那麽多女人亂來不滿，但很看不慣老穆經常把自己灌醉。
老穆少年時期的極度叛逆，再到青年時父親去世後的懊悔，造就他現在非常相悖的人生。事業上有光輝而堅定的追求，生活上卻在自暴自棄，自虐甚至自殘式的拚搏。
人的心理很複雜，難以確定老穆現在的生活狀態，潛意識裏是在懲罰粗暴教育他的父親，還是在懲罰自己不理解父親的內疚。
卓楊發小幾個都看出了老穆的不對勁，可也無能為力，他們都有自己該忙的事，就算不忙也管不住老穆。他骨子裏是個混不吝，根本就沒有能管住他的人。
可冉冉想管他，她見不得他如此作踐自己。
老穆喝得酩酊大醉，喝得吐了滿地，甚至胃裏吐血，她就幫他醒酒，給他洗臉洗衣服。酒醒後苦苦哀求他不要再喝酒了。
冉冉甚至給老穆發脾氣，甚至哭著咒罵他，可還是在每次喝醉後都會照顧他。
所有人都以為冉冉是老穆包養的良家少女，可他們之間幹淨得像一張白紙。老穆知道這樣的謠言，但他沒有澄清。會所工資雖然高，但絕非什麽善地，這個肮髒的人間也根本沒有善地。這樣的傳言，可以讓別人不敢亂打冉冉的壞主意。
漂亮是一種天賦，也是人生福利，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很多時候，漂亮也會帶來許多危險。
就連火鍋店李老板回到家鄉後，也在說冉冉被京城大老板包小蜜了，可她真的像管束不懂事的父親一樣管著他，他也像個醉鬼父親一樣享受著她女兒般的訓斥。
可他就是不改，還是一次又一次放浪形骸，一次又一次喝得像死了過去。
冉冉看不起那些和老穆因為各種利益勾兌的女人，比她們看不起她還看不起她們。但這種事情，她張不開嘴去管，因為她是黃花閨女，羞於啟齒。
所有情緒都在壓抑，終於在老穆又一次企圖把自己灌醉時爆發了。
那是一次高規格的招待，老穆做東，席麵上非富即貴而且美女如雲，還有他公司發展需要仰仗的大人物，也是老穆惹不起的人。
三兩八錢的分酒器，老穆已經喝空了三個，那幾個或妖豔或清純的美女還在別人的示意下不斷向老穆敬酒，他也來者不拒。
老穆同樣是場子上的大人物，即便在座都身份不凡，但也並不敢在他麵前拿大，喝酒是因為熱鬧，是因為和他熟，並非在灌他，是他自己在借機會灌自己。
當年因為一枚祖母綠戒指和老穆成為莫逆之交的肖勁山肖哥，也就是支持卓楊將足球春蕾與希望工程結合起來的五盤山肖市長，後來進入到了省裏擔任主管農業和文體的副職，今年已經因為出色的政績再次晉升，進入到共qīng團中yāng主持工作。在京城混場麵的人，如果不知道這個部門這個位置意味著什麽，那他混得還不如一條狗明白。
可冉冉不懂這些，她不是混場麵的名媛，隻是個會所餐廳的服務員。但她忍不下去了，不顧會所的規矩，冉冉推門闖了進去。
“穆大哥，你不準再喝了，前天才吐了血，再喝就把你喝死了。”冉冉是小辣椒，說話嘴裏帶著刀。
“嗬嗬，沒……沒事，別擔心，你忙去吧。”
那幾位或妖豔或清純的名媛笑著說：“喲，小妹妹，心疼你穆大哥呀。放心吧，你穆大哥厲害著呢。”
典雅包間裏發出隻可意會的哄笑聲。
或許名媛的話裏並無其他用意，隻是語氣有些輕慢，但冉冉本來就看不慣她們，比她們看不慣她還看不慣，這話便聽著刺耳，辣椒怒火就升騰了起來。
“穆大哥，把你喝死了，看看有幾個人能給你哭墳？”
這話很傷人，傷在座的人，場麵頓時冷下來，尷尬在彌漫，不滿掛在每個人臉上。
老穆趕緊說道：“冉冉，你別亂說話，在座都是大哥的朋友，沒外人。啊，別擔心。聽話，去忙吧。”
不想冷場也不想惹朋友和領導不高興，老穆端起杯子：“農村出來的小丫頭不會說話，我幹一杯替她給大家賠個不是。”
‘滋兒’，一杯原漿又下了肚。
勸他反而變成了勸酒，冉冉失控了，突然歇斯底裏衝著老穆大喊：“你還喝，我爸就是喝酒喝死的——”
冉冉的老爸是個好父親，就是嗜酒如命，喝完後從來不打老婆不罵孩子，而是把他們抱在懷裏挨個親來親去沒個夠。可在冉冉小學畢業的那一年，他還是因為酒精中毒把自己喝死了，從此冉冉失去了父愛，家裏失去了靠山。
所以她才對同樣嗜酒如命的老穆操那麽多心。
冉冉把對父親的懷念，化為了對老穆的關心，把對父愛的渴望，化作了對老穆的管束。世界上嗜酒如命的男人何其多，但冉冉隻想管著老穆。
情感是複雜的情緒，愛情其實已經在她的心裏萌芽，隻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
這世上並不存在感同身受，冉冉的嘶吼讓貴賓再次感覺到了不悅。首席上的大人物不滿地說到：“小姑娘，不要拿你父親來和穆總比，你比不起。”
“王廳，抱歉抱歉，小丫頭不懂事，我這就把她拉出去，回來向你賠罪，連賠三杯。”
老穆的手還沒有拽上冉冉的袖子，淚流滿麵的她便爆發了。
川妹子潑辣，農村女孩力氣也大，冉冉一把掀了台子上的阿富汗桌毯。
“我讓你們喝。”
‘嘩啦啦~~~’
殘湯剩水盤碟勺杯撲了在場所有人滿頭滿臉滿身，包間裏直接炸了鍋。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冉冉臉上。
“放肆！平時把你慣的！！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