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登徒子
再仔細想想,發現自己的腦子裡邊已經完全不記得方才究竟都夢見了些什麼。
小孩突然扯著她的衣袖,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哈哈……」
若溪瞧著身旁的小童子,這孩子也就如同凡間三、四歲孩童般大,皮膚是黑了些,小身子雖然瘦弱,可是小臉蛋卻是肉肉的,淡眉星目,硃唇皓齒的,倒是俊秀可愛得緊。
披散在肩頭的青絲更為他增添不少秀氣,若溪端詳了好半響依舊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替他理著散亂在肩頭的長發,好奇心讓她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你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
小孩卻突然潑了她一臉水,瘦弱的身軀猛地一顫就往後縮,小手還緊緊拉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讓她觸碰。
「咳咳咳……」
若溪無奈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鼻子被嗆得有些難受。
他這潑水的功夫在哪學的?如此精準地凈往她鼻孔里潑!
不過是問問而已,他這麼激動做什麼?
他又往後挪得更遠了,心下暗道:「她方才想要做什麼?要扒他衣袍嗎?多年不見,她竟然變成了個女登徒子了?」
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一個咬字不清的字來:「藍……」
「啊?」
藍?男?
哈!原來不是傻子,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只是似乎還不太會說。
「你方才是想說你是個男孩子嗎?」
「嗯。」
「那你有名字嗎?叫什麼?」
「湖……小……」
「胡小?」他搖頭。
「胡笑?」也搖頭。
「胡肖?」還是搖頭
小孩的眉頭越皺越厲害,他剛剛醒來,昨日是借著她的那一滴精血才讓他有機會分出一縷元神托生在那塊石頭上。
他拼盡了身上的那點修為才勉強跟著她一路到了南荒,現下法力幾乎全無,他無法治癒自己那僵硬的舌頭。
正因如此,他連開口說句清晰的話都難如登天,不過依著石頭堅硬的特性,他能夠四肢正常已然是很不錯了。
若溪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等你以後能說清楚了再告訴我吧,我先給你起個名字先叫著,嗯……就叫於陽吧!我們泡的太久了,該出去了。」
小孩楞楞地點頭,盯著對面的人認真想了想,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來日方長!
兩人來到了房中,若溪以靈力烘乾了兩人身上的衣物,示意他在凳子上坐好,再拉過他的小手給他搭脈。
「不沉不浮,不遲不促,是很正常的脈象,即不是病那問題便是在修鍊的途徑上出了問題了,說吧,你是不是在修鍊的時候走了捷徑才修得的人形?修了多長時間?」
於陽緩緩地伸出了食指。
「一百年?」他搖頭。
「一千年?」他又搖頭。
「十年?」他還是搖頭。
「都不是?你要是說你才花短短一年的時間就修成人形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顛……」
「顛?天?」
他雙眸含笑,亮光閃爍,終於點頭了。
若溪差點從凳子上滑倒,依舊不敢置通道:「一天就能修鍊成人形?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你究竟用了什麼邪術?」
於陽突然拉住她的手,指了指她掌心處的那道細小的划痕。
若溪如醍醐灌頂,一下子猜了個十之八九。
她的手掌心是昨日在幽都山不小心划傷的,因為傷口很小便一直沒想起要處理,到現在還有一條細小的紅痕。
如若他說的是真的,那他便是那塊划傷她的石頭。
而她是至純靈氣所化,得她幻神一滴血便是得到了這世間至純的靈力。
不過就算得到了她身上的這點靈力,頂多就只能開開靈智,怎麼也得再修鍊個幾百年方能修得人形才對。
翻手間取來了一卷竹簡,邊打開看邊道:「你即得了我的靈力該好生修鍊才是,偏要用邪術走捷徑,你們石妖不同其它的妖類,你如此急功近利,就算化形了也會遺留石頭堅硬的特性,要想如同正常人一般就得需要更高的修為,如今你雖能如願化成人形,但也害得你無法開口說一句完整的話來,可見這邪術往往都是利弊相隨,並非是個好法子,你還是趁早棄了罷,日後腳踏實地好好修鍊方能大成,屆時,你大概就能說一口流利的話了。」
挑了一卷竹簡給他,裡邊詳細記述了一個極為簡單易學的法術,命他照著上邊好生先練著,她便出門去了。
溫泉的水流到中下游處形成了一個扇形的大湖泊,然後再流入不遠處的河流。
若溪在湖邊盤腿坐下,捏著複雜的手訣,再一次使用了覓魂術。
天界共有三十六天,在天界使用覓魂術對自身的修為消耗遠比在凡間巨大,沒多時她的額頭就有細密的汗珠。
一咬牙,變換了手訣,身子瞬間盡數化作流光,向四周遠方極速奔流而去。
三個時辰后,流光才一縷縷地飛了回來,化成人形。
果然還是徒勞無功,天界,凡間,幽冥界都沒有,難道他在妖界?或是魔界?
昨日連用了兩次覓魂術,今日又一次在頗多禁制的諸三十六天界之內再一次使用,她已然耗費了八成了修為,不管是哪裡,在法力恢復之前她都無法再使用覓魂術了。
沒了深厚的修為護身,胸前的舊傷猶如鈍刀磨肉般疼痛。
她方才說於陽時是頭頭是道,可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她明明曉得自己的傷需要沉睡至少十萬年才能痊癒,可是她卻依然不管不顧地強行凝聚元神提前回來了。
她自己亦是急功近利,又有什麼資格說於陽呢?
唉……
若溪撫著胸口,有氣無力地躺在湖邊,斜眼看著湖中的有一對鴛鴦正在戲水調情,想起了凡人寫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詩句不禁失笑。
凡人總以為鴛鴦對情愛是忠貞不渝從一而終的,其實並非如此,鴛為雄,鴦為雌,雄鴛一生中的配偶無數,是個實打實的花心大蘿蔔,風流得很。
她在湖邊躺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回去,才踏進房門便瞧見一身白袍的於陽依舊端坐在凳子上,短短的一雙小手正捧著那捲竹簡,眉頭皺了又皺,小嘴緊緊抿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