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但顧寧想不通的是,辰王為什麽找上陳嫣?
辰王這人一顆心能掰成兩半用,從不做無用之事,暗中找上陳嫣,必定後者身上有什麽利益可以謀求。
但陳嫣身上有什麽?
顧寧想來想去,隻能想到一個長平侯府。
可她又覺得古怪,若辰王接近陳嫣是為了得到長平侯府的襄助,按理說該討好父親,再不濟也是拉攏自己,就如他上一世做的那樣。
陳嫣算起來進京才不過幾月,在府上尚且說不上什麽話,怎麽會找上她?
顧寧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但辰王此人心思縝密,手段又極為毒辣,跟這人沾邊的事她不敢掉以輕心。
顧寧暗自思忖,得找個人盯著陳嫣了。
“……小姐,小姐?”
顧寧想得入神,阿婧連喊了好幾聲她才聽見,她摒去心中那些雜念,轉頭應道:“怎麽了?”
阿婧疑惑地看著她,“小姐方才在想什麽?阿婧叫了您好幾聲您都沒聽見。”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道:“是……陳小姐的事?”
顧寧沉吟片刻,還是沒說出實情,搖了搖頭。
阿婧是個沒心眼的,向來是自家小姐說什麽她就信什麽,聽顧寧說沒事,她也就真以為沒什麽,點點頭不再追問了。
顧寧應付了阿婧,心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陳嫣來給兆兒慶生,來之前為什麽還要去見一趟辰王?
這兩人到底在謀劃什麽?
陳嫣、長平侯府、辰王……
整件事情就像一團亂麻攪在一塊,乍一看叫人不知從何下手,但顧寧直覺,隻要能找到線頭把它給解開了,後頭或許有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說不定……上一世的有些事情也能得到結果。
顧寧腦子裏正想著事,沒怎麽注意腳下,猛地聽見後頭低呼了一聲“小姐!”,她腦子還混混沌沌地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子隨著這聲音晃了一晃。
顧寧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住什麽來穩住身形,還沒等她真正抓到什麽,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牢牢圈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力道把她穩穩扶住了。
顧寧下意識抬頭,迎麵一張頗具少年氣的臉,來人衝她笑了笑,露出一顆小虎牙,“顧寧,想什麽呢,好歹也看著路走。”
是寧國侯府的沈延,顧寧同他在一個學堂求學。
沈延見顧寧站穩,立時把手抽了回來,語帶戲謔道:“你可得謝謝我,要不是我手腳快,這會你不定跌成什麽樣了。”
顧寧衝他笑了笑,道了謝,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這不是綏遠侯府嗎?你這是……有事?”
她來是為了給沈兆慶生,但沈延既跟兆兒不熟,又跟綏遠侯府非親非故,他怎麽會來?
沈延聞言理所當然道:“我來找你玩兒的?”
顧寧懷疑自己沒聽清,“你來找我?”
這人來綏遠侯府找自己?!
沈延“嗯”了一聲,語氣中頗帶了點委屈,“自從你搬到前頭跟沈辭坐在一塊兒之後,我在後頭過得那叫一個了無生趣,窗欞上有幾根棱子都被我來來回回數過好幾回了,回去府中又得被父親逼著看那些兵書,聽說你在這,幹脆找了個借口溜出來透透氣了。”
他拍了拍手中的東西,顧寧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了一個小小的木匣子,沈延翹了翹嘴角:“給兆兒的禮物。”
顧寧失笑,這人見都還沒見過沈兆呢,就兀自跑來給這小不點慶生了,如此大大咧咧的性子,寧國侯夫人寵她這小兒子寵成什麽樣可見一斑。
“你以前不是自己都能跟……”自己玩嗎?
顧寧這話還沒說到一半,旁邊的沈延突然“哎喲喲”叫了起來,顧寧側頭一看,後頭伸來的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扳著沈延的肩膀,硬生生把他從顧寧身邊挪開了,將兩人之間空出一道一人寬的大縫。
沈延被那隻手推得腳下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正要發火,回頭一見來人,臉上神情又詭異地僵住了。
他訥訥地叫了聲:“沈辭。”
沈沉淵麵無表情地瞧著他,冷冰冰地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沈延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道:“……我來給沈兆慶生。”
他心裏一直有點怵沈沉淵,跟他說話不敢像跟顧寧說話那麽隨便。
沈沉淵冷眼看他,語氣沒有絲毫鬆懈,“你給沈兆慶生,不去找沈兆,呆在顧寧旁邊做什麽?”
顧寧本來不明白沈沉淵是什麽意思,但這話一出,她立刻就知道這人為什麽弄這一出了,想出聲解釋一下,又實在憋不住笑,一開口隻顧著笑了,連一句整話都說不了。
沈延聽見聲音,隔著沈沉淵苦著臉看著顧寧,他不知道沈沉淵的怒火由何而來,還可憐巴巴地指著顧寧能幫他說句話。
沈沉淵眯了眯眼,當真自己麵眼睛還敢亂看。
他往邊上挪了一步,一下子就擋住了沈延的視線,他冷笑一聲,“這問題很難回答?你看顧寧做什麽?”
沈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想解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都快被沈沉淵逼得走投無路了。
顧寧笑得不能自已,顫抖著伸出手正要拉住沈沉淵,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顧寧下意識向著聲音看過去,正看到沈兆個小不點站在長廊的拐角處,支著小腦袋往四下裏到處張望,一看見顧寧,眸子瞬間亮了,撒著腿吧嗒吧嗒地跑了過來。
沈兆跑到近前來,口裏還氣喘籲籲的,他仰著脖子看著沈沉淵,“爹,你突然走得好快,兆兒都跟不上了!”
顧寧彎下腰將兆兒一把撈了過來,接過阿婧遞過來的手帕替他拭汗,“怎麽了?”
兆兒鼓著腮幫子道:“本來兆兒跟爹爹走得好好的,過廊角的時候,兆兒碰巧看見娘就在前頭,還跟這個哥哥在一塊兒,就跟爹爹說了一句,爹爹往這邊看了一眼,突然就走得好快,都不管後頭還有個兆兒,兆兒跑起來都沒跟上爹爹!”
許是委屈極了,沈兆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都快抬著嗓子喊起來了。
沈兆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氣鼓鼓地看著他爹,“都不知道爹爹在急什麽!”
顧寧“撲哧”一聲,笑得握著帕子替沈兆拭汗的手都抖了起來,她瞟了沈沉淵一眼,意有所指道:“是啊,你爹急什麽呢。”
站在沈沉淵前邊的沈延聽到兆兒對顧寧的稱呼,一瞬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問顧寧:“這小孩子管你叫什麽?”
沈沉淵冷哼一聲,“沒聽清楚?”他下巴衝沈兆揚了一揚,“來,這位叔叔沒聽清楚,你再喊一遍。”
這小孩典型的給一顆糖就忘了打的性子,他爹一發話,什麽情緒都拋在腦後了,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沈延,乖乖地重複了一遍,“娘。”
顧寧捂著臉都快笑抽過去了。
沈沉淵冷著一張俊白的臉,向著沈延道:“這回聽清楚了。”
沈延茫然地看了看沈沉淵,又偏頭去看顧寧,如此重複了好幾遍,他終於開了口,卻是對著顧寧說話,“兵書好像也沒什麽難的,多看幾遍還是能懂什麽意思的,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沈延沒管顧寧在後頭連聲招呼他,撒腿火速跑開了,那架勢,活脫脫跟有個沈沉淵在後頭追他似的。
兆兒茫然地轉過頭來,一臉呆怔地看著顧寧,“娘,那個哥哥,手上是不是還有送給兆兒的禮物?”
顧寧咬著唇角止住笑意,“是。”
兆兒“哇”了一聲,撒著小短腿就衝著沈延的方向追過去了。
阿婧看了看還留在原地的沈沉淵的臉色,試探著對著顧寧道:“小公子身邊沒個人,阿婧過去看著?”
顧寧擺了擺手,臉上還帶著點未消的笑意,“你去跟著。”
阿婧衝二人行了禮,也跟著兆兒去了。
沈沉淵抱臂倚在廊柱上,側著頭沒看顧寧,顧寧走過去,笑著在他麵前揮了揮手,“你把人趕走了,還委屈上了?”
沈沉淵猛地轉過頭來,眼睛盯著顧寧,“沈延當初跟你同席的時候,就整天纏著你問東問西的,學堂裏那麽多女子,他偏要跟你呆在一塊,我早就覺得他別用用心。”
顧寧不打斷他,耐心聽著麵前這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沈沉淵眯起眼睛,“今日更過分,兆兒過生辰,跟他有什麽關係?竟然追到我府上來看你,當我是死的?……”
顧寧就這麽聽著沈沉淵細數沈延的樁樁過錯,有些事她都不記得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了,這人還記得死死的,還能條分縷析地分析出沈延懷了什麽壞心。
沈沉淵最後落下一句話,“……日後他再纏著你,你千萬別顧忌同窗之誼,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別讓他抱了什麽不該有的幻想。”
沈沉淵說完這番話,轉過頭看著顧寧,隻見後者定定地看著他,眼中還帶著些微笑意,一見他看過來,便笑著問道:“說完了?”
沈沉淵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寧:“方才你不是和兆兒打了一個賭嗎?你輸了,我玩了那個撥浪鼓。”
沈沉淵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顧寧,後者在他灼熱的視線中笑著往下道:“我要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