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對這個人有印象。”李想指著北野的照片,急切地說,“就是他。”


  “你見過?”


  “他一直在跟蹤陳念啊。”


  鄭易和老楊對視一眼,又看看班主任,後者問:“你看清楚了?”


  “當然清楚,我見過他兩次,鬼鬼祟祟跟在陳念後邊,她都沒發現。”李想對警察詳細描述了兩次和陳念同路的情景。


  之後,鄭易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楊翻開本子做記錄,客觀證據又多了一筆。


  而後徐渺也來作證,說在校門口見過北野,他一直盯著她看,似笑非笑。因他是個長得好看的男生,她還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呢。


  徐渺說:“原來他是在物色目標。”


  更多的證據證明他在學校附近徘徊,用目光挑選女生,甚至跟蹤。


  雨衣人被抓的消息在同學內部傳得沸沸揚揚,去過教師辦公室和警察對話的同學如李想和徐渺,一回到教室便被人團團圍住,打聽情況。


  陳念坐在座位上背書,充耳不聞。離高考隻有2天。事到臨頭,她對這場考試卻沒了半點期待。


  中途,聽到同學們議論:

  “被關著呢。不能看望,不能探視。”


  “不過他沒爸沒媽的,也沒人去看他吧。”


  現實裏總有些意料不到的天網和天譴,讓犯罪者措手不及。


  正如北野,隻想著沼澤不會有人前往,卻沒想到屍體與證據竟被保存完好。


  回到局裏,遇上老楊帶著前兩個受害的女生認人,鄭易問:“指認結果怎麽樣?”


  老楊說:“那兩個女生都說,感覺北野的身型很像侵犯他們的那個人。”


  鄭易默然半刻,說:“把筆錄給我看看。”


  前兩個強.奸案受害者寫著:“……好像是他……當時很亂,感覺不確定,……很久了,……有些像……”


  鄭易說:“隻是‘像’而已。”


  老楊打量他一會兒,搭上他的肩膀:“鄭易,你對這個案子,是不是有所保留啊。”


  鄭易實話實說:“感覺很怪,前期怎麽都查不出線索,可後期就跟開閘放水一樣順利。”


  “你經驗少。”老楊說,“很多案子都是沒法用常理解釋的。有的嫌疑人硬氣掙紮審多少次調查多少遍,都敲不出關鍵破綻;有的嫌疑人對案件持無所謂態度,一旦被抓,什麽都吐出來,不為難警察也不為難自己。”


  “這我知道。每個人的人生態度不同。”鄭易說,“但老楊啊,我覺得,我們還是得把後山地毯式搜查一下。上次搜後山的計劃,被嫌疑人的突然抓獲給打斷了。”


  “你要翻整座山?”老楊說,“三天前我們就帶北野去後山指認案發地點了。鑒證組的同事挖了土,從土壤裏檢驗到了血液反應,土裏邊還有北野他自己的頭發,當初掩埋血跡時,他沒注意,掉了根頭發在裏邊,證據更確鑿了。”


  鄭易聽他這麽一說,啞口無言。好半天了,自言自語問:“但要是還有別的地點呢?”


  老楊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


  老楊見他還有心事,說:“還有,扔在河裏的那把刀打撈到了,凶器與死者傷口完全吻合。不過在水裏泡太久,提取不到什麽了,但刀刃上仍然有微弱的血跡反應。鑒證科正在努力看能不能確定是人血,運氣好或許能確定血型。


  ——陳念那次當場抓獲,加上他本人承認,各種描述都符合,你還懷疑什麽?”


  “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麽事?”


  “他謹慎周全到能把死者的衣物都清除,為什麽沾了死者鮮血的襯衫,和那件雨衣還留著?”


  “沒有留啊。襯衫和雨衣都是我們在廠區附近的垃圾堆找出來的。被燒過,廢了好一番功夫取證呢。”


  “這個丟棄範圍也太近了。”


  “我問過他,他說當時清理衣物時無意漏掉襯衫,後來時間過久了也沒動靜,以為沒事就放鬆了警惕,在家裏燒了扔出去的。”


  這解釋也合理。


  可鄭易仍覺奇怪,總認為他燒東西也應該燒得渣兒都不剩,而不是留下細小卻致命的證據。


  但,這或許是他想多了。


  這案子的確要結了。


  雨季過去很久,天氣越來越熱。


  6月7號那天,氣溫達到38度。考場裏空調或風扇調到最大幅度,考生們倒不受炎熱天氣影響。


  就在北野的案件將要畫上句號時,鄭易開始調查陳念受欺.淩那天過路的人,和魏萊一起消失的男生,他隱約認為魏萊的失蹤和那件事脫不了幹係,偏偏那件事的過程一片模糊。


  除此之外,他也開始調查北野的朋友。


  北野讀書的那個班早散了,同學們各奔東西,老師對他評價很差,幾乎就是老楊描述的犯罪畫像,孤僻冷漠等等。


  但鄭易還是零散地找到了福利院的阿姨和幾個同學,打聽到他關係比較好的朋友有兩個:大康和賴子。


  賴子去廣東了,大康留在曦城,已經找了個汽修店上班。


  6月8號,時近中午,鄭易頂著烈日找到那家修理店,大康正在修車,聽他說明來意後,立刻翻臉要把他趕出去,甚至破口大罵:“你們都是□□的!”


  “什麽強.奸犯?他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你們那個什麽破犯罪標準,滿足那標準的人我認識一堆,怎麽不全抓去?就因為他爸媽身份不好你們就歧視他。他爸爸是犯人,所以他就得是嗎?”


  鄭易攔住他,說:“他自己承認了。”


  大康道:“一定是你們逼迫的。”


  “這不是古時候,沒有誰逼他。我來找你也隻是想把這件事調查得更清楚。”


  然而,大康除了主觀上認為北野不是犯人,也沒客觀證據。鄭易特地問了幾起案件發生的時間,偏偏案發時大康並不和北野在一起,他也想不出不在場證明。


  鄭易問:“另一個朋友叫賴青的呢?你打電話問問。”


  “賴子啊,”大康拿扳手擰著螺絲,沒好氣地答:“早就聯係不上。和他吵過一架,他氣性大。”


  鄭易對賴子有印象,當初老楊那串二三十人的嫌疑人花名冊就有這個叫賴青的少年,身高體重各類信息都有。說起來他們三個,高瘦還真差不多。


  他覺得自己又得無功而返,走出汽修店,腦子裏卻莫名劃過一絲古怪。他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照片,走回去大康麵前,問:“你見過這個女生嗎?”


  大康拿手抹一下頭上的汗,留下一道黑油印,他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照片裏是一個穿校服的女孩,梳著馬尾,胳膊小腿細細的。


  “我不確定是不是她。”


  “她?”


  “嗯。這個女的我好像見過。”大康說,“小北說,他差她的錢。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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