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習慣做人
「嗚……嗚」
孟小雲被人嘴裡塞著布條試圖發聲。她的手腳用黑色的麻繩子綁著,這些繩子染著黑狗血,極為戾氣。
甚至像她那樣一名能召喚妖魔的薩滿,此時也變成了一名弱女子,動彈不得。
「吾以天道,今將妖孽投入井封印!」一個中年人口中念著道咒,手中的一隻硃筆在古水井上畫著符。
這個男人是老宅里管柴房的金月三,他一個月前來到這個院子里,每天就是劈材燒火,一語不發。
可是孟小雲沒有料到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竟然是一個符師。她立馬意識到,老金一伙人早已經是有預謀地來到這陳家院子,就是為了對付自己。
他們多半是觀星閣的人。
「妖女你臨死前還什麼話要說?」金月三把孟小雲口中的布條拿走,最後問道。
「救命啊!」孟小雲喊道。
金月三一愣,立馬又拿著布條,要堵上她的嘴。可是他肥肥地手一伸過去,立馬被她咬了一口。
「妖女!你敢咬我!」金月三大怒,轉身對身後抬著孟小雲的人說道:「把這妖女扔下井去!」
「你們這群觀星閣的臭道士!我又沒有殺人犯法,你們憑什麼就要淹死我!」
「妖女,你既然想死個明白,那我就告訴你——天道浩然,容不得你們這些妖孽!」
孟小雲的頭被推向了井中,她拚命地掙扎著,卻無濟於事。
茫茫的夜色漆黑,冷風風呼嘯,是一個殺人的好時候。
在這樣的時候,殷炳坤拿著刀,疾風一般從遠處衝來,大吼一聲:「放下孟小雲!」
金月三一見殷炳坤,眉頭微微一挑。平時他極愛欺負殷炳坤這個十來歲的小孩。
老是叫殷炳坤來砍柴。
要是有多餘的話,金月三他就打得殷炳坤到處跑。
見到平日這個老是被自己欺負的小孩,他嘴角冷冷一笑,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這怪我不得!」
他說著咬著牙,從褲腳抽出一把匕首,就朝著殷炳坤刺去。
可是這一次和他料想的不一樣,這個小孩沒有一絲髮憷,而是拿著一把豁了口的菜刀,狠狠地砍了過來。
金月三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刀已經斬開了,金胖子肥肥的肚子,油膩的腸子流了滿地。
殷炳坤瘦弱的臉上露出一絲痛快的笑,心想著以後終於不用再砍柴了。
而那一股子從金胖子身體里流出來的血液,勾.引著他虛弱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和欲.望。
這種殺戮帶來的美妙滋味,令他感到了興奮,渾身顫慄。
刀呼嘯在黑夜裡,帶著烏氈帽的瘦臉夥計,極快地逃,但連一聲驚叫都沒有,便極快地被脖子上割了一刀。
平日里喜歡帶著人,沒事就開殷炳坤的玩笑的范大忠他很希望此時還開的是玩笑。
他恐懼地張開嘴只差喊出一聲,期待宅院里的護院便會一股腦地跑出來。
可是殷炳坤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一刀抹在脖子上,他便倒在地上,濺射的血畫下一朵朵紅梅花。
一個個屍體躺下,數了數是六具。
殷炳坤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他走上前把塞在孟小雲口中的那布條給拉了出來,順便一刀切斷了那紅色的繩子。
孟小雲看著滿地的屍體,面色變得驚恐和無奈,她搖了搖頭,嘴裡咕噥著說道:「殺了那麼多人,看樣子沒有回頭路了。」
殷炳坤望著地上的屍體,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把花匠落在地上的鐵鍬,開始在深夜無人的後花園里,開始挖坑。
「先埋這吧,過幾天,再想辦法弄出去。」殷炳坤赤紅著眼說道,他聞著空氣中血腥味,眼眸里都是剋制不住的興奮。
這是一種原始的欲.望,帶給他的是那種衝破禁錮的爽快。這一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就是妖的本能。
他的手握著鐵鍬,在妖力的作用下力量十足,只是片刻就挖了六個坑,葬下了一具具的屍體。
「孟小雲,我們這裡不能待下去了。我們殺了太多的人,遲早會被發現的。」殷炳坤望著孟小雲說道。
孟小雲沉默不語,她站在一邊看著他埋上土。
許久之後這個漂亮的女人臉上堆滿了憂愁,說道:「我們如果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龍國到處都是觀星閣的修行者,我們已經是無路可逃。」
殷炳坤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不如我們離開龍國,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叫做江城,那裡靠近霓虹國,經常有人偷渡。」
「去霓虹國……」孟小雲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去!」
「為什麼?」
「我答應陳樹德會在這裡陪著他……如果我走了,我怕他會很難過。我答應過他,要陪他過一輩子的。」
「那我也在這裡等你。」
「不行……你動了妖氣,還殺了人。觀星閣的人一查,就能把你查出來。你現在就必須走。」孟小雲說道。
「可是今天就是觀星閣的人想要殺你……你留在這裡,難道也不是等死么?」殷炳坤問道。
「我是人,觀星閣不能把我怎麼樣的!樹德馬上回來了!他會保護我的。」孟小雲認真地對殷炳坤說道。
……
午夜,殷炳坤帶著行李,從陳家大宅的一個狗洞,離開了大宅院。
孟小雲沒有送他離開。她只是送了這個十來歲模樣的妖怪,一大盤桂花糕,囑咐了一句:「到了外面,要忍得住,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你是妖怪。」
在黑夜裡,殷炳坤手裡拿著一塊桂花糕,披星戴月離開了京都。
而大宅院里的人一個個睡在自己夢想之中,都沒有發現那一個後花園里昨夜死了許多人。
此時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發現有一些人不見了。不過京都之中盛傳著別路的軍閥要攻打吳大帥,許多城裡的人的確都早早地跑路,怕在戰火之中當了炮灰。
見到了那些沒了蹤影的夥計,孫管家也沒有多理會,倒是那些擔心打仗的夥計們,偷偷跑到了死人的後花園里,合計起前程。
最終的結果,就是這陳家大宅院里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數日後,一條狗在後花園裡刨了一個洞,才引來一場軒然大波。
……
時光回到五十年後,當那位當年的殷炳坤,此時的江南名廚殷一刀,他侃侃而談過去的那段秘事。
陳子凡才明白了當年那個老宅子里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一份血淋淋的肉,細細看了看紋路——是牛肉。
這個當年的殺人妖孽把自己反鎖在密室之內,享受著血腥地味道,只是為了釋放心底里那份衝動的欲.望。
陳子凡蹲下身子,在盧偉光的腦門上一碰,一道藍色的光芒從他的指尖落向了盧偉光的眉心間,然後說道:「如果他醒過來,什麼都不會記得。」
「你不怕我殺了他?」殷一刀問。
陳子凡的目光落在那桌面上的玻璃瓶子,那裡面泡著一隻小小的人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你已經習慣做人了,已經不想作妖了,否則不會把自己的手都硬生生地切掉。」